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人勿近

　　在往坐标的位置前行了一段时间后，21号经过了诺克提提到的那个警局门口。
　　但与诺克提所说的并不相符的是，如同被孩童随意抛下的玩具一般——那些警车根本不能称之为停在这，它们只是杂乱无章地叠堆在一起。
　　很难想象诺克提是怎么从这场灾难中开出一辆完好的警车。
　　“车。”21号好奇地靠近了那些车，她谨慎地观察着离她最近的一台涂漆已被刮花的机器，车窗的玻璃上映出她的面容
　　[砰——]就在21号观察的时候，车窗上突然浮现出一个瘦小的手印，伴随着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
　　“啊！”21号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布满尘埃的玻璃上的手印消失得无影无踪，没留下任何痕迹。
　　在自己来得及阻止前，21号的光束炮将那扇窗户轰开了一个洞。随着玻璃飞溅，露出了里面空荡荡的座位。
　　一个干瘪的纸杯、半块腐烂得不成样子的面包干，一张泛黄的报纸。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刚才，在这里，有人……”21号转过头对着薇拉说道
　　“我看到了”薇拉微微的皱着眉
　　“可是消失了——”
　　还没能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余光再次瞥见了一个影子一晃而过，消失在了警局门口
　　“那边！”21号很快反应过来，紧跟了上去。
　　警局内摆放着许多物品，杂乱而拥挤，空气中充斥着纸质物发霉的气息，不断地提醒着来客，这曾经是许多人曾生活工作的地方。
　　“城镇上还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电力运转？”薇拉看着依旧在闪烁着的终端说道
　　可视终端的荧幕右上方显示着‘录播’，像是这台终端的主人只是在上班时间刚打开昨晚的录播球赛，就因为某种原因抛下了他的座位，离开了警局。
　　21号紧锁眉头，瞪着那台终端。在镜头给向球场上一名球员的面部特写时，她举起了手臂。
　　[轰——]下一刻，那台正在播放中的终端就被21号的光束炮炸成了一块废铁，黑烟自零落的碎片中升起
　　“那里面有人”21号看着薇拉说道
　　“……那只是被拍下来的画面，并不是真实的人”薇拉有些无奈的说道
　　“为什么要拍下来？”21号问道
　　“只是一种记录的方式罢了”薇拉笑着耸了耸肩：“人类会把一些画面记录下来，让不能亲眼看到这个画面的其他人通过它看见”
　　薇拉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小时候的实验录像，到现在....还存在着
　　那是她和卡洛斯最为黑暗的时光....
　　“为什么要这样做？”21号疑惑的问道
　　“....之后我再跟你解释”薇拉不耐烦的说道
　　“是——”21号环顾起这个昏暗的空间。一种无名的熟悉感伴随着同步链接擒住了她。
　　这张办公桌上，原本应该摆着一张照片……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一张照片……谁的照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自己在什么时候来到过这个地方……吗？
　　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情感提醒着自己。这里曾经有一个自己无比熟悉、信任，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存在。那种剧烈的怀念感……甚至让自己的心开始隐隐酸涩起来。
　　“....”
　　【声音……拜伦警官……你……来了……】
　　“谁！”21号立刻弓起背部，摆出攻击的姿势，左右探查着
　　“怎么了？”薇拉看着周围问道
　　“有声音”21号说道
　　“声音？”很显然，薇拉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哈哈哈……】
　　【哟！格雷....又带着.....卡洛斯来啦.....】
　　那些喧闹的人声环绕着整个警局，无法捕捉来源，这次薇拉终于听到了
　　“卡洛斯...”薇拉疑惑的喃喃道
　　而此时，窗外再次出现了那个模糊的影子。
　　21号越过地板上那些杂物，紧追到窗边
　　【嘻嘻……谢谢叔叔！】
　　“……没在车里看到爸爸嘛……”诡异的女孩像是隔着水面响起，只能听见一些只言片语，模糊而不真切：“……爸爸……什么时候下班啊？今天……生日会……”
　　“……那我去找妈妈啦”随着眼前的玻璃被击碎，毫不犹豫地打破窗户的21号跃过窗栏跳了出去
　　“站住！”可当她落地，那影子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失去了目标的21号茫然地张望着四周。
　　“那是什么东西？是新的敌人吗？”21号看着薇拉问道
　　“不清楚”薇拉皱着眉摇了摇头——刚才的声音....就像是磁场的记录一样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和薇拉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声音，并不能接收到自己能看到的景象，但21号能。
　　是幻觉吗？
　　“我们离开这里吧”薇拉说道
　　无论如何，现在没有其他应对的手段，只能前行
　　“这些东西的出现无迹可寻，不要继续被打乱节奏了”
　　“是”21号点了点头，跟着薇拉向着医院的方向前行。
　　沉默只延续了片刻，她开口询问：“队长....生日会是什么？”
　　“....生日会？”薇拉有些疑惑地看着21号，似乎在疑惑她是在哪里听到这种词的
　　随即反应过来，21号说的是刚才那个诡异的女孩提到的词语
　　“就是给过生日的人庆祝生日”
　　“生日？庆祝？”21号显然不知道这些东西
　　“生日，就是人类诞生到世上的那天”薇拉看着21号说道：“每一年的那一天，人们会庆祝生日”
　　“哦。21号没有诞生日”21号歪着脑袋，看着薇拉说道
　　“启动日就是机体的诞生日，啊，我忘了，你的所有资料都遗失了”薇拉有些无奈的说道
　　“资料丢失了。那21号怎么找回？”21号拉着薇拉的手问道
　　尽管在执行任务途中突然做起科普的感受有点微妙。但面对如此单纯的懵懂而诚挚的发问，似乎没办法置之不理
　　“也许……回去后我让大家帮你找一下吧”薇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
　　“哦。21号明白……呃……”21号突然停下了脚步
　　“又怎么了？”薇拉问道
　　“脑袋里……很陌生，不舒服……呃啊！”
　　伴随着21号的痛呼声，薇拉脑内一阵剧痛，视线再次被搅浑，思维信标猛烈地坠落，在这急速的失重感中失去了链接。
　　【意识海轻微偏移.....视线信号遭到入侵】
　　意识就停留在这里，然后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盲音，世界陷入了黑暗。
　　大约过了三十秒，或者是十分钟，无法确定，因为根本不能确切感知——
　　自己一直在黑暗中保持着意识微弱的清醒，在大部分五感尽失时候的缝隙中，偶尔能听见一些外界传来的，并不清晰的声响。
　　随着视线逐渐清晰，时间感混乱的症状也逐渐消退。
　　薇拉恢复了过来，摇了摇头，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鲜红的修复
　　“队长——21号，做错事情了”21号用被水浸湿、冰凉的纱布轻柔地擦过自己的脸颊
　　“没事——”薇拉推开21号的手：“下次注意一点”
　　她们现在依旧处于密林当中，但是周遭的环境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混沌的大脑却一时琢磨不出那股违和之处
　　“诺克提的位置怎么样了？”薇拉问道
　　“他现在——”21号连接了诺克提的通讯
　　【…那棵断树是刚才我经过的那颗？怎么又是这里！我已经绕了——】
　　【五圈！整整【哔——】五圈】
　　【我发誓，我真是朝着反方向驾驶的！】
　　面对诺克提的自言自语，薇拉只能表示无奈
　　“行动路线图上显示你一直在这块居民区的外围绕圈”薇拉说道：“别开了，我们下车走，在车上不好做标记”
　　【啧——知道了！】
　　伴随着重重的关门声，通讯结束了
　　薇拉闭上眼睛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
　　视线的内容被切换了，重新切回了自己的生理状态流动图。
　　除了一些连薇拉都看不懂的函数图，就连心跳都被记录在屏幕上。
　　代表薇拉的心跳的那条细线上下跳动着，甚至让薇拉产生了连脑袋里的想法都被解析展开供人观赏的错觉。
　　但是转眼间——薇拉睁开眼睛，发现....21号的身影消失了
　　“喂！21号！赶紧给我滚出来！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薇拉喊道
　　但是并没有回应，21号失踪了
　　“切——麻烦！”薇拉只好开始强制远程连接定位
　　思维信标在一片混沌的意识中前行着，如同在海底穿梭的鱼类。
　　太微弱了……脑袋一阵绞痛。
　　努力呼吸着集中注意力，调动全部的意志。
　　思维信标如同丝线一般，张开了一张网……轻柔地绽开，交织。
　　那薄弱的光点飘飘忽忽地漾动着，颤抖着想要逃脱。虽然微弱、隐约、模糊，但却完整。
　　竭力想抓住它，使它完好地呈现出来，可一切都是徒然。长期以来受尽苦楚，正常的思维能力几乎消耗净尽。
　　不……还不能放弃。再，努力一些，伸出去的手仿佛要碰触遥不可及的天空那般枉然，但……不能放弃。
　　无限延伸的路。在一片茫茫无尽的信息海中。
　　自己握住了那片忽燃忽灭的光芒。
　　“呃——！”21号的痛叫声传来，薇拉成功的找到了21号的定位
　　“滚开……！”而21号跌坐在一片惨状中，四周散落着与她的协作子机外形相似的球型机器以及一些医疗器械。
　　仿佛动物一般，她的双手护在身体边，背脊弯曲，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嘶吼声，令人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正地站在她的面前，她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撕咬。
　　“……离我远点……！”
　　她的下颚也在颤抖，艰难地挤出不成句的字眼。
　　她受伤了，瓷砖地上躺着数条沾着循环液的纱布，还有杀菌液的塑料扁瓶，已经空了大半。隐隐能看见她腹部破损的伤口，但那些被浸透的纱布无法止住不断流出的循环液。
　　在这之前，她似乎正想方设法把一塌糊涂的自己收拾起来。
　　“离开我的脑袋——！”21号喊道
　　“你用错了！那个是给人类用的！”薇拉喊道
　　21号只是喃喃重复着对自己的驱逐令。似乎有黑雾自无光处漫延上来，随时会淹没她
　　“小狗狗是我！”薇拉吹了一口口哨
　　“队、队长”
　　这话似乎起了一些效果，21号浑身的敌意稍稍软化下来，不再绷得紧紧的了。
　　过了很久，大概有二十几秒那么久，21号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说话，也没有攥拳头，没有令她的‘小家伙’发起攻击，她像是陷入了激烈的思考，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所以她决定不回答。
　　那层黑雾正在散去，但没有消失，只是退到了离不远的地方，退到了眼前人的身后，暂时不会涌上来了
　　21号似乎恢复了状态一样，但是又如同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呼唤着薇拉
　　“你怎么突然跑开了？”薇拉问道
　　“有人想袭击队长、21号对抗”21号说道
　　“.....有人想要袭击我....”薇拉微微的皱了皱眉：“是什么人？”
　　“21号没看清”21号失落的说道
　　“你现在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薇拉说道
　　“21号、听话”21号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薇拉的到来
　　等到了薇拉的到来，21号先是吃了薇拉一技手刀
　　“以后不要乱跑”薇拉擦去了21号脸上的血液说道
　　“是——21号、听话”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薇拉使用了冷凝液包简单止血后，为21号缠上了绷带
　　“你们两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薇拉捂着额头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是一个成熟妩媚的17岁老母亲对呆萌三无的22岁小萝莉女儿的无奈心理
　　“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薇拉问道
　　“21号追踪敌人，依照任务指示到这里，发现了有战斗”21号说道：“21号被袭击、被迫迎敌”
　　“战斗痕迹？”薇拉微微的挑了挑眉
　　“嗯，然后，就是头疼。”21号摇了摇自己的脑袋：“21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保险起见，我们再搜寻一遍吧”薇拉看着周围说道
　　“嗯”21号点了点头，小声喃喃道：“任务正式开始执行，这次不再是21号的单独行动”
　　“队长、一定要保护、21号、最喜欢队长、”
　　21号连忙跟在薇拉后面，开始了新一轮的搜寻
　　而另一边单独行动的诺克提
　　[砰——]果不其然诺克提撞墙了
　　“什么破车！漂移都不行！”诺克提一脚将车门踹开喊道
　　“....”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诺克提面前
　　“嗯？你是谁？”诺克提一脸谨慎的看着面前的法斯特
　　“啧....怎么是你”法斯特一脸嫌弃的看着诺克提：“我需要的可不是你这个杂碎”
　　“你说什么！”诺克提听了当时就想要扑向法斯特
　　但是仅仅一瞬间，诺克提就被控制在了半空中
　　“....嘛，不过——把你当做一个引诱那个红发女人的捕兽夹，倒是没什么问题——”法斯特缓缓地把手翻到了诺克提的脸上
　　[呲呲呲——]红色的闪过在整个密林起闪耀了起来
　　“啊啊啊啊！！！”诺克提的惨叫声在密林里回荡了起来
　　“哼....没用的东西——”法斯特不屑的撇了撇嘴，看着躺在地上的诺克提
　　“....你还是在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吗？”一个身穿风衣，带着一个半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
　　“冯古内特....”法斯特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男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冯古内特看着地面上的诺克提：“这个家伙....不适合成为升格者”
　　“哼....你还是那么无聊”法斯特一脸不屑的看着冯古内特
　　“我只不过是在传播升格网络的意志罢了”冯古内特说道：“既然没有好的选线，那么....我就该离开了”
　　“哼....”法斯特看着冯古内特的背影：“早晚我会回收你体内的部分帕弥什核心的....”
　　“为了博士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