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蓝凯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蓝凯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十三个字：“避开财务重核三年账，切记保密。”
　　蓝凯按照对方号码回拨过去，对方关机。
　　谁发的？
　　杨柳是现任财务科长，难道是陈茵？
　　蓝凯让闻欣联系陈茵，得知陈茵已中风多日。
　　陈茵还在医院里，脑子里有些意识，但四肢功能和语言功能基本丧失。由于家里没有护理条件，儿子把她留在了医院。这样的结果一半是她病情较重，一半是沈步祥让人做了手脚，她治疗中挂的水只是生理盐水或葡萄糖。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保住性命后没有再进行任何治疗。
　　晚上躺在床上，蓝凯睡不着，索性披衣走出家门。
　　小区很安静，散步的、跳广场舞都已回家，他沿着小区的鹅卵石小路慢慢走着，琢磨着。
　　“避开财务”怎么避开？账册、凭证都在财务科啊。
　　“切记保密”什么意思？是自己身边有不可信的人？
　　会不会是一条发错的短信？
　　蓝凯不知不觉走到凌方仪家，向楼上看看，凌思思房间灯还亮着。他很想喊凌思思出来聊聊，但又觉得时间有些晚了，正犹豫，凌思思从房间到阳台，一眼看到了他：“小凯，是你吗？”
　　蓝凯说：“走到你门口，看你灯还亮着。”
　　凌思思稍稍犹豫一下：“我马上下来。”
　　俩人沿着小区绿化带向前走。
　　凌思思摘了片树叶，在手中慢慢揉着。
　　“思思，赵林他们排查有进展吗？”蓝凯问。赵林按照罗志斌的建议，到广州找到那位画家，成功画出坐在驾驶位上的嫌疑人，但副驾驶位上的没有成功，不仅人更模糊，还半低着头。不过，有了驾驶位上的嫌疑人，赵林已经大喜过望，立即展开了排查。
　　“还没有，他们分了两组，一组排查社会闲杂人员，一组排查各工程队。”
　　“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你帮我分析分析。”蓝凯调出短信，递给凌思思。
　　“财务有问题？”凌思思有些惊讶。
　　“这个号码是四川的。我回拨了N次，一直关机。”
　　“象是告诉你天讯有问题，让你在审核过程中发现。”凌思思思索着。
　　“会不会是发错了？”
　　“也有可能。不过，发短信后关机，显然是不想暴露自己，如此谨慎的人，会这么粗心？”凌思思想到洪星宇讲课时提到的财务舞弊，不无担心地说：“我觉得你最好换个财务科长。”
　　“杨柳是张叔叔推荐的啊。”蓝凯眼睛越过树稍，看着半空中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
　　小路弯弯曲曲，地灯闪着静寂的光，偶尔一阵蛙声，静寂中又增加了几分动感。
　　“你打算怎么办？”前面路上小山坡了，凌思思站住。
　　“我想请会计师事务所核查，不管这条信息真实与否，理一遍账总没坏处。让我难办的是如何秘密进行，这涉及到3年的账册和凭证，都在财务科保管着。”
　　“检察、纪检部门可以调账册凭证。”
　　“你是说找反贪局的陈叔叔？”
　　“不过，要给陈叔叔个理由。那是国家机关，调查也好，查账也好，都是有程序的。”
　　“这……理由……”蓝凯思维有些短路。
　　“跟罗伯伯说说，他说不定有办法。”
　　“还有……理账最好是找外地的会计师事务所。”蓝凯想，本地事务所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要没查出问题，反而引起矛盾。
　　“范君玉在武汉，可以请她帮忙。”
　　俩人绕过山坡下的健身场地，调头向回走。
　　凌思思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俩人虽然住一个小区，你家阳台看到我家阳台，回国后这样一起走走还是第一次。
　　蓝凯把凌思思送到家门口，突然有一种想拥抱她的冲动，可当他伸出双臂，自己捧着鲜花站在南大校园宣传栏后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伸出的双臂变成了抱在胸前。
　　凌思思看懂了蓝凯的动作，却理解错了，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莞尔一笑，转身进了院门。
　　第二天，蓝凯到公安局找罗正。
　　罗正合上文件：“什么事这么急，等不到我下班？”
　　蓝凯把匿名短信和自己的想法简短说了。
　　罗正看着短信陷入沉思。
　　从短信看，天讯目前账是有问题的，而且还上溯到三年，可什么问题，发短信的人一点没暗示。从天讯这一时期状况不断看，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账上有问题，凌方仪受伤会不会还有其他可能？
　　现在1118案虽然有了嫌疑人画像，但排查工作面广量大。再说，画像不是照片，辩证的难度也不小。
　　从账上突破说不定也是一条途径。即便没有联系，账上有问题也不是小事。
　　想到这里，罗正站起来：“走。如果你陈叔叔不方便，我以协查1118案件的名义出个公函。”
　　罗正和蓝凯到检察院反贪局时，陈一平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
　　陈一平握着罗正的手：“你可是我这里的稀客，今天什么风啊？”
　　罗正哈哈一笑：“也不看看你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常来吗？”
　　蓝凯在旁边喊了一声：“陈叔叔。”
　　陈一平这才注意到蓝凯：“小凯？我还以为是我们罗大局长的跟班。来，坐，坐。”说着把门关上，回过身问：“什么事？”
　　罗正说：“一定要有事？没事不能来看看你？”。
　　陈一平看了看蓝凯：“看来是小凯的事。”
　　蓝凯打开短信递给陈一平：“我不能惊动公司的人，所以想请陈叔叔以反贪局的名义帮我把账册凭证调出来。”
　　陈一平反复看了几遍短信。心想，这个忙是要帮的，不管是从战友情义出发，还是从正义感出发，只是怎么才能避开滥用职权之嫌？
　　“一平，你如果觉得有滥用职权之嫌，我们公安出个公函如何？”罗正知道陈一平顾虑什么。
　　“有公函当然好，可以名正言顺了。可是，你们方便出吗？”陈一平下面的意思是你们能出公函，为什么不自己去调，把弯拐到我这儿来。
　　罗正看出陈一平的潜台词，说：“我们公安调账册凭证，一下子就联想到凌方仪案子上，如果真有问题，说不定会打草惊蛇。你们出面，联想的都是贪官污吏，但我们出个公函还是可以的。重核三年账，从小凯的角度，是内部管理的需要，但从1118案考虑，也是另一条侦破途径。”
　　陈一平笑起来：“有这个理由就行了。你今天来，就是为1118案来我局商量协助调查的。”
　　罗正也不由笑了，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张总，什么事想到我了？”
　　来电话的是张池：“没事就不能想到你？你太忙，不好意思打扰而已。”
　　“那今天怎么好意思打扰了？”
　　“今天想你想的不行了。”
　　“别搞得这么肉麻，我又不是你的小秘。说，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想问问排查进展情况，那可是咱们的老战友。”画像出来的第三天，张池从鲁队那里套到消息，立即通报了李广森，李广森二话没说，立即安排郁文强俩人离开锦江。隐患虽然扫除，公安刑侦的能力和破案的力度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目前还没有，这些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一起吃个饭吧，你在哪里？”
　　“我在检察院……”罗正看到蓝凯向他摇手，想到张池是天讯的副总，后面的话变成了“……开会。改日吧。”
　　“小凯，你怎么啦，连张叔叔也不信任了？”收了线罗正问。
　　“不是不信任，张叔叔现在管财务，跟财务科长杨柳关系也不错，所以……”蓝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张池是他仰仗的，但在这件事上他觉得还是不宜告诉。从面上说，瞒着杨柳查账，显然是对杨柳不信任，对杨柳不信任，也就是对张池不信任，张池一旦对此不满，很可能影响自己和他的工作关系。从私下说，他不能不重视罗志斌的提醒，虽然张池出现在杨柳家目前还说明不了什么，但至少俩人关系不一般。
　　“所以还是保密好。”陈一平接过蓝凯的话。他搞了多年反贪工作，对财务上一些猫腻清楚，对财务舞弊中的各种角色、各种错综复杂关系见得也多，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倒比罗正更能理解蓝凯。
　　“郑品两次来锦江，提醒我不要让人钻了空子。不知是我迟钝呢，还是你俩有职业病。”罗正自嘲地笑笑。
　　“郑品提醒，是企业经营中总结出来的教训。我，是这些年见多了，不查账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玩的鬼让你看着都心惊肉跳。罗局，既然花了这么大力气，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倒不是不信任张池。”陈一平认真地说。
　　“好吧，就限我们三人。噢，再加上思思。”罗正作出理解的样子，心里却冒出个词：防卫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