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马戏团的修罗场

　　刺客社区的模式，与隔壁的“滴滴打劫”截然不同。
　　滴滴打劫是个大型论坛，在里面可以随意发帖，而刺客社区这边，却类似于一个主版块里放了许多个分区。
　　打开社区，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排列的长条形封面。
　　这里的每个封面，都是可以接活的刺客组织，或者独行刺客的个人网址。
　　只要点进去，就能与刺客通过加密渠道进行交流，商讨刺杀事宜。
　　想在刺客社区申请到个人页面，需要通过钢之城大型刺客组织“兄弟会”的严格审查。
　　正因如此，在这里基本没有犯罪调查局的钓鱼探员，比起疯狂钓鱼执法的滴滴打劫要靠谱得多。
　　刚进入社区，看到花花绿绿的封面，秦澈就意识到，钢之城的刺客行业并不景气。
　　——贫民区的老哥都是一言不合直接开干，完全用不上刺客。在中心区进行刺杀又太过危险，一不留神就会被安保机器人搞死。
　　随着市场不断缩小，钢之城的刺客行业正在疯狂内卷。
　　现在还能接到活的刺客，都是天赋异禀的能人。
　　为了吸引顾客，首页上的这些封面一个个都非常显眼，上面的标题也是把“引人注目”当成第一要务。
　　最骚的是，这网站竟然还有“大封推”“全站强推”“兄弟会频道推荐”等等各类推荐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点进了小说网站。
　　初来乍到的秦澈，把鼠标停留在首页强推的一个封面上。
　　封面上挂着的，是三个正在跳舞的女孩，打扮的极具青春气息，看上去和刺客没有半毛钱关系。
　　下面的标题使用了彩色字体，极其炫目：
　　《刺客魂（ASSASSIN-SOUL）偶像刺杀团体，欢迎您的光临！》
　　点开页面，耳机里顿时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
　　分别身穿红白蓝三色服装的三位美少女，对着镜头跳起了宅舞。身后的墙壁上满是喷溅的血迹，脚边倒着一具被爆头的尸体。
　　在视频下方，是这家刺客组织的宣传语：
　　看到仇人还在逍遥快活，您是不是怒火中烧？想不想马上送他升天？
　　欢迎指名偶像刺杀团体‘刺客魂’！最低只需五万元，您就能看到仇人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我们的美少女刺客经验丰富，已成功执行五十次以上的暗杀任务。不管对方躲在什么地方，都能把他送上绝路！（城中心区部分位置除外）
　　除此之外，我们这里还有其他刺客无法提供的视频舞蹈服务！
　　想象一下，您的仇人失血过多即将去世，却看到三位美少女正在犯罪现场为您跳舞，他绝对会死不瞑目，带着无与伦比的仇恨和屈辱坠入地狱！
　　“我是蓓拉。”
　　“我是嘉燃。”
　　“我是向婉。”
　　“我们在‘刺客魂’等你~”
　　……
　　看着视频里在杀人现场热舞的三位少女，秦澈感慨道：“现在刺客都内卷到这个程度了么？”
　　林瑜凑到电脑旁，突然瞪大了眼睛：
　　“啊，我认识他们！”
　　“熟人？”秦澈看了她一眼。
　　“她们参加过避难所娱乐的选拔，被那个狗屁双头姐妹淘汰了。”林瑜叹了口气：“明明她们比双头人好看多了，评委可真是没眼光。”
　　“这年头当偶像可不只需要好看。”秦澈笑了笑。
　　长相姑且不论，双子姐妹菲利叶.桃乐丝光是往那一站，就能吸引观众的眼球。
　　这种天生的“偶像感”，是林瑜和三个美少女刺客都不具备的。
　　“你不是要找阿彬吗，怎么还在看她们跳舞啊？”林瑜推了推他。
　　秦澈关掉偶像刺杀团体的页面，打开了刺客社区的排行榜。
　　这个和自己穿越前经常使用的“网”非常相似的页面，除了各种推荐位以外，也是有各种榜单的。
　　对于阿彬的业务水平，秦澈还是非常信任的。
　　他直接从“最受欢迎刺客榜”最上面开始看，只见排在第一的名字是“植物人刺客”。
　　“应该就是他。”秦澈说着点开植物人刺客的页面。
　　“这名字也太蠢了吧！”林瑜忍不住吐槽。
　　植物人刺客的个人页面非常简洁，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倒是很符合阿彬的风格。
　　那家伙连个图片都懒得放，只是在白底上直接弄了几行黑字：
　　植物人刺客，四年信誉保证，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
　　定金十万，后续看情况收费。任务失败倒赔你一千万。
　　点击下方链接联系我。
　　“他还真敢说啊。”林瑜啧了一声：“就不怕翻车吗？”
　　“你会害怕被人干掉么？”秦澈问。
　　“不会！”
　　“那不就得了。”
　　秦澈说着点击了下方的链接，弹出一个对话框。
　　“你好，这里是植物人刺客。”对方发来自动问候语。
　　面对疑似是老熟人的家伙，秦澈也不含糊，直接进入正题：
　　“是你么，阿彬？”
　　在他输入这行文字的十秒后，那边发来回复：“你是哪位？”
　　“我是小丑。”秦澈答。
　　“……”对方发来一串省略号。
　　秦澈从冰箱里取出一罐液氮奶茶，重新坐到椅子上，对方终于再度回复了。
　　“哦，是团长啊。”
　　“果然是你，阿彬。”秦澈眯起眼睛。
　　——当年还在马戏团的时候，这小子就从来不叫其他人的名字，而是用各种代号替代。
　　阿彬在网上倒是挺健谈的，与现实中那个沉默寡言的混球截然不同。
　　在互相确认身份之后，他很快发来一条讯息：
　　“我遇到了疯猫，是你派出来的吧？”
　　“谁是疯猫啊！老子要撕了他！”林瑜的脸涨红了。
　　秦澈发送信息过去：“她说要撕了你。”
　　阿彬的下一条讯息，气得林瑜差点把显示屏扔出去：
　　“疯猫不是我的对手，章鱼在哪儿？”
　　“在你身后。”秦澈开着玩笑。
　　“团长，你们找不到我的。”阿彬的回答非常自信。
　　“有一说一，确实。”秦澈深表赞同。
　　以阿彬的潜伏能力，如果这小子想藏起来，哪怕把钢之城所有佣兵都派出去，也找不到他的藏身处。
　　此人全身长满可以与周围环境同化的苔藓，不光是提供了伪装，还能进行光合作用，顺便吸收空气中的水分。
　　只要能晒到太阳，他甚至可以潜伏一个月不吃不喝。
　　“听林瑜说，你好像学了新招。”秦澈发送信息。
　　“当然，都过去五年了。”阿彬回答：“我成长了。”
　　“是么？我还想让你回来呢。”秦澈开门见山。
　　看到他敲出的文字，林瑜忍不住了：“你不会真要把他弄回来吧？那小子人品不行！”
　　在马戏团还没解散时，林瑜和阿彬就非常不对付，闲着没事就会吵架。
　　现在林瑜会反对，倒也十分正常。
　　秦澈看着猫娘光洁白皙的侧脸：“你不觉得这小子很有能力么？而且也挺忠诚的。”
　　“哪里忠诚了啊？”林瑜反驳：“要不是他，我们根本不会分开！”
　　看样子，这女孩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不过，秦澈已经有了另外的想法。
　　阿彬那边还没回复，他已经发了条信息过去：
　　“有兴趣接我的任务么？报酬丰厚。”
　　“目标是？”
　　“科罗德企业派出的追踪机器人，他们正在调查那天晚上的事。”秦澈迅速敲击键盘：“我需要你把它干掉。”
　　在他这边发出任务之后，“植物人刺客”也立刻给出了价码：
　　“追踪机器人很难搞，我要五十万定金，事成之后再追加五十万。”
　　看到这里，林瑜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抢过秦澈的键盘，噼里啪啦的打出一串文字：
　　“你怎么不去抢？可要点脸吧！”
　　“哟，是疯猫么？上次电的舒服吗？”阿彬调侃道。
　　“崽种，下次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种在花盆里！”林瑜敲键盘的力量巨大，屋子里满是啪啪啪的声音。
　　“下次我要把你的皮剥下来，垫在我的床上。”阿彬那边也不遑多让。
　　“行了行了，别吵了。”秦澈坐回到电脑前，从林瑜手中夺回键盘的控制权。
　　这两个家伙的对话方式，不禁让他想起了七年前，两个人在沙漠里打起来的时候。
　　当时如果不是有夏夜调停，他们两个估计只能活一个。
　　秦澈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追踪机器人的资料在夏夜那边，稍后我让她发给你，有空开个全息投影会议么？”
　　马戏团的几位，已经有五年没重新聚在一起了，来一个令人怀念的“团聚”倒也不错。
　　在他说出提案之后，阿彬那边很快发来回复：
　　“好。”
　　……
　　半小时后，秦澈家的客厅里。
　　地上堆积的杂物被清理干净，总算是弄出一块可供投影移动的空地。
　　在久别重逢的时刻，秦澈重新穿上了自己尘封多年的西装，又把平时乱糟糟的头发梳理了一下，倒是人模狗样的，有种商业精英的感觉。
　　林瑜穿了套很显身材的红色紧身衣，卸掉防弹钢板之后还是挺苗条的。
　　她扎起头发，胸前依旧是一马平川，有点像是非常清秀的少年。
　　在二人身边的地板上，固定了两台小型投影设备。
　　此时，其中一台已经开始微微闪光，向外投映出漆黑的影像。
　　穿着黑色哥特长裙的少女出现在客厅里。上半身和平时一样保持人形，裙摆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蠕动。
　　“能看到我吗？”夏夜挥了挥小手。
　　“能看到。”秦澈点头。
　　“没想到……我们还能重聚。”
　　夏夜稍稍低头，似乎在怀念旧日的时光：“我还以为马戏团永远不会重组了。”
　　“谁说要重组了啊？”林瑜没好气的说：“我不会让那小子回来的！”
　　见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夏夜轻声劝慰：“心平气和，颐养千年。想长寿就要放下过去的仇怨。”
　　“你越来越像老年人了。”秦澈感慨道。
　　夏夜不做声了。
　　三人等待了一会儿，最后一台投影设备，开始发出类似于高压锅的嘶嘶声。
　　不祥的绿色光束投出，在另外三人身上笼罩上一层绿色。
　　五秒后，一道绿色的人影出现了。
　　阿彬仿佛是修炼到了“存在感稀薄”的境界，即使在投影中，身形依然稀薄不清，只能看出一个绿色的轮廓。
　　“几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绿了。”林瑜讥讽道：“头上长了草原吗？”
　　绿油油的人影嗤笑一声：“你倒还是儿童体型。”
　　看林瑜的模样，如果阿彬真的在场，怕不是会被她直接撕成碎片。
　　“行了，别说废话了。”
　　秦澈上前一步，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夏夜，把情报给他。”
　　这种全息投影设备并不是只能制造投影，还兼具远程会议传输资料的功能。
　　夏夜右手一抬，数据被传送到阿彬的投影设备中。
　　那个绿色的男人看了看，然后点头：“我收到了，该付钱了。”
　　听到这话，秦澈面露微笑：“我觉得，五十万定金是不是有点儿贵了？”
　　不等阿彬回答，他已经再度开口：“好久不见了，你就没什么想对我们说的话么？”
　　——这小子很可能还在对当初的事心怀愧疚。而秦澈的打算，正是利用阿彬的愧疚感，让他为自己免费打工。
　　阿彬沉默了。
　　秦澈给夏夜使了个眼色，投影里的黑衣少女叹了口气。
　　绿色的人影后退一步，小声说：“抱歉，是我太冲动。”
　　“大声点，我听不见！”林瑜咄咄逼人的走上前。
　　“是我错了。”阿彬低下头，身形比刚才更稀薄，仿佛随时可能被风吹散。
　　身为马戏团的创始人，对于成员的性格，秦澈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小子看似冷酷，实际上却属于那种“傲娇”的家伙。
　　当初他之所以会和林瑜吵架，原因其实类似于“争宠”。
　　“那就交给你了，我会看着你的。”秦澈语重心长的说。
　　“谢谢你，团长。”阿彬抬起头。
　　感受到客厅里的异常气氛，夏夜继续保持沉默，林瑜则是发出诧异的声音：“你们怎么回事？”
　　“五年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阿彬的道歉非常诚挚，头一次说出这么多话：“那时候，我只是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干活，希望团长能多看着我，所以才……”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小子不对劲啊！”林瑜惊恐的后退一步：“你该不会是喜欢团长吧？”
　　阿彬总算反应过来了，连连摆手：“你弄错了，这只是单纯的仰慕。”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澈总觉得眼前的男人，身上的绿色更加浓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