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7)


小说:圣光余烬  作者:伊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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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鸦没哭多久。不是她自己平息下来了,而是尼亚硬给她灌了一瓶药剂。乌鸦也是奇怪,一边失控地大哭,一边又乖乖地喝药。不过,因为这,她打嗝儿了。
  情况有些诡异,而这一幕又让人有些想笑。
  再后来,乌鸦昏睡了过去。不过,即使失去意识,她一只手依旧死死地攥着尼亚长袍的一角。尼亚试着拽了拽衣服,发现乌鸦攥得很紧,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放弃了。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圣骑士,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钟后,他讥讽地撇了撇嘴,抱着乌鸦把她扛到肩上。
  “圣骑士,可以……看在她没有真正造成伤害的份上,暂时放过她吗?”
  心情瞬间非常矛盾。
  如果乌鸦是对我下毒,我、我可能多半就心软了。她那么小……而且,好像、有什么隐情的样子……
  但是!乌鸦是向雷撒尔下毒,只有雷撒尔有权利决定要怎么做。
  别开脸看向远处,同时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雷撒尔像是笑了一声,很轻微。
  “可以。”他说。
  禁不住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觉得自己这种态度十分不像话。心虚地偷瞄了一眼圣骑士,结果和后者的目光正好撞了个正着,吓得我差点叫出来。幸好,圣骑士他没说什么,转回去看着尼亚,继续说道:
  “我可以暂时放过她,但她必须在我眼前。”
  尼亚先是惊讶地挑起眉头,随后又想明白了缘由似的点了点头,长长地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圣骑士自始至终“饶有兴趣地”看着死灵巫师。等我们继续赶路后,圣骑士问了个非常惊悚的问题:
  “如果我一定要杀死她,你会怎么做?”
  尼亚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努力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反问道:
  “如果是你以前那位死灵巫师的兄弟,他会怎么做?”
  短暂的安静。雷撒尔微微皱起眉头,用一种很不愉快的语气回答说:
  “他的话……会毫不留情地割开克雷丝的喉咙,然后以最快速度逃走。”
  啊?我下意识地捂住脖子。这!为什么要对付我?唔……呃……我想,我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割开我的喉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圣骑士的雷撒尔绝对只能留下来救我的命。
  “只是自己逃走?”我忍不住问道。
  雷撒尔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停顿下来,他认真地思考了一阵,表情微妙地呼出一口气,说道:
  “尼亚你想护着乌鸦,所以才会和我冲突。但他……如果真的换成他,什么都不会发生。”
  为什么?
  我差点脱口问了出来。
  好在及时忍住了。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呢?尼亚想护着乌鸦才会和圣骑士冲突,那么,不发生冲突,反过来就是说,“他”不会像尼亚那样试图保护一个曾经有交情并且并没有交恶的人。
  “而你这个圣骑士居然和、‘那样的人’成为伙伴。”尼亚脱口讽刺道。刚说完他好像就后悔了,猛地加快步伐走到前面。
  雷撒尔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一股极端暴躁的气息从他身上炸裂开。不过,很快,那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就消散了,仿佛那一瞬间的感受只是我的错觉。
  之后,就是闷头赶路。乌鸦说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可再怎么也比死灵巫师那简单之极的行囊重很多,一段时间后,尼亚就有点扛不动了。雷撒尔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很快就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休息。再后来,没等圣骑士发问,尼亚就主动说了乌鸦到底怎么回事。
  简单地说,就是“恶灵附身”。而招来恶灵并将其和乌鸦“绑”在一起的是一个知晓很多死灵巫师秘法却没有丝毫魔力的、普通人。而在那个混蛋眼里,乌鸦是一个“稀罕的合适的实验材料”。
  尼亚没有细说当时的状况,总之他破坏恶灵降临的仪式,还顺手干掉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也因为这,乌鸦特别黏尼亚。而尼亚也很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破坏了降临,所以就陪着乌鸦在维安特呆了将近三年。后来,尼亚觉得恶灵只是留下了一些影响,并未成功降临,再加上乌鸦越来越缠人,他就悄悄跑掉了。
  听完尼亚的讲述,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雷撒尔也沉默了——我不知道雷撒尔沉默的原因是不是跟我一样。
  就在这时,乌鸦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尼亚迪斯……”
  我不由自主地转头看过去。
  乌鸦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而且,关键是,她才这么一点点大。尼亚当时离开时怎么没带上她……不不不,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不能随便下结论。
  尼亚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我觉得,如果这时只有我和乌鸦,他的反应可能不是现在这么个样子。
  “尼亚迪斯。”乌鸦又叫了一声。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尼亚就不耐烦地打断道:
  “你都十四岁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当时就愣住了。
  十四岁?
  乌鸦?
  可……她这身高、这长相……怎么看都最多有十岁!
  一瞬间,乌鸦好像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只是,她瘪了瘪嘴,抽泣了两声,却很努力地忍住了。
  雷撒尔在这时突然叫了乌鸦的名字。小姑娘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爬到尼亚背后躲了起来。
  尼亚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任凭乌鸦拿他当盾牌用。雷撒尔居然也没有再出声。我犹豫着要不要说点儿什么,随后瞥见尼亚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对乌鸦回了一句什么。然后,乌鸦探头看了一眼我和雷撒尔,磨磨蹭蹭地挪出来,紧紧地靠着死灵巫师,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要杀我。我保证……我一定、不会……”
  雷撒尔没理她,看着尼亚问道:
  “你想救她?”
  “她确实是被恶灵附身了吗?”尼亚不答反问。
  雷撒尔沉默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张大了嘴,又慌忙自己伸手捂住。
  恶灵附身啊……一路上听说过很多传言逸闻,可从没见过真事。而在那些传说里,无论是所谓净化还是拯救,其实都是杀掉当事人。
  尼亚反而稍稍松了口气的样子,继续问道:
  “那么,如果恶灵消散了,你也能够确定,对吗?”
  雷撒尔再次轻轻点头。
  尼亚深深地吸了口气,偏头看了一眼乌鸦,又转过来,极认真地说:
  “之前是我疏忽。我会盯紧她,直到……‘那天’为止。”
  我很想问恶灵附身到底要怎么对付,可是,两位男性看起来都不想多说的样子,只好忍住了。
  休息了一阵之后,我们再次起程。乌鸦既然醒了,当然就自己走了。如果说我最初看到的乌鸦就像个明媚灿烂的小天使——骨子里是恶魔的小天使——那之后的乌鸦就像是个刚刚被人类捡到的、失去母兽保护的小鹿。她就死死得拽紧尼亚,咬紧牙一声不吭地跟上我们的脚步。我很佩服她的毅力。不过,她能够跟得上,也是因为雷撒尔有意放慢了速度。我们绕开了大道,也绕开一些村镇,在荒野了跋涉了好几天,才渐渐拐回正确的方向。
  我们暂时没有遇到任何追杀者。
  不过,尼亚说,如果那些人够聪明,完全可以提前赶到鲁·高因守株待兔。雷撒尔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至于我?哈……我……唉,到时候再说吧!
  醒过来之后的乌鸦好像也没有那种讨厌得恨不得杀死雷撒尔的冲动,反而很怕圣骑士。不过,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倒是慢慢地放松下来。偶尔,雷撒尔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她会立刻对着圣骑士展开笑容,好像想要表示自己无害一样。
  可是,我不喜欢这个样子的乌鸦。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到底哪里不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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