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尘埃落定

　　‘什么玩意？你是在逗我吧？’洪九幽用眉毛传达自己的不信。
　　‘我逗你干啥。’烧鸡版火羽灵鹊喳喳道。
　　‘你娘是真凰？’
　　‘嗯。’
　　‘然后你爹是古城主？’
　　‘嗯。’
　　‘你娘是只鸟儿？’
　　‘虽然你说的有点难听，不过没错。’
　　‘城主是个货真价实的人？’
　　‘这天底下谁都知道。’
　　‘那你告诉告诉我，他俩是怎么操作才有的你的？有能操作的地方吗？’
　　‘这有什么，到了他们那个层次，什么都有可能，要不就是我娘能变成人，要不就是古老头能变成鸟儿，那么一来能操作的地方不就有了嘛，还俩呢。’
　　‘我还是不信。’
　　‘不信你就去问古老头。’
　　‘我问他他就能告诉我？’
　　‘他那么多儿子私生子，你看他藏着掖着哪个了？’
　　‘有道理，那就我问了！’
　　洪九幽右手放到胸前，手心朝上，仿佛虚托宝塔，下一瞬，一团火焰自掌心凭空点起。
　　在进行下一步操作前，他想了想，心念一动间，一个半透明的火气罩子以他为中心当即出现，将他与外界隔绝。
　　罩子里面只有他自己。
　　甭管火羽灵鹊是不是城主儿子，接下来他和城主的谈话都不能让外人听见。
　　是就不说了，突破了底线，简直辣眼睛。
　　就算不是，堂堂一城之主，跟鸟儿闹出了绯闻，那也够丢人的。
　　掌心里火焰明灭，幻化出九炎城内各处场景。
　　最后，火焰聚焦一处祭坛。
　　祭坛气派恢弘，其顶端赫然是一团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
　　这黑火便是九炎城的“圣火”，传闻自天地初开时，此火便已经存在。
　　祭坛之下，正有一身着九色华服的老头闭眼打坐。
　　即便是打坐，也能看出老头身姿高大挺拔。
　　一头及腰白发不扎不束，随意垂落，发丝旺盛之极，层层堆叠仿佛瀑布奔泻。
　　蓄着花白短须的脸上，漫长岁月在其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但痕迹再重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
　　这是一个年轻时必然帅极、哪怕现在也照样“老帅老帅”的帅老头。
　　这位自然就是名望、地位、实力可与虚云子天音比肩的当世绝顶之人，十二仙门之一，九炎城之主，古渊。
　　老头如有感应，缓缓睁眼，笑容慈祥：“是小幽啊，有事吗？”
　　洪九幽直接开门见山，“城主，有这么个事儿，我的鸟儿说它是你的儿子，请问这是真的吗？”
　　老头叹了口气，摇头笑笑：“他都告诉你了？唉，也罢，老夫的确不打算主动告诉谁，但也从未打算隐瞒，你知道那就知道了吧。”
　　洪九幽惊了，“城主，他真是你儿子？！”
　　老头：“嗯。”
　　洪九幽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说啥了。
　　还是老头打破了尴尬，“那个，蓝鹰他在你那儿还好吧？”
　　洪九幽一愣：“蓝鹰？什么蓝鹰？”
　　老头：“我儿子呀，不是一直说他呢吗？”
　　洪九幽无语：“不是，合着你还有一个鸟儿子啊？”
　　老头：“不是蓝鹰吗？呵呵，看我这记性，金鹤在你那儿还好吧？”
　　洪九幽：“……”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城主探索不同领域的兴趣与勇气。
　　“城主，是火羽灵鹊，火鹊！”他提醒道。
　　老头：“哦，是火鹊啊，瞧我这记性，呵呵，人老啦，不中用啦。”
　　洪九幽想赶紧结束“通话”。
　　他怕再聊下去，城主能给他科普一下世上到底有多少种鸟类。
　　洪九幽正要告辞——
　　“小幽啊，浮生岛就给那个孩子吧。”老头忽然说道。
　　洪九幽一惊：“城主，您、您都知道了？”
　　老头呵呵笑：“你是说浮生岛？还是你最近找到姑娘这事儿？”
　　洪九幽惊上加惊：“城主，这、这您也知道？”
　　老头：“呵呵，你这傻小子，你也不想想，你都一个人两百年了，怎么就突然找到姑娘了？”
　　洪九幽反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难道说……都是您安排的？”
　　老头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说我是你父亲不为过。既是父亲，又怎能看着孩子忍受孤独之苦。
　　“小茹姑娘是个好孩子，我都替你把好关了，你要好好待人家，就把她接到城里，她是我‘介绍’给你的，我看谁敢打她主意。话说你这小子还真敢想啊，居然担心老头子我跟你抢女人，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靠谱？”
　　洪九幽羞愧难当：“城主，属下该死，请您责罚。”
　　老头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现在就按你最开始定的规矩，把浮生岛给那个孩子吧。”
　　“是，属下这就去做。”洪九幽这就要切断通讯。
　　老头：“等一下，老夫还没说完呢。”
　　洪九幽：“您说。”
　　老头：“他接收浮生岛可以，但除了浮生岛，他还得接收个别的。”
　　洪九幽一愣：“什么别的？”
　　老头：“他得把火鹊一起带走，让火鹊跟在他身边修行。”
　　洪九幽：“啊？这又是为何？”
　　老头看着黑色圣火，悠悠叹道：“随着他出世日久，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老家伙’跳出来抢着当他师父，那竞争……啧啧，想着就激烈。
　　“圣火预言火鹊与他有缘，如果火鹊努努力，跟他结成个兄弟啥的，那老夫岂不就是他爹了？这不比师父亲多了？不但竞争压力小，收益还更大，扔出去一个亲儿子，赚回一个义儿子，多值。”
　　洪九幽听得云里雾里，尤其是抢着当师父那句。
　　“城主，此人已有师承了，而且在门中想必十分受重视，他师父灵隐道人就不说了，如果有人抢做他师父，他师祖虚云真仙估计也不能答应。”
　　“说什么傻话，”老头看傻子一样看着洪九幽，“灵隐那小家伙还能给他当师父？”
　　洪九幽：“诶？”
　　“他已有师承不假，但他师父……”老头一脸古怪地看着洪九幽：“正是虚云子，他乃虚云子近日所收的第十八弟子。”
　　反应了好久，确认城主没在骗自己后，洪九幽愣在当场。
　　……
　　许久之后。
　　浮生岛现场，云环之上。
　　洪九幽撤了隔绝屏障，神情复杂。
　　“吱吱吱吱吱吱……”
　　（怎么样，小幽子，哥哥我没骗你吧，城主说我是他儿子了吧？）
　　洪九幽注意力早就不在火羽灵鹊身上了。
　　他下到云环，来到许昂对面，又调整了好一番情绪后，这才道：“按照规矩，你捉回火羽灵鹊，浮生岛，就是你的了。”
　　许昂：“哦。”
　　火羽灵鹊拄着葱拐杖跳下桌子，一瘸一拐地来到二人身边，叽叽喳喳着：
　　“吱吱吱……”
　　（小幽子，你快跟他说说，浮生岛归他，这里面我也出了很大力，以后大家多亲多近，以和为贵，欢迎来九炎城做客。）
　　洪九幽没搭理灵鹊，问许昂道：“那个，请问怎么称呼？”
　　他对许昂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了。
　　照城主的说法，这位可是虚云真仙那个级别的大佬抢着给他当师父的人。
　　“许昂。”
　　洪九幽：“许小兄弟，浮生岛归你所有，这是我们城主亲自下达的指示，不过他还说了，除了浮生岛，许小兄弟还得接受另一样东西。”
　　“什么？”
　　洪九幽指向烧鸡：“它你也得带走。”
　　火羽灵鹊：“？？？”
　　“感谢城主美意了，”许昂婉拒道：“我最近因为修炼不太吃得下烧鸡这类油腻的东西。”
　　火羽灵鹊听得一哆嗦。
　　“不不不不，”洪九幽赶紧解释道：“我们城主的意思，是让火羽灵鹊跟在你身边修行。这鸟儿平时懒惰得紧，本来天资奇高，却整天睡觉撩骚，不干正事，所以我们城主想让许小兄弟帮帮它。”
　　许昂：“我自己也刚修炼入门，没什么能帮它的吧。”
　　洪九幽：“这你不用担心，你不用真帮它啥，你能把它留在身边，让它时刻知道优秀的人为什么优秀，让它自惭形秽，让它因虚度年华而悔恨，让它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就是对它最大的帮助。
　　“当然了，不能让它白跟着你，平时洗个衣服啦、刷个马桶啦、给远方亲戚送个信儿什么的，你就招呼它就行，它都能干。”
　　火羽灵鹊刚要开骂，‘我特么都变成烧鸡了，还能刷马桶吗，不怕串味儿了啊’，可视线刚好撞上看过来的许昂。
　　它吓一突突，到嘴的脏话又咽回去了。
　　许昂为难了一小会儿后：“那行吧，那就打包吧。”
　　“得嘞。”洪九幽鬼使神差地听懂了打包二字，手势一比，立马有侍女过来抓起烧鸡，三下五除二包装起来，最后把打包袋恭恭敬敬递给许昂。
　　然后，洪九幽深吸了口气，大声宣布道：“火羽灵鹊已被捕捉，浮生岛本次争夺到此结束。”
　　声音传遍云环，传上浮生岛，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云环上的人已有心理准备，可浮生岛上的人啥都不知道呢。
　　他们都懵逼了。
　　“啥？结束了？我捕鸟陷阱的设计图还没开画呢就结束了？”
　　“什么玩意？我肚子疼拉泼屎的功夫就结束了？”
　　“不是说七天吗？不是说很难吗？结果这么快就结束了？各位，你们说合理吗？”
　　“我刚刚还看见灵鹊在林子里飞呢，它不可能被这么快抓住，我跟你们说，这绝对是黑幕，九炎城想独吞浮生岛的黑幕。”
　　“￥%*&……”
　　“*&￥%#……”
　　九炎城的“工作人员”开始入岛赶人了。
　　他们要把浮生岛腾空，留给最后获胜的许昂。
　　许昂拎着打包袋，随他们一起入了岛。
　　他“馋”岛上灵气好久了，之前浮生岛是无主之物，自己不好去吸。
　　现在不一样了。
　　浮生岛是自己的了，自己可以敞开了吸。
　　与此同时。
　　不知道多少万里外的海面上。
　　佛道双雄，虚云子和天音和尚，刚结束了他们的日常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