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正是中午，教室里只剩下两人。
　　糖果的味道早已化在唇舌间，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饭菜的香气。
　　苏君欣抬眸瞥了眼秦佑，脑海里还在不断回响他上午说的那句话。
　　正准备开口，一道声音突然从教室外传来。
　　李维泽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看着这边，轻声叫她的名字。
　　苏君欣收回目光，起身走过去。
　　视线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她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梢。
　　李维泽换了发型，头发剪成短短的栗子头，露出那双圆润下垂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少见的深琥铂色，鼻梁侧边有颗不太明显的小痣。这些可爱的特征一直都被他过长的刘海挡住，此时才终于重见天日。
　　“发型不错。”她站定，夸了一句。
　　李维泽耳尖有些微红，然后才抬起眼睛看她，轻声问：“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谣言，你...没事吧？”
　　苏君欣不甚在意地耸耸肩。
　　“既然是谣言，那就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清者自清，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话间，手腕处忽然一凉，她下意识垂眸。
　　一道银光从地面划过，小右飞快窜到李维泽脚边，前爪扒住他的裤管，鼻子轻轻皱起，似乎在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李维泽似乎察觉到异样，他疑惑地低下头。
　　小右只有和苏君欣接触时才能隐形，一旦离开了她，它便会暴露在外人面前。
　　想到此，苏君欣心里一惊。
　　她根本来不及细想，果断伸出手一把掐住李维泽的下巴，拦住他低头的动作。
　　李维泽被迫和她直视，不明所以又惊讶万分地眨眨眼。
　　他的嘴唇被掐得嘟起，说话声也变得含含糊糊：“苏、苏君欣，怎么了？”
　　苏君欣干笑两声，“啊没事，就是...觉得你这头发实在是剪得太好了！”
　　说着用余光匆匆瞥一眼小右，见它松开李维泽的裤腿，也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
　　李维泽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下意识垂下头，“谢谢...”
　　小右突然又窜到了他另一只脚上，苏君欣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再次伸出手，捧住他的脸。
　　李维泽这下子更懵了，“又、又怎么了？”
　　她在心里无奈扶额，面上却装出一副真的好奇的模样，“咳，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头发是在哪剪的啊？”
　　“就在我家旁边，虽然店面很小，但是老板手艺很不错，你也想剪头发么？”
　　“啊对对对，我的确刚好有换发型的打算...”
　　小右可算是溜了回来。
　　感受到腕间的凉意，苏君欣如释重负地收回手。
　　她对李维泽露出个有些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有时候心情一激动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刚才应该没冒犯到你吧？”
　　李维泽一怔，忙摇头。
　　“没关系的...那我不打扰你吃饭了，晚上再见。”
　　“嗯，晚上见。”
　　目送他走下楼梯，苏君欣才长吁出一口气，后怕地拍拍胸口。
　　她转身，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正笑着注视自己的眼睛。
　　心里猛地一沉。
　　秦佑...什么时候出现的？
　　*
　　垂放在身侧的手指条件反射地往里缩了缩，苏君欣试探地开口：“秦佑，你怎么出来了？”
　　秦佑面色淡然，笑着指向教室的位置。
　　“饭菜有点凉了，可是你一直没回来，我就想着出来找你。”
　　见他表情无异，苏君欣稍微松了口气。
　　她朝他走去，道：“刚才李维泽来找我说了点事，不是很重要。”
　　秦佑或许还不清楚那个造谣的帖子，她怕他又会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所以没打算把这事告诉他。
　　秦佑颔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纸巾递给她。
　　苏君欣蹙眉，有些不解。
　　“给我这个干吗？”
　　“饭前擦擦手，更干净。”他笑着解释，“两只手都要擦干净哦。”
　　她道了句谢，又不放心地问道：“秦佑，那个，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秦佑歪了歪头，“奇怪的东西？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这才放下心来，“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两人一起走进教室，苏君欣顺手将用过的湿纸巾扔进垃圾桶。
　　下一秒，她动作微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又看向秦佑。
　　疑惑地蹙起眉。
　　他什么时候有饭前擦手的习惯了？
　　秦佑落座，取出筷子，看向这边。
　　“君欣，来吃饭了。”
　　“嗯，来了。”
　　苏君欣回过神，想着或许是他今天突发奇想，便也不再深究。
　　*
　　下午有一节物理实践课，地点在另一栋实验楼。
　　同桌两人自成一组，每张桌子前都摆着一套电学实验用具。
　　老师在讲台上讲解完知识点，便让学生们自行操作。
　　苏君欣和秦佑刚好在最后一排，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他们。
　　她熟练地连接好电路，确认使用正常后便笑着朝他勾勾手指，“秦佑，过来，凑近些。”
　　秦佑露出兴奋的表情，压低声音问道：“你要给我展示你的‘奇怪’了么？”
　　她点头，“嗯，仔细看好了......”
　　说着将电路开关关闭，左手拢在课桌前，右手食指指腹轻轻触碰小灯泡。
　　一声微弱的电流声传来，小灯泡猛然亮起。
　　秦佑诧异地瞪大眼睛，低呼道：“好厉害！你怎么做到的？”
　　苏君欣收回手，得意地翘起嘴角。
　　“因为...”她眼珠子一转，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我有特异功能！”
　　“真的？”秦佑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奇地看着她，“这个也能告诉我啊？”
　　她注视了他片刻，终于憋不住，喷笑道：“当然是假的啊，秦佑，你也太好骗了吧！”
　　秦佑愣住，反应过来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最后一排那两位同学，好好做实验，不要讲话！”物理老师敲了敲桌子。
　　两人赶紧收起笑意低下头，悄悄对视一眼，却都不约而同扬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