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张池盘问陈茵

　　张池没动车，步行到枫林湾，老远就看到陈茵等在那儿。
　　陈茵忐忑不安地站在寒风中。
　　那天威胁她的人走后，她瘫坐在地上很久。
　　她想自己帮着说慌有什么用，有账呢，后来渐渐明白账肯定是改了，或者干脆做了本假账。就是说天讯和二建已经串通好了。
　　她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刚动备用金，二建的财务科长华卫青就来了，这些人是设了个局，逼自己挪用公司的钱，借张总的手除掉，安排一个他们自己的人、或者听他们话的人。看来，那个杨柳一定是他们的人了。那张总呢？是被利用了，还是像自己一样被胁迫了？
　　那天她想了很多，想到蓝其川对自己的帮助，想到蓝凯面临的阴谋，想到自己儿子的未来，当脑海里出现儿子少一条胳膊一条腿、坐在轮椅上的幻觉时，她屈服了，心里默默说：蓝总，对不起，我死没关系，不能害了我儿子。我来生还你吧。
　　陈茵拉了拉被风吹起的围巾，四下张望着。她最担心的就是张总问秦湖基地的事。说慌对不起张总，虽然是他把自己赶出天讯，但毕竟也帮了自己；说实话那帮人绝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一生就这样了，儿子才刚刚开始……
　　陈茵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潘云杉就在旁边的茶社里。
　　跟丢张池后，她进了这家茶社，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小区门口进进出出。
　　茶社里人很多，大部分是四个人约好打麻将或者打扑克，少数喝茶聊天，独坐的只有她。她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反正家里饭菜现成的，张池又不在家，回家也是坐着。偶尔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她便狠狠瞪回去。
　　陈茵出现在小区门口，她眼睛立刻瞪大了，像猎人发现了猎物，警觉起来。
　　陈茵好像看到要等的人，向前迎去。
　　她顺着陈茵迎的方向，看到了自己的老公，陈茵说了句什么，老公点点头，快步进了小区，非常熟悉的样子。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把茶杯向桌上一顿，拔腿就向外冲，服务员拦住，让她买单，等她出了茶社，追进小区，张池和陈茵已不见了踪影。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陈茵楼下，她知道陈茵的住处。但脚踏进楼门的瞬间又刹住了，虽然她的愤怒和委屈已到极限，但近年来对张池的忌惮，使她不敢闯进去捉奸。
　　她躲在角落，向上张望着。旁边不时有人走过，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她有几分尴尬。突然，楼上落下一袋垃圾，砸在她肩膀上，里面溅出的油汤顺着前胸流到脚面，她刚想跳起脚叫骂，又赶紧捂住了嘴。
　　衣服上的油渍由一条线渐渐向四周漫开，像是冲淡了的血迹十分扎眼。
　　潘云杉跺跺脚，转身离开。在拐弯处，不甘心地回头张望了一会儿，心里恶狠狠地说：陈茵，你等着，老娘整不死你。
　　陈茵家里，张池站在客厅搓着手。
　　陈茵倒杯热茶，歉意地说：“我家空调效果不太好。”
　　张池理解地笑笑：“没关系。今天到附近朋友家拜年，过来看看你，有件事顺便跟你了解一下。”他执意要到陈茵家，是觉得询问需要坐下来慢慢地、有技巧地进行。
　　陈茵有些紧张：“你，你说。”她决定不管什么事都以儿子未来为前提。
　　张池绕着圈子问：“陈科长，去年10月4号，也就是国庆期间，你加班没有？”
　　陈茵有点懵：“10月4号？蓝总出事那天？”
　　张池点点头。
　　陈茵说：“没有，没有加班。”
　　张池又问：“那你什么时候知道蓝总出事的？”
　　陈茵见张池没有提秦湖基地，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讲话也顺畅了许多：“第二天。飞机失事是4号当天晚上新闻中看到的，蓝总夫妻俩也在飞机上，是第二天接到闻欣的通知知道的，当时真不敢相信。张总，怎么想起问这些，都过去那么久了。”
　　张池直觉陈茵说的是实话，决定直奔主题：“10月4号，你是不是向蓝总银行卡里转过100万？”
　　陈茵点点头：“是啊。为这事，我还是特地从家里赶到公司的。”
　　张池接着问：“是蓝总叫你转的？”
　　陈茵说：“是凌总。说是蓝总发信息给他的。”
　　张池注视着陈茵的表情：“凌总是什么时间通知你的？”
　　“大概1点左右吧，也可能还早一点，具体时间记不清了。我接到凌总的电话就赶到公司，节日期间银行不办对公业务，我用公务卡转的账，卡上钱不够，又从保险柜里取了30万备用金。”
　　“你是什么时间转账的？”
　　“大概下午3点多吧，最多4点。”
　　“蓝总这张卡现在在哪？”
　　“应该在蓝总身上。”
　　“有没有可能在凌总身上？或者其他什么人？”
　　“这怎么可能，银行卡都是实名制，用别人的很不方便。再说，你们老总谁身上没有几张卡？凌总为什么要用蓝总的。其他人就更不可能。”
　　张池起身在房间里踱着，坐着实在太冷了。
　　陈茵将张池茶杯的水倒掉大半，重新加进热水。
　　张池又踱了个来回：“现在蓝总走了，这笔钱该怎么处理？”
　　陈茵说：“卡是蓝总个人的，算是遗产吧，可能要家属持死亡证明到银行办理。具体怎么办我没办过，也不清楚。”
　　张池想，陈茵的话大致可信。蓝其川觉得这几年亏待了儿子，想带一笔钱过去，在飞机起飞前发信息给凌方仪，凌方仪打电话给陈茵，陈茵立即把款打进那张银行卡。只是，蓝其川为什么这么急，回来再给也不迟啊？也可能蓝其川并没有这么急，凌方仪想促成父子和好，陈茵要拍老板马屁，屁颠屁颠立即办了。
　　再待下去没有意义，张池准备回杨柳的温柔乡了。临走，做出关心的样子说：“陈科长，现在公司很复杂，这事咱们哪里说哪里了。我现在自身难保，怕到时候保护不了你。”
　　陈茵心里泛起一股暖意，看来自己推测是对的，张总也像自己一样受到威胁。
　　张池走到门口，又压低声音说：“你现在不在公司，这是最好的保护，如果有人问公司账务，你最好的回答是记不清了，让问的人看账，千万别引火烧身。我是看你们母子不容易才提醒你的。另外，我到你这里来，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陈茵眼睛有些湿润了。现在的她，常常有一种跋涉在荒漠中的感觉，真想能有个人靠一靠。
　　张池走了，陈茵在客厅坐了许久。
　　她恨那些挖天讯墙角的人，自己和儿子成了牺牲品；她感谢张池对自己孤儿寡母的关照，尽管她觉得这是自己以死谢罪让张池起了怜悯心的缘故。
　　当她把这些天来的变故想了两遍后，怀着极其感激的心情给张池发了条短信：你提醒我注意，你也要多注意。
　　张池回到杨柳那温暖如春的客厅，立即感到四肢舒展开了。
　　杨柳从厨房跑出来：“搞清楚了？“
　　“那笔钱在蓝其川卡上，卡在蓝其川身上。”张池把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
　　“会不会是推脱，现在蓝其川和凌方仪都不能说话了。”杨柳半信半疑。
　　“凭我对她的了解和谈话的感觉，应该是真话。你想，蓝其川乘坐的飞机出事，再快也要下午4点钟以后才有可能在网上看到，而这时她已经把款打到蓝其川的卡上。好无疑问，这张卡在蓝其川身上。”
　　“那就是说这笔钱在蓝其川名下睡大觉？卡上说不定不止100万。”
　　“这就看我们柳柳的本事了。”张池笑着激杨柳。
　　“小事一桩。”杨柳回身去厨房端鸡菇煲。
　　“柳柳，我相信你的手段，但这事先不忙，反正那钱在里面睡觉，没人动它。我们先把秦湖基地的事办好，这关系到我俩的未来。”张池跟进厨房，圈住杨柳的腰。
　　张池与杨柳缠绵到下午四点，起身去蓝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