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上墓碑

　　[轰——]锥形发动机在燃料和氧气的共同驱动下点火
　　运输机以火箭般的速度冲向了天空。高度标尺带飞速攀升。冲破云层的那一刹那，月亮的辉光撒满了整个挡风玻璃，卡洛斯和未来仿佛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然而卡洛斯此时此刻并没有任何闲情逸致去欣赏这幅景致，感受蓝天的美丽
　　现在的他必须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摔出去才可以
　　薇拉也许是一名出色的战士，但绝对不是一名优秀的驾驶员
　　加速度对于一名构造体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是东晃西摇的话，还是会让人感到不适应
　　“小...小薇....”卡洛斯用冰块冻住了自己的腿，不让自己飞出去
　　“卡洛斯！抓稳了！我要加速了！”薇拉一脸兴致勃勃的说道
　　“是...是——”自己老婆，死也要宠
　　卡洛斯只好忍着来自恐高的恐惧感和呕吐感，面色苍白的看着玩的起劲的薇拉
　　要问这家超速运输机是哪来的......
　　二人半路上遇到了黑野的队伍，就朝他们‘借了‘一架，结果——
　　“卡洛斯！刹车是哪个啊？”薇拉转过头问道
　　“啊？飞机里面有刹车吗？”
　　好嘛，合着这夫妻俩都是一个德行
　　虽然卡洛斯非常喜欢装甲车的改造，但是对于飞机和运输机可谓是一窍不通
　　“要停不下来了！”薇拉有些焦急的喊道：“要撞山了！”
　　“走——！”卡洛斯将薇拉抱在怀里，破窗跳了出去
　　[呜呜呜——轰——]运输机撞到了山崖上，坠毁了
　　[扑腾——]漆黑的羽翼张开，卡洛斯和薇拉飘在空中
　　“....好险”卡洛斯抱着薇拉看着运输机的残骸说道
　　卡洛斯轻轻的在薇拉脑袋上敲了一下：“下次不可以开这么快了”
　　“是~?”薇拉抱着卡洛斯笑道：“卡洛斯，带我飞吧....我想看看周围”
　　“嗯——”卡洛斯把薇拉抱在怀里，然后飞向了高空
　　为了防止薇拉掉下去，卡洛斯选择了用三个指点撑住薇拉
　　卡洛斯拖着薇拉的臀部，薇拉环着卡洛斯的脖子，轻轻的咬着他的肩膀
　　晶莹剔透的露珠，于空中飘落，扫到了二人飞过的所有地方
　　到处都是是铁灰色的天空，铁灰色的云，以及铁灰色的海面
　　无机质的冰冷颜色充斥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水天一色的单调世界中，只有卡洛斯和薇拉二人是唯一的‘活物‘
　　微弱的阳光撕裂了长空，朝地平线扑去
　　穿过云层，二人来到了高空，阳光照在云层之上，好似仙境一般
　　就在视觉即将产生疲劳之际，一个尖刺状的小小阴影突然穿破遥远的水面，它出现得那样突然，卡洛斯停了下来，因为惯性的原因猛地一顶，一下便让昏昏欲睡的薇拉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啊....?...那个是....”薇拉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尖刺
　　第二个、第三个尖刺……逐一出现在视野中
　　这感觉像在观看日出，某种非凡、威力无比的东西从地平线之下升起，展露它的全貌
　　但升起的并非自然界的天体，而是人类的造物，几乎媲美神迹的造物
　　地平线上的阴影愈发高大，惊叹声甚至在薇拉意识到之前便已经脱口而出
　　六座铁灰色的尖塔在海面上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圆圈正中央是第七座、也是最高大的一座建筑，仅是其体量在海面上投下的庞大阴影就令人肃然起敬
　　凡尔纳的机器岛如果存在于世，大概也比不过眼前的这座海上堡垒
　　很难用言语确切地概括那一刻感受到的震撼，西方探险者在跨越中美洲密林，第一次见到玛雅人的金字塔时，大概也是这样的感觉
　　又如东方的长城般使人震撼无比
　　薇拉只是本能地屏住呼吸，不允许自己的喉咙发出第二声叹息，唯恐惊扰沉眠于此的任何存在
　　“之前居然都没有发现....”
　　难以置信，究竟是使用了怎样的吸波涂层，才能让这样一座海上都市在雷达显示屏上的光斑趋近于无？
　　“.....”抱着她的卡洛斯只是一开始有些恍惚和惊讶，但是很快就回过了神
　　“终端上出现了红色的信号，应该就是高层那些人投放的补给点吧”薇拉盘着腿，抱着卡洛斯说道
　　垂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座海上城市前端的一处停机坪旁，果然有一个起起伏伏的红色信标，信标下捆绑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
　　它和这座岑寂而冰冷的海城格格不入——一眼就能发现它的存在
　　“这里就是目的地了，要着陆咯”卡洛斯牢牢地把网络抱在怀里猛地俯冲了下去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当你往下俯冲的时候，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会因为作用力向另一边猛烈的撞去
　　所以...薇拉翻白眼了....
　　构造体的仿生皮肤对气流和风向的感知能力远远超过人类，对周遭环境的数据处理速度和及即时断能力也不是人类可以媲美的
　　卡洛斯抱着薇拉朝高处的停机坪飞去
　　高处俯瞰这座城市的时候已经足够震撼，随着降落伞的高度越来越低，城市的轮廓也越发地清晰
　　它像是堡垒、金字TC市、山峦的结合体，但是它又超越了任何单一的形容和比喻
　　现存的所有参照物中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形容它予人的庄严和神秘感，它更像是一个被人类用科技和工业重塑的幻想，一个传说的再现
　　——大西洋上的亚特兰蒂斯
　　但也正如传说中的失落海城那样，它是一个了无生气的‘遗迹’，基地上没有任何可以探测到的活动信号——声频、灯光、电磁波、辐射热点，热能信号……什么都没有
　　遥远的东方，有一片灰黑色的积雨云向这里平铺而来。它遮挡住了热辣的阳光，为这片海域投下了一片阴翳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更加贴切的比喻
　　墓碑
　　海上的——墓碑
　　[啪嗒——]卡洛斯稳稳地落到了甲板上，看着在他怀里轻颤的薇拉问道
　　“没事吧？”
　　“没、没事~?”薇拉休息了一会，拔了出来笑道
　　“....这个该怎么打开？”卡洛斯看着面前的补给箱说道
　　“....好像....只有空中花园的指挥官能将它打开....”
　　二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沉默了，怪不得之前那家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强行拆开吧.....”卡洛斯将手插入了缝隙中，将补给箱强行掰开了
　　“这是.....”薇拉看着里面的物资：“没想到这次高层居然这么慷慨呢....”
　　补给箱里面是一个高能量雷电增幅器，也可以说是一个增强类的涂装，正好和薇拉的能力对应
　　“....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她走到了增幅器前，双手撑住休眠仓，微微垂下了头
　　一向凌厉如刀的她，此刻收敛起了所有锋芒，垂眸凝视着增幅器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怀念
　　只是这份怀念看上去并非什么美好的记忆，笼罩在她肩头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情绪
　　红色的发丝随着薇拉的垂头，和静卧在补给箱中的增幅器
　　“是以前在代达罗斯用的吗？”卡洛斯问道
　　“嗯....”薇拉转过身抱住了卡洛斯，似乎在害怕着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会害怕呢.....我被所有人称为死神....并且被排斥....”
　　“别怕....有我在”卡洛斯捧起了薇拉的小脸：“你可不是什么死神....你是我的瓦尔基里.....”
　　“嗯.....”薇拉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住了卡洛斯的嘴唇：“有你真好”
　　“呐~你要看我更衣嘛？”薇拉看着卡洛斯，语气和目光里带着些许挑逗的意味：“我不介意的哦~”
　　薇拉脱下了自己的肩甲，换上了这个新的护甲
　　“还是一如既往的合身呢....”薇拉把增幅器安装在自己的裙摆上，以后转了一圈：“怎么样？”
　　“很好看”卡洛斯笑着说道：“不愧是我的小薇”
　　“哼哼~那当然”薇拉笑着说道
　　现在的薇拉，既像是一柄被收于鞘中的利刃，又像是一朵被定格住了时光的玫瑰，只是玫瑰的每片花瓣都带着血槽
　　把它的美丽显得更为致命
　　“我们现在站在的地方是....是人类最伟大的遗产之一”薇拉查看了一下资料说道：“它是那段辉煌岁月的终点，也是灰暗帕弥什时代的开端....”
　　“真空零点能实验反应堆.....”卡洛斯眯起眼睛喃喃道：“一切的源头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里还有一个录影器”
　　二人打开了录影器，里面出现了哈桑的身影
　　“卡洛斯，薇拉，我相信你们已经赶到了这里”
　　“希望我们投放的位置并没有错误”
　　“这只是个录音，所以还请不要问我任何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最初的帕弥什病毒从人类第一座零点反应堆真空腔体中出现，而后蔓延全球，感染了整个世界”
　　“是的，是第一座——”
　　“鸡蛋不可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以黄金时代的决策者们的政治智慧，也决不可能把所有的宝压在一座反应堆上”
　　“他们还建设了其他反应堆都市。你们脚下的就是其中之一”
　　“零点能反应堆在当年是最高机密，如今依然是，无论是它们内部的消息，还是具体位置，都是机密中的机密”
　　“这也导致了在帕弥什爆发之后，我们因为文明的断层，失去了它们的所有信息”
　　“这座海上反应堆的代号是‘亚特兰蒂斯’”
　　“就当它是柏拉图的理想国的一部分吧。它曾经也承载着人类对理想国的期望。”
　　“在病毒爆发之后，我们丧失了大部分当初科技前沿的研究成果，我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了病毒的爆发也不知道它们的存在本身是否跟零点能有关系....”
　　“甚至因为当时的高度保密状态，现世界政府早已遗失了关于零点能的所有研究资料”
　　“无法追溯源头，不知道其原理，就无法找到真正对抗它的方法。然而第一座反应堆已经成为了冥河的尽头，所有的一切早已焚烧殆尽”
　　“不过并非所有反应堆都在那个时候爆发了帕弥什病毒，由于实验进度差异，或是实验方向的迥异，又或是其他什么我们尚不知晓的原因，你脚下亚特兰蒂斯反应堆依然安然无恙”
　　“而现在其他的真空反应堆现在已经都被感染体摧毁，这座初始的，爆发了帕弥什病毒的反应堆，却完好的存活了下来”
　　“因此，我希望你和薇拉进入这座海上城市，查明反应堆的现况，虽然它的实验进程未必和第一座反应堆一样，但我们需要更多有关零点反应能的资料..尽你所能搜集资料，任何资料”
　　“空中花园不过是过去的人类世界的小小缩影，但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地面，人心的复杂程度都不会减少半分”
　　“光越大的地方，阴影越大，隐藏在阴影里的真实反而令人难以察觉”
　　“这可是会是人类对抗帕弥什病毒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请你们一定要努力....”
　　到这里，哈桑的身影消失了，出现了的是尼科拉的身影
　　“.....”尼科拉沉默了一会：“活着回来....”
　　录影结束了
　　“....这是把我当狗使了吗？”卡洛斯眼里闪过一丝红光：“我可不是为了什么人类的未来才来的....我是来找那个叛徒的”
　　“卡洛斯....”薇拉拉着卡洛斯的手：“拉弥亚应该就隐藏在这里吧....”
　　“我想....这里作为帕弥什病毒爆发的起源应该会记录一下原因或者过程”薇拉看着卡洛斯笑道：“正好在寻找拉弥亚的过程中，应该能找到一些才对”
　　“....嗯，听你的”卡洛斯看着薇拉点了点头，暂时放弃了寻找拉弥亚的念头
　　毕竟....拉弥亚水性非常好，而且现在手里还拥有着海洋之心，实力肯定远超以前
　　“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我们现在必须立刻开始行动——”
　　[轰隆隆——]但是在薇拉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
　　剧烈的震颤从脚底传来
　　那不是单纯的颤动，而是近乎地陷一样的天旋地转，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随之摇晃。
　　像是有无数只野兽飞奔在地面上，又像是有一个沉睡的巨人随着自己的到来开始舒展身体。
　　刚刚还平静无波的海面掀起了浪花
　　不，更准确地说，是脚底下的海城正在陷落，而这陷落让本该安宁的海面不再平静。
　　海水正在入侵海城。
　　“麻烦来了....”薇拉她浑身紧绷，酷似一条感受到了危险的警卫犬
　　要问她的紧张与防备源于何处.....
　　大量的感染体，随海水的涌上，出现在了停机坪的四周，往停机坪上攀上来
　　“...都是没有见过的感染体啊....是被拉弥亚制造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