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强劝父母

　　凌方仪与罗正、张池商量应对办法的时候，董玉浩和刘萍也在商量如何做通董老爷子和董老太太的工作。
　　刘萍半躺在床上，一会儿望着窗外发呆，一会儿闭目思索。
　　董玉浩在床边走来走去，不时看看刘萍。
　　良久，刘萍翻身坐起，用给学生布置作业的语气说：“你明天再去一次，这次你要讲清三层意思。第一层从小天未来发展讲，孙子是他们心头肉，多多少少会动点心。第二层让他们清楚分割财产不会给小凯造成伤害，他们不过是四分之一，小凯仍然有四分之三，减少他们的心理障碍。第三层最重要，就是告诉他们小凯没有公司管理经验，万一全赔进去，还不如先分出来一块，作为小凯以后的保障。让他们觉得这也是为小凯打算。明白吗？”
　　董玉浩蹙起眉头：“要这么复杂？”
　　刘萍白了丈夫一眼：“他们是你董玉浩的爸妈，也是她董玉洁的爸妈。儿子、孙子是手心肉，女儿、外孙也是手背肉。”
　　董玉浩说：“这第三层意思要想想，万一他们提出留一块怎么办？”
　　刘萍高深莫测地一笑：“这不过是为他们分割财产找个心安的理由。真正到手后，还由得了他们？”
　　董玉浩笑了：“我明天一定把他们拿下。”
　　刘萍嘴撇了一下：“你妹妹、妹夫在世时不肯让小天进天讯，现在还不是有我们小天一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董玉浩一夜没睡好，满脑子都是1个多亿到手后的打算。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到局里点了个卯就骑车直奔江滨小区
　　虽然上班高峰已过，但路上还是人多车多，董玉浩嫌前面车慢，不时霸道地超过去。路过江滨小区超市，进去给老爸、老妈买了两箱水果。
　　董老太太看儿子搬了两箱水果，忙打开门：“单位发水果了？你们留着就是了。”
　　董玉浩把水果搬进储藏室，转身没有看到董老爷子：“爸呢？”
　　董老太太打开上面一箱苹果，手伸到下面看了看：“心里闷，出去走走了。”
　　董玉浩想，这事得等老爷子回来一起说，别看老妈凡事做主，大事还是听老爷子的。
　　董老太太在儿子身边坐下，抹了把眼泪：“自你妹妹走后，你爸就一天到晚呆呆的，跟他说话也不理。唉……玉洁怎么就走在了我俩前头。”
　　董玉浩给老妈抽了张纸巾：“天灾人祸，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走了，一了百了，你们总不能老是折磨自己。”
　　董老太太吸了吸鼻子：“话虽这么说，可哪能说撂就撂下。你妹妹跟了蓝其川，吃了半辈子的苦，这才风光了几年？有钱不是好事，出门就是飞机，要是坐火车、坐汽车，哪会出事，还不如当初找个机关的安稳……”
　　当年，董老太太是坚决反对董玉洁嫁给蓝其川的。董玉洁从小聪明伶俐，模样清秀可人，虽说生不逢时，该上大学时大学不招生了，却渔翁得利被保送到上海第二医科学院，成了人人羡慕的工农兵学员，毕业后分配到市第一人民医院。
　　董老太太一心想女儿嫁个好人家，可女儿却选择了蓝其川。蓝其川家在四川山区，这是她最不看好的一点，她对女儿说，咱这样好的条件，城里优秀男孩子多着呢，尽可以挑，为什么要跟一个穷山沟的。女儿却说，我看到他就觉得他好，他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人好，好人比好条件更重要。她找了很多不幸的例子试图说服女儿，可女儿就是不听，最后她说你如果跟他就别回这个家，女儿说不回就不回，第二天就住进医院的集体宿舍。一年后，女儿跟蓝其川领了结婚证，在部队小礼堂举行了婚礼。说是婚礼，其实很简单，食堂加了两个菜，喝了几瓶老白干，新房是部队家属探亲的临时住房。她知道后，心里别扭了很长时间，经常说女儿一朵鲜花插在贫瘠的土地上。
　　董玉浩怕母亲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站起来：“我去找爸。”
　　江滨小区面积很大，董玉浩先去了老人们常聚的景观带，那里常年聚着打牌的、下棋的、遛狗的，保姆带着小孩或推着老人的。
　　董玉浩一一看过去，没有看到董老爷子，找个面熟的老人家问问，老爷子压根就没来。
　　董玉浩在小区里慢慢转着，转到大门口，见进小区的人多起来，意识到快中午了，想老爷子可能早就回家，反身朝家走去。
　　董老爷子没有回家。
　　董玉浩抱怨起来：“前前后后都没有，到哪里去找？让你们学着用手机，就是不……”
　　董老太太打断董玉浩：“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找啊。”
　　董玉浩骑车出了小区，按道理老爷子应该不会跑远，他在小区周边路上转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找到老爷子。打电话回家问，也没有回家。
　　又一个小时过去，还不见老爷子的人影，董玉浩真有点急了。刘萍两次来电话问结果，他都没好气挂了。
　　路过一个工地，也不知是哪根弦一下子搭上，董玉浩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万科墅园。老爷子会不会到万科墅园看妹妹给他们买的新房？
　　蓝其川事业稳定后，董玉洁想接老人一起生活，也好有个照应，但董老太太更想靠儿子孙子近些，董玉洁就跟哥哥商量，自己出钱给老人在万科墅园买一套。俩人很快选中一套三室二厅的花园洋房，房前有50多平米小院子，可以种点花花草草。
　　这套房子与董玉浩的房子只隔一条小区马路，点对点也就3分钟，董老太太非常满意。董老爷子虽常咕噜新房子没有老邻居，却经常跑到万科墅园看看房子盖到什么程度，琢磨着小院子种点什么。
　　房子合同已签五年，如果不是开发商和市规划部门协调出现问题，中间停了2年多，早就交付了。
　　董玉浩进了万科墅园，穿过两幢刚封顶的花园洋房，远远就看到了董老爷子。
　　董老爷子正坐在台阶上看着小院子出神，见儿子来了，说：“这就回家，现在10点了？”
　　董玉浩没好气地说：“现在下午2点了。”
　　回到家，董老爷子虚弱地躺在床上，去了趟万科墅园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董老太太急急忙忙倒了一杯水。
　　一杯水下肚，董老爷子缓和许多。见董玉浩坐着半晌没动，有气无力地问：“你还想说那事？”
　　董玉浩说：“爸，这是有法律规定的，你听我说……”
　　董老爷子闭上眼：“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同意。哪有妹妹尸骨未寒，做舅舅的就想着瓜分外甥财产？我劝你，把自己的事做做好，别想这些不着边的事。”
　　董玉浩看了董老太太一眼：“爸，同意不同意是你的事，你总要让我把话说完。”
　　董老太太又给老伴倒了杯水：“就听儿子说说，天塌不了。”
　　董玉浩小心地说：“爸，妈，今天你们一定要听我说完。不是我做舅舅的想瓜分外甥的财产，这是有法律规定的。不管是天讯，还是其他家产，玉洁她都有一半，她突然走了，来不及留下遗嘱，对没有遗嘱的财产，法律规定是在第一顺序人中间平分，也就是玉洁的财产一半是小凯的，一半是你们的。他们财产少说也有5、6亿吧，就按5亿算，玉洁她有2.5亿，一半就是1.25亿，这笔财产是属于你们的。”他想，对老爸老妈说的越简单越好，没提平均分可以分到三分之二的话。
　　董老太太惊讶地张大嘴：“1.25亿？这么多？”
　　董玉浩从老妈惊讶的神态中看到了希望：“是啊。有1.25亿什么事不好办，你们可以晚年生活得更好，也可以拿出一部分帮助你们孙子创业，小凯做得再大，那是蓝家的，小天如果做出一番事业，那可是我们董家的，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董老爷子说：“按法律也许可以分一部分，但这个钱我拿着不舒服。玉浩，你也是长辈，你妹妹、妹婿刚刚离世，小凯痛苦万分，我们帮不上他是没办法的事，不能再为难他了。”
　　董玉浩说：“爸，这不是为难小凯，这个道理小凯也应该知道。把属于你们的给你们，也是替他妈妈尽孝。”
　　董老爷子说：“你又尽了多少孝？”
　　董玉浩说：“我现在就是尽孝，帮你们保障权益。”
　　董老太太有点动心了：“老头子，要不然我们就少要点，也帮帮孙子？”
　　董老爷子说：“你不懂。说是5亿资产，但都在公司里面转着，怎么可能有1.25亿摆在那里？要分割，就是从公司里抽出来，那公司可不就垮了。”
　　董玉浩生怕老妈改变主意，赶紧说：“也可以只拿一千万、二千万，其余折成股份，每年拿一次分红。”
　　董老爷子背过脸去。
　　董玉浩突然想起刘萍的第三层意思还没说：“爸，我这样做也是为小凯，你想小凯毫无管理经验，如果把公司搞垮了，不是什么都没了，如果提前拿出来一块，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他，至少可保他衣食无忧啊。”说完悄悄拉拉董老太太的衣角。
　　董老太太拨开儿子的手，在床边坐下：“老头子，儿子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我们有一笔钱，万一小凯经营不行了，还可以帮他弄个小门面、成个亲什么的。”
　　董老爷子不满地看了老伴一眼：“你糊涂，财产一分割，拿钱，小凯还干得下去？要股份，无非是插足天讯，能保证小凯什么？”
　　见老爸油盐不进，董玉浩有些沉不住气了：“爸，1.25亿，就算你们能用2500万，也还有1亿的遗产，这中间还有我的5000万。”
　　“说来说去，还是你想要这笔钱，还说为我们争取权益。”董老爷子一阵咳嗽。
　　董玉浩摔门出来，在门口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