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是也不是

　　乌之合的背影其实还挺养眼。
　　从后脑勺到脚后跟，无论何种角度切入，比例、凹凸、肥瘦都堪称完美。
　　是个行走的衣架子无疑。
　　可是这个衣架子好像不太珍惜本命属性，非把自己往怪异的早古品味上整--
　　中规中矩的高领丝质白色衬衣，宽宽松松的丝质长裤，风格自成一体，叶璀璨看不出是哪朝哪代哪个洲的潮流，只知道很像公园里练太极拳的大爷风。
　　唯一的区别是：
　　行如风的时候，透过丝绸若隐若现的是坚硬的弧线，而非柔软的层叠。
　　养眼得很。
　　早先叶璀璨还以为他在玩怪咖店小二COSPLAY。
　　可惜蓝牙说不是。
　　说他们只是喜欢丝绸又轻又柔的感觉...
　　叶璀璨跟在后面一边问候一边欣赏，想起蓝牙说乌之合和乌涂鸦是双胞胎的事，心道如果只看背面，倒还是能看出他们双胞胎影子的。
　　不禁有些唏嘘--
　　这两人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虽然她跟乌涂鸦就接触了那么两三天，而且被他耍无赖气得头疼，但是印象中乌涂鸦是个跳脱性子，说话也有些无厘头...不过这些在他颜值面前都可以被滤镜掉。
　　谁叫欣赏美是她叶璀璨与生俱来的本能，在美面前，一切都可以原谅。
　　她想，面前这个叫乌之合的，不管被先掏出来还是后掏出来，一定是哥哥，沉稳，深邃，有思想，还有那冷冷表情...总之，不可能是弟弟。
　　世上哪会有这么不可爱的弟弟。
　　他们两兄弟，应该是一个继承了脑子，一个继承了颜值...还走的极端路线。
　　如果她是他们父母，肯定会把酒问苍天，为什么这么残忍，让他们走极端，就不能顺手中和中和再出炉？
　　她进门冲红外蓝牙打了个招呼，“嗨，帅哥们，今天关门挺早啊”
　　平时天作之合关门好像挺晚，叶璀璨几次很晚听到他们几个回来开门说话声，还感叹过他们开个小店还挺卖命的。
　　红外刚伸伸手想打招呼，却被关门回来的乌之合的眼神给吓一跳，尬着脸讪讪收回手，拉着蓝牙和WIFI，“我们回屋了，你们慢慢聊，不用管我们”
　　叶璀璨奇怪扫几人一眼，觉得他们好像知道点什么，突然更好奇乌之合要跟她谈什么。
　　“你先坐，我泡杯茶过来”
　　乌之合声音清冷地说完这句话，便去了厨房。
　　叶璀璨撇撇嘴，觉得主人不热情也好，她也省了客套，于是扫视一圈后坐到客厅中央一个大圆木墩上，又伸手敲了敲面前更大的同色系原木桌面：
　　“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实在的桌子，跟你们天作之合的饭菜品质一样”
　　也跟你们人一样。
　　回答她的只有厨房里茶盏碰触的清脆声响。
　　还有蓝牙红外屋里那道紧闭的门后闷闷的摩擦声。
　　潜台词了个寂寞的叶璀璨开始环视房间，这是她第二次进来，上次抱着吐槽互怼的心情来的，所以只看到各种奇葩物件。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心情比较飞扬的原因，她觉得那些小奇葩看起来也还好，还挺有意境的。
　　她对着那颗出了墙的松树深深吸了口气，感觉随着天然松香气息沁入，心肺一阵舒畅，头脑也清明了些：
　　“你这里是原始森林的CONCEPT？”
　　乌之合端来一个精致古朴又专业的大茶盘过来，坐到叶璀璨对面，闻言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微微勾唇，“算是吧”
　　对方云淡风轻，一脸满意，叶璀璨却忍不住想象了一把冬天的西北风和春天的黄沙穿进屋内的景象，略带几分忧心地说：
　　“我看你们楼顶还有空间，怎么不把这棵树移到那里去？”
　　她觉得一定是这棵树造型太奇葩，不得已才翻墙的。
　　乌之合还是一脸淡然：“那里没有窗户”
　　这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一听就是过了脑子的。
　　“......”
　　叶璀璨脑子直接卡住，直觉哪里不对。
　　但看乌之合一脸坦然淡定，开始没骨气地怀疑一定是自己没有充分领悟对方思想深度。
　　她需要好好想想。
　　这很可能是句有哲理的话。
　　领悟不够透彻的她实在没法违心不懂装懂哦一声，只好抿紧嘴巴缓缓点点头，收回了视线和担忧。
　　对面男人开始姿态优雅地沏茶，她百无聊赖地扫了几眼，便被他的动作吸引--
　　怎一个行云流水了得。
　　原来男人沏茶也这么好看。
　　她想。
　　茶盘上各种小道具还不少，叶璀璨看得眼花缭乱，只知道有只好看的手在面前飘来飘去，飘得她心旷神怡，觉得这时候要是再来个古筝背景音乐，场面就更完美了。
　　场面太仙气，她都不好意思问乌之合喊她来到底是要说什么，觉得开口就亵渎这份雅致，于是她换了个优雅的坐姿，静静欣赏。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乌之合完成了他的流程，给叶璀璨送来一杯飘着仙气的茶，叶璀璨忙双手恭敬地接过，虔诚地放在鼻尖闻了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闻到熟悉的味道--
　　她耳朵上的鸟屎香，每天都会发出不一样的味道，只有她自己可以闻到味道。
　　云藏旅途中遇到的安苳玥也能闻到，还说可能是某些已经绝迹的花草香，绝迹没绝迹叶璀璨不清楚，只知道她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闻到过。
　　但是现在...
　　她不敢置信地再次晃了晃杯子，想让香气更浓郁些，随着杯子晃动更多白雾涌进鼻腔，叶璀璨闭着眼睛品鉴一番，确定没错，忙睁开眸子问：
　　“这是花草茶？”
　　“嗯”
　　乌之合又用深邃的眸子盯着叶璀璨，眸子里有情绪在翻滚，似确认又似在辩伪，半晌问：
　　“喜欢吗？”
　　“嗯，喜欢！”
　　叶璀璨忽略对方有些怪异的注视，点点头问：“这个在哪里买的？叫什么？”
　　“不是买的”
　　乌之合眼里闪过暗色，说完这句就不再继续，开始低头摆弄他的茶杯们，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璀璨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走茶道流程，而是拒绝回答更多，有些不解地问：
　　“这也是秘密吗？”
　　咖啡豆是秘密，燕窝是秘密，鸟巢是秘密，现在花茶大概率也是秘密吧。
　　一个大男人，藏那么多秘密，不嫌憋得慌么。
　　又等了几分钟，见对方还在那低头装深沉，食指一敲一敲的，，叶璀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问：
　　“你到底找我说什么？”
　　要玩神秘自己玩去，非拉个人来欣赏才有意思怎么滴。
　　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该扯正题了。
　　闻言乌之合停了手上动作，身子往身后沙发上靠了靠，再次将视线投过来，目光复杂：
　　“你真和刚才那个男人在谈恋爱？”
　　就这个？
　　叶璀璨微微蹙眉，心想关你什么事，但是她刚喝了人家的好茶，嘴不好太损，只好做冥思苦想状几秒后说：
　　“是也不是吧”
　　她刚刚才同意和屈辰逸处处看，但一切才刚刚萌芽，还没有到能对外人公开的阶段。
　　闻言乌之合突然皱起眉头，“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哪里有是也不是？”
　　他声音有些冷有些厉，听得叶璀璨一愣--
　　不是，大哥，你莫名其妙问人隐私，还不让人端着点，是想干嘛？
　　再说怎么就不能是也不是了？
　　这是红色吗？是也不是，所以可能是粉色。
　　这是辣椒吗？是也不是，所以可能是黄瓜味的辣椒。
　　这是裙子吗？是也不是，所以可能是裤裙。
　　哪里不对了？
　　叶璀璨静静和乌之合对视了十几秒，想看出点什么，发现对方眼神里透出无限执拗，大有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绝不罢休的气势。
　　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
　　最后判断这将是一场无谓之争，叶璀璨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纤手在膝盖裙子褶皱处轻轻拍了拍，优雅起身：
　　“我们还是适合单纯的供应商关系，这么有深度的对话真的不适合我们，茶挺好喝的，谢啦”
　　说完她挺挺腰杆，作势要离开，却被乌之合并不大的声音叫停，“如果你和他谈恋爱，以后可能连单纯的供应商关系都没有了”
　　瓦特？
　　叶璀璨眨巴眨巴眼，一屁股坐回木墩，小手握拳捶在桌子上，引得茶具们集体晃动，发出脆响：
　　“我们可是有独家供应合同的！违背合同你知道有违约金的吗？”
　　果然和女士有先见之明，给她的合同加了几排小字。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违约金多少？”，乌之合一脸平静，眉头都没蹙一下，“我赔得起”
　　“！！！”
　　叶璀璨一脸懵逼，心道大哥你都不知道数字就豪气放言赔得起，家里有矿吗？
　　她紧抿着唇狠狠盯着乌之合，想用目光把他戳个洞似的，最后见乌之合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吹牛皮，更没有丝毫要妥协意思，只好软了软语气：
　　“你也说过不喜欢我，我谈个恋爱到底碍你什么事了？”
　　需要祭出这么狠的招？
　　她已经把真爱之吻咖啡当成咖啡店的镇店之宝，不仅把它放在菜单最醒目的位置，还对外做了神乎其神的噱头宣传，突然就这么断了货源怎么行！
　　乌之合薄唇一紧，直直看向叶璀璨眼睛，“我没有说过不喜欢你”
　　又来了。
　　叶璀璨送他一个假笑，勉强得够可以：
　　“对对，你没有喜欢我，也没有讨厌我，你有第三个答案，不单纯又有深度的答案...不过不好意思，我比较单纯，脑子里只有一个答案，我不喜欢你”
　　最后几个字咬字又重又清晰，乌之合眸底深了深：
　　“为什么？”
　　瞧瞧这话问的，就像我应该喜欢你似的！叶璀璨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我的志趣所在”
　　“那你的志趣是什么？”
　　“你猜”
　　“你喜欢漂亮东西和人”
　　这是一个肯定句，让本来还想再多说几个你猜的叶璀璨顿了顿：
　　“如果你非要这么肤浅地想，那我就不反驳了，就当是吧”
　　对美的执着是她的执念，舍不得否认。
　　肤浅什么的，那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