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一个月后
　　“听说顾教授···
　　“回来了！”
　　“今天就有他讲课哎。”
　　“啊，好期待，快快快。”
　　此时大学里最大的一个阶梯教室里今天已经快坐满了人。
　　已经下课的女学生纷纷走出教室，挽着同伴的胳膊奔跑在过教室外的走廊，穿过在走道处来往的学生周边，快速的离开了教学楼，冲向另一条绿树成荫的弯道处那高树着的讲座楼，此时她们心中是无比兴奋。
　　怀着期待不已的心情，洋溢着风奔跑在赶往仰慕已久的人路上，只为再一次见到那位才华横溢，现在才二十三岁就功成名就的青年教授。
　　“报告！”
　　好在这两大学生在打铃前赶到了这间已经几乎满座的阶梯教室，她们之前也上过顾至的课，知道他是一个上课时严峻的人，但在看到顾至时还是克制住了激动不已的心，强忍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在这偌大的一面玻璃窗户外面是一小片花园。
　　透过阳光的微尘中顾至在讲座前整理着高桌上的资料，他竖立着一张张纸张一下下磕在桌子上，扭头看了一眼右方教室门口出的两位女学生，那一刻纸张中细微的纸尘漂浮在他那双淡漠的眼睛前。
　　他闭眼无神情的微微点了点头，看着那细长的睫毛好似羽毛般抖动着。
　　两位大学生捂嘴笑了笑，便向顾至弯了弯腰，弓着背轻声的靠着墙走到了后面，望了望四周好似没有了空位，这时便瞄见最后面一个女孩旁边有着仅剩不多的空位。
　　顾至站立在讲座旁，向同学们弯了弯腰的同时伸着手，阻止听课的学生起身，起身时阳光里的那双西裤里直立的双腿已经超过了讲桌的高度。
　　随后便侧身打开了黑板上挂立着的电脑投影屏。
　　“今天我要讲的是关于。”
　　“海洋深处的动物。”
　　说完了话便打开了自己在网上整理和自己找寻的资料，看着那一张张海洋动物的照片。
　　心中便不免一慌，回想起了那日她看见自己实验室中的小动物时，那张小脸上出现着自己不能直视的神色，现在一想还是会有着心伤感，回过神。
　　“先讲一讲你们。”
　　“对蓝色星球的一些认识。”
　　脑海里还是存在着关于她的记忆，低着头盯在一段字落，没有移动过视线提着问。
　　“鲸鱼。”
　　刚刚两位女学生一下课就匆忙跑到了这里，并没有准备关于海洋的知识点，原本还在思考着顾教授的问题。
　　这时同自己一排的女孩一声话，让她们一愣皱着眉头，转头看着左边的女孩在光束里渐渐站起，那头黑发在透光的窗户里有着一圈光芒。
　　让在座的同学纷纷回头看向了这位没有任何征兆下就回答顾教授问题的女生，有些是惊讶，有些是鄙视。
　　而当顾至猛然抬起头一看时，耳边便一直回响着颜漫佳那声轻柔的话语。
　　不知此时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只知道自己发呆时，耳边寂无声时，那声期盼又不曾渴望的声音，忽然一下子穿透过耳朵冲进了心里，便觉得一定是幻觉，一定是！
　　可抬起眼睛看见她就站在那里，那一瞬间，在看见她那张熟悉的脸颊好生清晰，又感觉不真实。
　　心中不免一惊，明明不刺眼的阳光却让自己眨络过了好多次眼睛，可她依旧在自己眼前，不是闪现，便是现实中她真的存在于这时自己所在的地方。
　　那一秒真的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情景。
　　“一鲸落万物生。”
　　“所有的海洋生物都应该。”
　　“生活于海洋，而死于海洋。”
　　颜漫佳习惯性的微笑看着顾至，但神情里却透着他人察觉不出的寞冷，而这一神色顾至看在眼里，感在心里，他回过自己的清澈眼眸。
　　转过身调整着自己慌乱不择的情绪，那一秒背对着颜漫佳的时眼眶便有着一小圈红带着湿，他抬手捂着眼睛，呼着气，眯了眯眼睛，再次面向学生时便很是平静。
　　而顾至的神情也都被学生们看在眼里，此时的课堂都在窃窃私语。
　　“为什么···”
　　“我感觉顾教授。”
　　“看她的眼神不对呢？”
　　一位女学生对自己身旁的朋友小声的说着话，女学生的朋友看了一眼站在最后面有些靠窗的颜漫佳，那张微透点光里有着破浪般层次感的脸。
　　瘪了瘪嘴翻了颜漫佳一个白眼，随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顾教授身上，用手捧着自己的下巴，花痴的看着顾至。
　　“有吗？”
　　“我咋没觉得，他应该没想到。”
　　“这么快就有人回答了吧，有些吃惊？”
　　此时有一位男学生在听到颜漫佳的话，转动着笔的手停下，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不满的面色。
　　“那照你这么讲。”
　　“我们人类就别再吃海鲜了。”
　　“吃土算了。”
　　“反正现在海洋都存在了核污水。”
　　“不一定健康呢。”
　　顾至听到这一话时，蹙了蹙眉头看向了她，发现她的神色再一次变化着，本想要开口讲话，但在要张嘴时注意到颜漫佳，有话要讲便没有说出口。
　　“海洋健康与否。”
　　“的确在于核废水，但根源还是在人。”
　　颜漫佳走在阶梯上，慢慢的走向那个坐在第五排的男学生，而此时坐在最里面的男学生一脸无所谓的看向了站在外面。
　　面无表情看着走来的女孩，看向明明一向在意课堂纪律的顾教授，现在对于私自下桌位的学生不管不问，心里感到奇怪，因为自己曾经就因此受到过处罚。
　　“核废水自己跑进海里的吗？”
　　“不是，是人违背自然而投！”
　　颜漫佳站在那里，很是努力的抑制自己心中那忧虑感伤的情绪，那双眼睛的注意力也是渐渐移向了讲台上不愿直视自己的那个人，回过自己那快要出现泪水的眼眸。
　　“有一天人吃了海里的生物而死。”
　　“我不会感到同情，更不会惋惜。”
　　在座的一些女学生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颜漫佳，听着她那讽刺自己又好似站在道德至上的地方说着的话。
　　便不苟言笑的说道：
　　“说的好像你不吃似的。”
　　“难道你家······
　　“够了，这是我的课。”
　　“请在座的同学注意分寸。”
　　顾至拍了拍讲桌神情严峻，语气里更是带着八分冷气。
　　那双眼睛盯视着刚刚还讲着话脸上满是鄙视神情的女生，就在女生要出现嘲笑的表情，想要说着不尊重别人的话时。
　　顾至便快速的打断。
　　那位女学生在看懂顾教授这一严肃的表情便立刻低下了头。
　　原本有些细小声音的课堂也在拍桌声后安静。
　　“你···还有话要讲吗？”
　　顾至叹了叹气，闭眼后的眼睛里又一次带着柔和，看向现在环顾着周围学生的颜漫佳。
　　颜漫佳扭头看向顾至时，就在相视时，顾至便低下眼眸，快速躲闪过她那灵性的眼眸。
　　颜漫佳没有回答，便回到了位置。
　　颜漫佳抬起头看见他拿起粉笔写下一个词后，右手便紧握着一支笔，眼睛里充斥着不甘，就在自己微微要发力捏断圆珠笔时。
　　看见他竟然一笔一划的画了一个叉，就在那个词语上，那一瞬间心中的怒气好似就渐渐消散。
　　而真正让我感觉他其实有着一颗敬畏自然之心的是他后面所说言语。
　　“在我看来。”
　　“这一词让现在的我。”
　　“感觉不适。”
　　在座的所有同学都看向黑板上那海鲜一词，而让他们感到疑虑的是为何顾教授会在这一词身体上画上一个大大的叉，甚至比那本身词还要醒目。
　　“现在全球变暖。”
　　“已经在摧毁曾经美丽的珊瑚礁。”
　　“海水温度升高导致美不胜收的珊瑚白化。”
　　接下来顾至便播放着自己在海洋里潜水时拍摄的珊瑚礁和一些鱼群穿梭于珊瑚间的照片。
　　顾至在讲话的同时回想起自己在海域潜水的日子，在大海里看见了随处可见的塑料垃圾，心中便带着一些许沉重的心情。
　　这时抬眼看见坐在第一排的一位男学生举起示意，便看了看男学生点了点头，但让他心中沉重消失变为愤怒的是男学生后面讲的话。
　　“顾教授，今天不是讲动物嘛。”
　　“可是珊瑚是植物啊。”
　　此话一出，这位男学生周围的学生便议论纷纷，而他的同桌一脸目瞪口呆的抬眼看了看他，有的学生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好在看到顾教授那严峻的神情，便忍住了嘲笑不发出声。
　　顾至听到这话更是表示震惊，走到了这位学生面前，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男学生那疑惑的眼神，低头看了看男学生那本关于海洋知识的书籍，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位学生，有着褶皱的笔记，便翻看着这本质感崭新的书，看了几页没有丝毫做过笔记的迹象，连一条横线都不曾有。
　　“你真的是大学生？”
　　“连珊瑚是腔肠动物都不知？”
　　“这点知识都不具备，你还敢上我的课。”
　　顾至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便将情绪传输在了语气里，那位男学生在听到这一震慑的话瞬间呆愣在原地，羞愧的不敢抬起头。
　　顾至怒气的眼神在看向后面的颜漫佳时消失不见，回过身走回讲台时，心中的愤怒也渐渐消失。
　　“罢了。”
　　“今天我就给你普及一下珊瑚知识。”
　　时间慢慢的过去，颜漫佳目不转视望着专心致志讲课的顾至，但她的注意力与其他女学生不同。她的神情里透着的是昔日时光里的回忆感，对那个自己托付信任却伤害自己最深刻的人一种恨意。
　　看着他和曾经一样穿着简易的衬衫和西裤，站在那一丝不苟讲课的模样，还是会忍不住去回忆那些曾经的时光，他耐心给自己讲解题目时，也是这般温和的神情。
　　曾经一度以为他真的会带自己离开那个地方，他原本应该是自己一想起便会开心不已的人，但是现在他却成为了自己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可他还是和曾经的自己不一样，而顾老师已经随着那副眼镜悄然而去了。
　　心中那个她真的会在我解开心结后回家吗？
　　但就在下课前的几分钟，他谈论了对黑板上那一词的想法，居然让颜妮童有那么一瞬间改变了自己对他的看法。
　　“海鲜这一词。”
　　“在我这不是食物的代表词。”
　　“它可以和其他词语一样变成褒义和贬义。”
　　“那么在我这褒义的意思。”
　　“就是生活在海里自由的鲜活动物。”
　　“那么贬义的话，就是被强制人捕杀后摄入人体的食物。”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在座的同学不得不陆续离开这间阶梯教室，顾至站在门前等待着学生走完，他时不时看着书，时不时将目光转移到在收拾着东西的颜漫佳身上。
　　这时有两位抱着书的女学生腼腆走过顾至身旁时，小心抬眼看了一眼顾至那张在阳光折射下尽显俊俏的脸庞。
　　一个女学生将手离开同伴的胳膊，站在顾至面前提了提眼镜。
　　“顾教授。”
　　“我还有个疑惑想问一下。”
　　顾至回过眼眸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学生，点了点头：“说。”
　　“就是我还是不太懂。”
　　“你所说的区别关键点是在哪？”
　　其实女学生只是想和顾至说上话，而女学生身旁的同伴听到这一明知故问的话表示一脸尴尬。
　　此时的颜漫佳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下了阶梯，将步子减缓来到了被人堵住的门口，她提了提眼神，注视着顾至，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很简单。”
　　“动物，食物。”
　　“还不懂？”
　　顾至微蹙了一下眉头，抿嘴回话。
　　“哦哦，知道，谢谢。”
　　那位同伴赶紧拉着女学生的手小碎步走在走廊上，这时的走廊还有着少许刚刚走出教室的学生，她们走在少许人的身边里。
　　“顾老师，好久不见。”
　　这时的一声喊话引起了好些学生的注意，刚刚提问的女学生依依不舍回头一看，目瞪口呆。
　　她踮起脚尖在门口抱住了他。
　　那一刻，她跑向自己，抱住自己，瞬间一脸茫然，身体更是慌张的不知所措，就仿佛阳光包围着寒冷的他。
　　蜷缩着抱书的手紧紧靠着自己，而自己的手背感受到她肚子呼吸频率，眼睛前划过她无色无味的发丝。
　　现在自己肩膀上便是她依偎着自己的下颚，此时的距离让鼻腔涌进一股来自大海的清新盐味，左手不停的颤抖，在犹豫着，在空中徘徊着，要不要抚摸她的背时，闪过自己脑海的是一个个疑问。
　　她原谅我了？怎么会，还是······
　　不，现在这一刻，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一次他抱住了她，紧紧的抱着。
　　颜漫佳感觉到了他的手感时，便睁眼看了一眼在拐角处的一个人，看见那个人的手势后，便松开自己的双手。
　　想要退步时，却感觉到那只手渐渐的越抱越紧，不知为何自己会有着舒心感，但她必须退步。
　　“顾至。”
　　这一轻描淡写的话从肩膀处越过自己耳畔，他忽然间才回过神，抿嘴将自己的手收回，在看见女孩时眼睛里有着一丝丝羞怯。
　　“我还有事，先走了。”
　　颜漫佳笑嘻嘻的看着顾至说着话，然后向他挥手示意告别，顾至那张有些许红的脸也洋溢着笑容，渐渐抬起手回应。
　　但就在颜漫佳转身走过有着阳光的门口后，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在暗淡的走廊里她面无神色，那双眼睛里也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情。
　　“我知道。”
　　“你要同对待他们般。”
　　“······对待我了。”
　　顾至不舍放下自己双手，脑袋依靠着门框，那双眼睛在看见颜漫佳离去的背影时，心里的情绪便涌现在了脸上，微抿着嘴唇却挡不住抖颤的五官，颤悠的眉头下也渐渐湿了眼眶，弥漫着一层水雾的眼眸里有着道不出的委屈。
　　可是看着教室里窗户外的阳光时，湿润的眼睛在阳光的衬托下闪着亮晶，嘴角微颤着撑出了一个心悦诚服的微笑。
　　“没事，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