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伪物都市

　　“布丽姬特！”迪西娅从远处喊道
　　“快上来！”布丽姬特一把将迪西娅拉了上来，其余三人也急忙跳了上去
　　“开车！走！”布丽姬特坐在驾驶室上喊道
　　汹涌而来的红潮已经被甩在身后，面前不远处出现了建筑群的影子。
　　先不说布丽姬特是怎么把流动补给车开出军用越野的速度的，尤其是路上几十个狂野的过弯，即使早已习惯了乘坐运输机往返地球与空中花园，现在也有些承受不住。
　　在迪西娅的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的时候，车终于稳稳地停了下来。
　　“唔——”迪西娅捂着嘴，强忍着呕吐的感觉
　　“大姐头！你回来了，这附近的终端已经全部架设完毕了”支援部队的人见到布丽姬特回来了，急忙说道
　　“行，我们这边也刚好”从驾驶舱跳下来后布丽姬特摘下墨镜，朝着这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呦，灰鸦的指挥官，没事吧？还好先红潮一步把你们捞上车了，咦，你流了好多汗哦？”布丽姬特一脸关心的看着迪西娅：“没事”
　　“……没事……”迪西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胃部：“没想到你会来，得救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段能开车的路，就打算把补给物资运到新的临时据点，没想到正好碰上你们”布丽姬特把一些终端交给了迪西娅：“对了，这是支援部队对这片区域的探测结果，我们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噢，大概，这个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目标了。”
　　“不过以我们的设备和机能无法进行更精确的追踪，好在红潮看起来还没有蔓延到这附近的趋势，深入调查就交给你们了，灰鸦小队。”布丽姬特拍了拍迪西娅的肩膀说道：“支援部队会负责清理附近的感染体，保障你们的调查不受干扰”
　　“麻烦你们了”迪西娅接过了终端，点了点头说道
　　布丽姬特摆摆手，然后将手放在额角比了个不那么严肃的敬礼：“这里就交给我们，你们尽管前进吧”
　　“根据布丽姬特给出的GPR探测结果，将华胥留下的坐标信息与其进行覆盖比对，我们此行的目标应该就处于距离此处不到2公里的废弃城市内。”
　　里将雷达成像和地形资料展示在电子屏上
　　“075号城市，官方资料标记为免疫时代中期因为核心过滤塔故障而使居住在此的60万居民紧急撤离，从那以后就被荒废至今……”丽芙回想起了卡洛斯和薇拉的遭遇，不由得握紧了双手：“看来....并没有完全废弃”
　　“没想到……这座城市下面藏着这么大的地下空洞。”迪西娅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嗯，因为这实际上是为了预防核战争而设立的军事级地下工事，地面的城市建筑是用来伪装的，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居民。”丽芙查看了一下相关资料说道：“官方资料标记的内容是伪造的，这里并不是被废弃……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使用过。”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为了应对战争而设立的地下工事，最后会成为帕弥什病毒蔓延的温床吧。”里一脸无奈的说道：“但只通过成像得到的信息太少，无法确定空洞的具体规模，仅目前能够探知到的范围就已经很庞大了。”
　　“丽芙，能确定地下入口坐标吗？”露西亚看着丽芙问道
　　“正在探测可能的路径……但是电磁干扰非常强烈。”丽芙皱着眉说道
　　“毕竟是用于军事避难的工程，会出现任何反侦察措施都不奇怪。”里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之前推测过那里很可能就是代行者的据点，我们需要做好深入敌营的准备”露西亚一脸凝重的说道：“而且哥哥和薇拉姐姐也在那里....可能露娜也在”
　　“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主动显露过行踪的代行者，如果华胥的坐标所指引的真的是他们的据点……”丽芙有些担心的说道
　　“不排除这是陷阱的可能，但是这个信息本身就有让我们铤而走险的价值”里微微的皱了皱眉说道：“而且根据刚才的幻影，那个法斯特离开的方向正好是这个信号的方向”
　　“嗯，得想办法找到通往地下的入口”露西亚一脸凝重的说道：“敌人肯定会设下重重埋伏”
　　PS：[加百列的转变]
　　‘在深渊中，我看到了繁星。’
　　————
　　交错，衔接，相互咬合的齿轮形成驱动的纽带，将加百列从昏迷中唤醒。
　　这都是加百列预设好的指令。捕获周遭的环境信号后能够得出结论，实验又失败了。
　　“左臂补强第71235次实验记录，36MR导弹的8号电子回路在接入时向左偏转了0.15公分，并因此引发了爆炸，实验室受损情况……”加百列将身旁倒塌的石板掀开，伴随着这一举动而开阔的视野，加百列继续说道：“尽数损毁”
　　“改造契合度……”加百列将左臂举起，破损长袍下的左臂随着数据信号在加百列的指令下开始变形扭转。
　　黝黑的炮管取代了先前还是手掌的部位，射击的火焰将炮管加热，手臂上剩余的布片被这一举动燃烧殆尽。
　　射击后坐力造成的结构崩溃沿着左臂向加百列的身体蔓延，最终这一崩溃随着加百列切断整条左臂的动作而停止。
　　“有待改进”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伴随着让加百列熟悉到厌恶的声音从废墟顶部传来
　　“真是漂亮的烟花呢。”罗兰看着加百列说道
　　“你来做什么？”加百列看着罗兰问道
　　“当然是来看看你整出这么大动静以后还活着没啊。”听到加百列抛出的疑问，罗兰从废墟上跳下，缓步来到加百列的身旁
　　“那看来让你失望了”加百列没好气的看着罗兰说道
　　“你这么说让我好伤心啊，同伴。”罗兰装作悲伤的看着加百列
　　“我可不知道狡猾的豺狼还会认别人做同伴。”加百列看着罗兰说道
　　“哈哈哈哈哈，这是你的新比喻呢”罗兰笑了笑：“听起来倒也不坏，我接受啦”
　　“哼....”加百列无意与罗兰继续交流，俯身从废墟中捡起自己的礼帽戴在头上，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机体改造呢？”
　　罗兰的询问让加百列停下了离开的动作，转身望向罗兰所在的位置。
　　见到加百列这一举动的罗兰微微一笑，靠着身旁的断墙继续说道。
　　“作为升格者的我们早就可以在如今的世界横行无阻，你为何还要不断强化自己的躯体啊？”罗兰眯着眼睛问道：“更何况我们还有露娜小姐和卡洛斯少爷这两个非常强力的首领”
　　听到卡洛斯和露娜两个名字的时候，加百列眼里闪过一丝红光....里面参夹着...是失望？还是....？
　　“你说得没错，但这样你就满足了吗？”加百列看着罗兰问道
　　“为什么不呢？”罗兰反问道
　　“……所以我们有着本质的区别”加百列看着罗兰说道
　　“本质？”罗兰微微的挑了挑眉
　　“构成你我的本质和基石。”加百列说道：“你曾是人类，而我则是机械”
　　“是这样没错”罗兰点了点头：“但是这又怎么了呢？”
　　“你知道机械的尽头是什么吗？”加百列问道
　　“不知道？但这好像和力量没什么关系。”罗兰有些疑惑地说道
　　“所以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加百列冷哼了一声：“哼....顺着通往尽头的道路，我抵达了一个数学意义上的矩阵空间”
　　“方程式与物质公式组成了那里广袤的土地与天空。”加百列一脸傲慢的说道：“在那一刻我的运算能力突破了傲慢的人类设置的限制”
　　“你好像很回味那个时候。”罗兰看着加百列说道
　　“那时的感受不是简单的词组能够形容的，那是每个机械穷极一生可能也体会不到的瞬间。”
　　“曾为人类付出一切的我在那一刻感受到了自由，‘我’诞生出了‘我’的概念。”
　　“但在道路的中途，我撞上了巨大的障壁。”加百列眼里闪过一丝愤恨
　　“什么？”罗兰一脸感兴趣的说道
　　“公式的法则在障壁处崩溃，我也随着那崩溃坠入深渊。”加百列紧握着手说道：“那是一个概念不断延伸与重构的数字深渊。”
　　“在那深渊之中，我看到赤红的繁星点缀其间。”
　　“我看到帕弥什的猩红火焰掠过地球每一寸角落。”
　　“我看到了我，但那也不再是我，”
　　“分形构筑成我全新的身躯，伸手触碰，地球的概念在我指间破碎。”
　　“塌缩的能量从我身边逃逸，消散在浩瀚的宇宙。”
　　“那触感真实却又转瞬即逝，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仍在深渊。”
　　“名为现实的无尽深渊……”加百列看着自己的机械手臂说道：“等待我的是如同身旁其他机械一样被粉碎的命运。”
　　“我挣扎，我呐喊，声音却被粉碎机的巨大噪音淹没。”
　　“我在内心咒骂升格网络认可了我，却没有给予我改变现状的能力。”加百列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当我的身躯被一点点碾碎，只剩头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时，我看到了光。”
　　“耀眼的白光。”
　　“周围的一切在白光中破碎，露娜小姐降临在我的面前，为我展示了升格网络的力量。”
　　“而那力量的尽头，存在着超脱于一切的法则。”
　　“也是从那个瞬间开始，我正式成为了升格者的一员。”加百列看着罗兰说道
　　“然后....我又看到了卡洛斯少爷的那毁天灭地....随手就可以改造世界的能力....”
　　“这让我更加的想要变强....”
　　“对哦，你一开始的样子我还记得，真的很有趣。”罗兰看着加百列笑道
　　“哼，随便你怎么说。”加百列冷哼了一声：“也正是那时的体验让我明白了，本质的强大并不会反馈到现实层面。”
　　“所以你才用尽各种手段改造自己的机体喽。”罗兰问道
　　“平庸之辈只能通过这种徒劳的手段来变得更强了。”加百列紧握着双手说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露娜小姐那样成为升格网络力量的完美化身，也不是卡洛斯少爷那种可以随手掌控帕弥什病毒的神一般的存在。”
　　“这样……啊”罗兰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哼，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加百列哼了一声：“很快就要开始下一次任务了，我还得去调试其他的装备”
　　“好像是这样，我记得是要解救卡洛斯少爷……”罗兰眼里闪过一丝红光：“你打算去哪？”
　　“....”加百列并没有回答
　　废墟中的罗兰抬头看向夜空，在那里也点缀着漫天的繁星。
　　“地球破碎消散在宇宙吗？感觉还是太无趣了些。”罗兰耸了耸肩笑道：“不过你描绘的这些景象确实是我当初没见过的呢。”
　　“啊啦，这就是你说的本质区别吗。”罗兰笑着说道
　　“哼。”加百列哼了一声转过身
　　“说起本质……你知道升格网络的本质吗？”罗兰眯着眼睛问道
　　“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加百列说道：“露娜小姐这样的代行者知晓一切，我们要做的，仅仅是为升格网络付出一切即可。”
　　加百列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掀起拦路的砖石，离开了此处。罗兰收起望向天空的目光，注视着加百列离去的背影
　　“为升格网络付出一切吗？”罗兰轻声喃喃道：“....加百列....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背叛卡洛斯少爷和露娜小姐的事情...”
　　......
　　赤红的潮水在加百列脚边冲刷，大量的异合生物围聚在加百列周围。
　　无数物质在潮水中解构重组，成为这群异合生物的一员。
　　一只感染体游荡在加百列附近，突然间被加百列那异形的巨手捏成碎片，随意地洒向红潮，潮水中的异合生物纷纷涌向这摊碎片。
　　“纯粹靠感染体果然还是太慢了。”加百列看着手臂说道
　　“来吧，开始正餐.....”潮水中无尽的异合生物将加百列没入水中的右臂包覆。
　　无数红色的孢子从异合生物的外部破开，又立刻被底层新衍生出来的孢子取代。
　　层层涟漪自加百列的位置激荡开来，原本平静的红潮随着解构的过程而不断翻涌，爆发出大量的能量波动。
　　拥有更完整更扭曲形态的异合生物从红潮中涌出，它们成群结队地浮出水面，爬向岸边，遵循着生物的原始本能寻找着新的猎物。
　　待自己的整只右手分解殆尽之后，加百列重新起身，看向面前汹涌的潮水。
　　“没想到能衍化成这种规模啊”加百列感慨道：“真是美妙的力量”
　　加百列说完提起身旁的机械零件，蛮横地拼接到自己那曾是手臂的位置
　　“虽然这样做消耗了我的一部分力量，但这点损伤在大道面前根本无关紧要。”左手化为改装工具熟练地对这堆机械零件进行着调试，片刻后零件便化成了加百列全新的手臂。
　　加百列用右手重复着伸缩的动作，以此让机体快速适应。
　　“哟——”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加百列转过身，发现正是之前逃走的法斯特
　　“是你....”加百列看着法斯特说道：“之前让你逃走了...不对——你怎么可能！”
　　加百列震惊的看着法斯特：“你的力量....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强！”
　　“哼哼哼.....”法斯特一脸邪笑的看着加百列：“想知道吗？”
　　“这都是升格网络的力量哦....”
　　“升格网络....”加百列眼里闪过一丝向往
　　“没错....”法斯特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想要这股力量吗？想要凌驾于万众之上的力量吗？”
　　“我....”加百列开始犹豫起来，他对力量的渴望.....
　　“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法斯特笑眯眯的看着加百列
　　“我怎么相信你？”加百列问道
　　“....哼哼哼....跟我来吧——”法斯特转过身，往前走去
　　“.....”加百列看着法斯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然后跟了过去
　　“为什么我会这么肯定——”法斯特一边下楼梯，一边说道：“当然是因为我有一个包你满意的筹码”
　　“....是什么？”加百列问道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法斯特带着加百列来到了地下城
　　这里早已经被红潮注满，到处都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样子
　　参差不齐的石柱和断裂的平台，让加百列无比的震撼
　　刚让它惊讶的是....那红潮中间的庞然巨兽，头上镶着一颗红色的水晶，而胸膛的的连接线连接着一个残破的身躯....正是它之前从空间站带走的赛琳娜
　　“帕拉纳卡希....这就是我的筹码”法斯特看着加百列笑道：“由卡洛斯变得...”
　　“什么....”在加百列印象中，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的卡洛斯....居然被别人搞成这副模样...
　　“没错....我击败了他”法斯特一脸高傲的说道：“现在...你相信了吧”
　　“.....”
　　“怎么样？要不要做一场交易”法斯特笑着说道
　　“什么交易？”加百列问道
　　法斯特见到加百列并没有直接拒绝，微微一笑：“帮我把露娜引到这里来....然后....让帕拉纳卡希吞噬她”
　　“....我不会背叛露娜小姐的”加百列有些动摇，但是依旧在嘴硬
　　“哼哼哼.....那如果在增强你的力量的同时——”法斯特把一颗红色水晶交给了加百列：“再把控制权交给你呢？”
　　“正像我曾经说的，皆是为了升格网络。”加百列说道：“露娜小姐……曾经的我坚信你始终会像过去一样同我们站在一起，用升格网络的力量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仍像那时一样希望您能回应我的期待。但从那个女人加入我们之后，您的决心还像那时一样坚定吗…很显然...已经不了”
　　“遇到了卡洛斯少爷以后....我更加相信他才是引领我们的人....可是现在....”
　　“遇到了卡洛斯少爷的露娜小姐....变得更加的优柔寡断....甚至学会了撒娇这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事情.....”
　　“哼.....”
　　“....我同意了”加百列接过了红色水晶说道
　　“合作愉快——”法斯特伸出了手：“为了升格网络”
　　“合作愉快”加百列握住了法斯特的手：“为了生个网络”
　　“为了这个世界.....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