第五十九章 合理：观众的倔强

　　北大陆现在已经进入了九月，快要入冬，但贝克兰德纬度不高，远不会有弗萨克那样寒冷，更何况今天天气晴朗，气温较高。
　　因此奥黛丽在扎进皮带的白色衬衣之外，只是简单的套上了一件小巧的黑色皮衣,同时踩着一双嵌了少许亮银色金属的小牛皮靴，一扫以往的恬静，倒是很有几分卡洛儿的利落干练，而且她那精致的面孔，比之卡洛儿还要胜出几分，无疑的令格莱林特眼前一亮。
　　但即使只看外貌,格莱林特也觉得她也有两点比不上卡洛儿。
　　一是两人同为金发,卡洛儿又长又直，扎起高高的马尾，更显得整个人活泼可爱几分，而奥黛丽的秀发则稍微编织了一下，披在身后。这两种发型，本没什么优劣，只不过格莱林特更偏爱马尾罢了。第二点就不一样，奥黛丽是碧瞳如湖，卡洛儿是褐眸似渊，乍一看的话，两者同样纯净清澈，各有千秋，没什么可攀比的，但实际上奥黛丽的视线却少了卡洛儿那种洞彻人心幽暗，仿佛直触灵魂的穿透力。
　　“是奥黛丽啊，几个月没见，近来还好吗？”
　　确实只有几个月，之前六月底的时候，格莱林特曾以“秘密任务”为借口，回了一趟北大陆,在霍尔伯爵的封地东切斯特郡曾经见过奥黛丽一次。但霍尔伯爵却是不知道这一节的，等格莱林特和奥黛丽互相问好之后，不免又费了一番唇舌，把之前那回事向他大概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可惜我是提前几天就回了贝克兰德。”
　　他笑着感叹了一下。
　　奥黛丽已经走进了屋子，屈身半蹲，斜靠在他身旁，抱着他的肩膀不无打趣的晃了晃：
　　“爸爸您是议员嘛，我们都知道你很忙的。”
　　霍尔伯爵看了看奥黛丽，又苦笑着朝格莱林特摇了摇头，一副拿她实在没办法的样子，但其实他格外享受女儿的撒娇和依恋。旋踵，他故作不耐的板起了脸，推开奥黛丽：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年轻人去休息室聊吧，我这个老头子可搭不上你们的话……更何况,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忙呢！”
　　他屈指敲了敲桌上的文件。
　　奥黛丽配合的撒开了他的手臂，“不太高兴”的嘟囔道：
　　“最好一句才是你的重点吧……”
　　旋即,她又展开笑颜：
　　“算了,不理你了，格莱林特，我们去聊天室吧，我可是迫不及待地的想听听你那场成名之战了！”后半句话，却是对格莱林特说的。
　　这女孩儿，真真是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弦。纯以容貌来说，格莱林特平生所见，也只有序列6的尤多拉，用“无面人”的非凡能力改造后，能压她少许，卡洛儿和雪莉都逊她一筹。
　　格莱林特自无不可，但他没忘记，自己还打算顺带看望一下老师。
　　因此，他笑着对奥黛丽颔首之后，在去往聊天室之前，又向霍尔伯爵问了问乔弗里的事，伯爵阁下对于他的挂念旧情，显得很是欣慰：
　　“他还是在老地方，待会儿你自己去见他就行了。”
　　格莱林特点头称好，说实在的，霍尔伯爵还真没把他当外人，自己秘密保镖的情况都对他完全不设防。当然，这也是他对非凡世界了解很少的缘故，不知道还有“无面人”这种不要脸的生物。
　　然而非凡能力的神奇，正是我追求探索神秘世界的初衷啊！
　　格莱林特暗叹一句，说笑几句，随同奥黛丽来到了聊天室……不得不说，伯爵阁下家的仆人素质是真的高，他都没见霍尔伯爵或者是奥黛丽吩咐，但当他们走到聊天室的时候，热腾腾的茶饮已经重新准备妥当了。
　　“我家的仆人还是有点少了……简单的好友聚会还没什么，组织正式的社交宴会的话，就力有未逮了……还好我当初选择了在南大陆另起炉灶，没打算背靠鲁恩王国这艘风雨飘摇的巨舰成事，没打算在政治泥潭里面多搅合……我本来就不是这块儿料啊！。”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格莱林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一年了，眼界、气度，各方面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聊天室。
　　“格莱林特，现在你序列几了？弗萨克将军哎！最少也有序列6、序列5吧！你究竟是怎么把他击杀的？看到阿尔弗雷德传回来电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
　　这女孩儿倒是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她满是兴奋和好奇，只觉得格莱林特的实力，也许和塔罗会里面的“皇帝”先生说不定都有得一拼。
　　面对一位“读心者”乃至是“心理医生”，虽然知道她不会有恶意，但格莱林特下意识的收敛了自己的肢体动作、神态表情。可惜，现在的奥黛丽非比寻常，一下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她微微有些黯然，曾经的好友对自己的提防和抗拒，是很让人受伤的。
　　但这也怪不着格莱林特，谁让自己是这条序列途径呢？
　　头一次的，她对自己的“观众”途径，少了些许憧憬，多了几分后悔。
　　如果当初自己选择的是其他途径的话，或许格莱林特就不会改变面对自己的态度了吧？……还好的是，简、佛尔斯还有休她们都不是特别了解自己的途径……不然这种被孤立、被处处防备的感觉，简直会让奥黛丽直接崩溃！
　　在这样反思的过程中，奥黛丽只觉得自己的灵性陡然放松，耳边似乎响起了“哗啦”的水声，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就此破碎了……
　　“奥黛丽，奥黛丽……”
　　恍惚之间，她听到了格莱林特轻声的呼喊。
　　“啊……什么？……呃，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片刻的失神，让少有失礼的奥黛丽很是抱愧，脸色绯红的朝格莱林特道了个歉，甚至没忍住吐了吐舌头，然后又马上察觉不妥，赶忙捂住了嘴，脸颊越发发烫……那无比可爱的小模样，倒是让格莱林特笑着笑着，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还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啊！
　　非凡世界、非凡能力会赋予人非同一般的成长速度，会微不可见、难以察觉的引导人的性格，但那总也有个过程，需要经历一定数量、一定层次的神秘事件。
　　而且自己虽说是身怀秘密，但又不是举世皆敌，什么都要隐瞒，更何况奥黛丽也是可以相信的人，而且她以后会有克莱恩开发的“纸人天使”庇佑，被人从心底探出自己隐秘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实在小得很，甚至卡洛儿都远比她有可能暴露自己的隐秘。
　　再说了，自己一旦晋升半神，多半就会被亚当推出来和乔治三世打擂台，根本没机会苟到序列2的，需要对外隐瞒的时间很短。
　　自己和克莱恩又不一样，以自己和“秩序世界”之间的联系，序列2几乎就可以完全掌握源质，直接重归“混沌之子”位格，可以反手镇压本途径、相邻途径的真神，那时候乔治三世还玩个蛋！
　　那亚当根本没必要给自己“弑序亲王”特性……
　　所以格莱林特私心里猜测，最多序列3，大概率序列4，自己就会直面乔治三世——那位序列1，甚至是容纳了两份序列1的天使之王……至于唯一性，不大可能，容纳唯一性的几个方法格莱林特门清得很，就目前来看，乔治三世是没有得到那个机会的。
　　……
　　放松下来，格莱林特和奥黛丽的聊天就愉快了很多。
　　当然，“秘法之链”的事，即使是在军情九处内部，也属于二级分部队长那一级别的保密资料，肯定是不能拿来糊弄奥黛丽的。
　　“埃弗拉夫可不是一般的将军……他总领弗萨克南大陆殖民区的军队，是一位半神，‘猎人’途径。”
　　这话不无炫耀，格莱林特放开心思之后，谈吐之间，已经有了几分高位者的自信。
　　有趣的是，在军情九处的规定里面，敌方军官的途径、实力都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实际上也是，帮敌人保密，那根本没有意义。
　　果然，奥黛丽很是惊奇：
　　“什么，那不是说，你已经能战胜半神了！这，这……”
　　这根本就违背常识好吧！就算是知道扮演法，就算是天纵奇才，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你怎么也没可能成为半神吧？
　　要不是知道格莱林特不是夸大其词的人，要不是奥黛丽没看出他有说谎的迹象，她肯定会质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了。
　　少女，你的眼睛里好像有小星星。
　　优秀女孩儿的崇拜，让格莱林特暗爽不已，哪怕他对她已经没有了什么出格的心思。
　　一般的序列4的话，也不是打不过……不过得本体出手，还得带上“尤诺之誓”这件外挂式封印物。
　　心里腹诽着，格莱林特表面上一脸正色的摇了摇头：
　　“没那么简单，我现在其实只有序列6而已……就这都还是另有奇遇的。具体的战斗情况，军情九处是有保密条例的，我肯定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多亏了一件奇特的封印物……而且击杀他的关键在于两方情报不对称，鲁恩的半神战力对他进行了围杀，让他只顾着逃跑，没心思进行正面对抗。”
　　这套说辞，本来是格莱林特用来应付奥古斯都家族的，不过舍去了具体的细节之后，拿来向奥黛丽解释也是正好。
　　序列6啊……知道“扮演法”的话，一年成为这个层次，好像确实挺正常的哈？可恶……我就是晚了半年才知道“扮演法”，要不然现在也有可能是序列6了！
　　奥黛丽在心里鼓了鼓腮帮，“推己及人”，表示格莱林特十个月成为序列6，确实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要达到这个层次的话，相当于只需要完全消化序列9、8、7三份魔药就可以了，十个月虽然足够天才，但并没有出乎她的“常识”。
　　“原来是这样啊！这就很合理了啊。”
　　她煞有介事的认真点了点头。
　　合理个鬼啊！这就是你们“观众”途径的倔强吗？你怕是根本不知道我“另有奇遇”这几个单词的分量，我都准备把“自掘坟墓”的前“黑皇帝”罗塞尔搬出来，用来向咱们那位皇帝陛下解释了。
　　格莱林特忍不住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隐约觉得奥黛丽掌握的“常识”好像不太对劲。
　　但其实，在他自己的认知里，关于消化魔药速度的常识，也有点不对劲……只比奥黛丽稍微合理那么一点点。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有点惊诧，凭借“读心者”的直觉，看出了格莱林特隐隐的不认可。
　　“不，你说得很对。”
　　格莱林特违心的说道，话语很是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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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过格莱林特的“成名之战”，两人又聊了一阵子，奥黛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啊，对了，格莱林特，你这两天有时间吗，我想私下拜访你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她忘了早已经斥退了仆人，仍然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现在不就挺隐蔽的吗……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格莱林特感到略微有点奇怪，但没多想什么，稍作思量，想到明天上午要去军情九处述职，下午自己和奥黛丽都有“塔罗会”要参加，因此把时间推到了后天：
　　“有啊？后天，或者之后几天都行，我现在休假呢，还蛮闲的……刚好，我还想私下向你介绍一个朋友呢！”他没忘记对卡洛儿的承诺。
　　实际上不是休假，是回贝克兰德领赏来的，但这话说出来，炫耀得就太不要脸了……
　　况且格莱林特原本也打算这一趟多在贝克兰德呆一阵子，等领赏表彰大会过去之后，皇帝陛下肯定不可能过于不近人情，直接把他们赶回南大陆，总也有一段时间休假。再之后，格莱林特打算把今年的休假一并申请了，这样一算，大概年前都不用回凡尔特克了。
　　正好，年前这段时间克莱恩都会在贝克兰德活动。
　　完美的计划！
　　向我介绍一个朋友……“谁啊？”她有点懵，不禁看了看格莱林特，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
　　格莱林特笑了笑，摆摆手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嗯……要是你有序列5的话，和她应该很有话题可聊。”
　　你卖关子，也容我也卖个关子呗！
　　她？奥黛丽的眼睛倏地一亮，敏锐的猜到了什么！
　　在鲁恩语里面，代指男女的人称代词明显不一样，而且格莱林特刚刚那宠溺的口吻、稍显得意的语气，还有那突然变得温柔的目光……
　　这，好像很有意思哈？
　　只能说，在无心的情况下，格莱林特想和一位“读心者”耍小心思，那实在也是想多了。不过也无所谓，他仍然是极其成功的勾起了奥黛丽满肚子的好奇……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她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因此反倒越发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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