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皮套人

　　分针和时针同时跨过十二的刻度。
　　一天结束了。
　　准备期间到此为止。
　　终于要揭幕了。
　　“……朋友。”
　　芙罗兰·克洛伊杜尼与最后之作以及芙蕾梅亚·塞维伦告别后，独自伫立在夜晚的街头。
　　“朋友……是吗？”
　　是个虽然知道这个词，却难以抓住真实感的字眼。光是为此翻阅了黑暗的魔女猎杀纪录，以及靠科学分析的报告，就可以推测她跟这个字眼有多么无缘吧。
　　有个外型大小近似鸡蛋的机械留在她手中。
　　只要拉下绳子就能呼唤别人，留在她心中的些许联系。
　　正当她开始稍做思考，让眼球转向奇怪的方向时——
　　“……找、到了……”
　　应该是属于男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在她注意到的刹那，几个饮料罐般的容器随着压缩空气释出的声响飞到芙罗兰·克洛伊杜尼脚边。而那三四个拉开距离飞来的容器，瞬间喷出纯白的烟幕。没多久，镇暴用烟幕弹就以芙罗兰·克洛伊杜尼为中心，将半径二十米的空间布满浓烟。
　　烟雾具有刺激脸部黏膜，让感官与呼吸产生障碍的对生物效果。
　　以及透过调配药剂的设定，以阻断特定波长紫外线以外的光与声音的对机械效果。
　　因干扰效果而回荡在整个空间的声音，以破竹之势刺激着芙罗兰·克洛伊杜尼的脑子。
　　“抓住她！对手是袭击统括理事长的主要嫌犯！不需要迟疑！”
　　戴着独特面具而具有小灰人般面孔的警卫们，靠着专门钻烟雾弹干扰效果漏洞的雷达之助，向烟幕内突击。
　　“……”
　　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始终不发一语。
　　她的右手，依然紧握着状似鸡蛋的机械。
　　转动。
　　她的眼球呼应着暴力，往奇怪的方向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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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园都市中存在着几种，而那些也存在类似于种类或深度之分。就整体而言它像是拼图，透过组合各种漆黑碎片，来完成学园都市的这幅巨大画面。
　　想像成密密麻麻围绕动物腐尸的飞虫群，应该比较容易理解。
　　其中，也有负责学园都市经营能力，也就是特别接近统括理事会位置的。
　　表面上，这里是紧急供应政府部门电力的天然气发电厂。
　　就在整洁的第三学区地下，宽阔的巨大地下空间中。
　　“呀呀，诶呀呀呀。把你放着不管真是抱歉啊。毕竟在巴格吉城的混乱中，我们也有些手忙脚乱。”
　　在一看便知是成套的求职制式套装上，穿着松垮白袍的女人，一走出工作用的狭窄电梯就开口说道。
　　此处毕竟是掩人耳目的设施，与偌大的空间相反，完全没有发电用设备。在这个足以打美式足球的场地中没有任何遮蔽物，说起来就算有两个人站在其中，依然只会给人孤单寂寞的印象才是。
　　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浓密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理由很简单。
　　这个只用清水混凝土制成的地下空间，染上了一片雪白。
　　蜘蛛丝。
　　或者该说是蚕茧。
　　它层层覆盖了墙壁和地面，让原本的颜色消失。穿着制式套装的白袍女牢牢踏着地板，但感觉不到水泥的触感，白色的大地还呈现不自然的起伏。若抬头望向天花板，会发现从墙壁到墙壁，或是到天花板上，拉出了好几条如同松垮版吊桥的弧形构造物。
　　然后，在空间的中央。
　　不是指平面上的地面中央，而是包括高度在内整体空间的中央。
　　有个靠许多弧状结构体支撑的巨大白色球体就在那里。看起来像是蜘蛛巢集合体或巨蛹的构造物缝隙中，能稍微窥见他端正的容貌。
　　垣根帝督。
　　未元物质。
　　学园都市第二位的超能力者。
　　这种仿佛要将广阔空间掩埋般恣意散布的“能力象征”，用一般的工作机具恐怕难以造成损伤。直到最近，垣根都处于损伤了大部分肉体，得身处生命维持装置中的状态。一名就利用这点来制造各种兵器。不过当他建构出以本身能力制造出各种内脏的方法后，状况就出现了改变。
　　垣根帝督让爆发性地扩散，将的一间研究所自内部掩埋，而发觉事态严重的人们，将他封锁在此地。
　　明明已经理解了这种状况。
　　身穿制式套装的白袍女仍简洁地开口：
　　“统括理事长的玩具跑到外面去了。台面上的警卫无法应付这种情况。虽然目前还在封锁情报，但我们想借用你的力量收拾混乱。”
　　“……”
　　他没有回答。
　　只从蜘蛛巢穴，或是茧的缝隙间露出凶狠眼神瞠视着。
　　“啊，嗯。我们当然也有我们的想法啦。把你丢到城市中势必也会出现风险。但是就我个人而言，倒是觉得完全没必要在意那种事。不如说，要是你能活跃到足以破坏的剧本，也能帮我增加大量的研究动力。”
　　“……”
　　“简单的说，就是随你高兴去做。这是的整体意见。请问你明白这个状况了吗？”
　　没有回答。
　　取代言语的，是穿制式套装白袍女脚下传来的晃动。白色大地原本就具有不自然的起伏，如今却如同重现真正的大海般开始蠢动。
　　女人静静地笑了。
　　在某种意义上，这近似于获得不死属性吧。抑或是能当成生命或灵魂这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稀释中？
　　若把学园都市第一名超能力者，想成是“以确立个体来执行彻底破坏”的实体，那么身为一介研究者，这两者的对比实在是非常有意思。
　　破坏与生产。
　　总觉得能在“两者并立时，由破坏者君临第一名”的构图中，见证到所谓科学的本质。这让穿制式套装的白袍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身为这个阵营的人，虽然不会轻易肯定神跟恶魔等超常之物，但在长期从事研究的过程中，偶尔还是会有一瞬间感觉到神的黑色幽默。
　　“那么，就随你高兴吧。不论将会引发什么结果，都欢迎你这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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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破坏与生产其中之一的一方通行，嘴角正不愉快地扭曲着。
　　虽然一方通行和芳川桔梗用尽一切手段，途中还在大楼间飞来跳去地于夜晚的学园都市持续搜索，依然没能掌握突然失踪的最后之作相关情报。而在一方通行得出暂时先回公寓的结论时，却遇上刚回到家的最后之作，正贪婪地吃起藏在厨房橱柜中的巧克力这种场景。
　　“……你到底在做什么？”
　　“晤！听我说听我说！御坂御坂今天交到了朋友……好痛？御坂御坂对于突然的手刀无法理解，非常惊讶！”
　　在一连串攻击后，一方通行露出厌烦的态度，让自己用拐杖支撑的身体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芳川从冰箱中取出装着蔬菜汁的纸盒包闻道。
　　“什么朋友？”
　　“那个啊——在街上跟一个嚣张金发小孩对决的时候啊～我们用美味的晚饭一决胜负～然后有人教我怎么走回第七学区喔御坂御坂非常自豪的……！”
　　“……”
　　“……”
　　感觉到那股不自然的沉默后，最后之作那平时毫无反应的警戒心，也难得运作起来。
　　“晚饭是吧？”
　　“……所以说你自己跑去吃饭了？”
　　为了从事毫无意义的搜索活动，他们两人还没有吃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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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芙蕾梅亚·塞维伦依然在迷路。
　　“啊，啊啊！我不知道从第七学区到第十三学区的方法啊！”
　　但是绝不承认自己迷路的芙蕾梅亚，做出是周围的人不好，不告诉她怎么回家，所以自己没错的结论。
　　而且老实说，她累坏了。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她极度想睡。
　　“喵。就睡在这边好了。”
　　芙蕾梅亚就这样躺在站前广场的长椅上，然后闭起眼睛。
　　虽然经验过被学园都市暗部追杀这种特例中的特例，但是这种过度粗枝大叶的人格构造，让人觉得她势必还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蠢蠢欲动。
　　在确认芙蕾梅亚·塞维伦依然没有回到第十三学区的学生宿舍后，滨面仕上与泷壶理后两人再度奔走于夜晚的学园都市中。打一开始他们就不清楚她为何消失、为了什么目的、又是去了哪里。
　　虽然可以预测因为黑夜海鸟这名领导者丧失功能，让狙击芙蕾梅亚的暗部组织停止运作，但是依然有残党持续活动的可能性。
　　然后。
　　同居的麦野沈利与绢旗最爱两人另有工作。
　　收拾房间。
　　“我说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超乱成这样？阳台都熔化一半了耶？”
　　“在厨房做料理却做出个人类，而且那个小看人的家伙嘴巴还很贱，我就忍不住轰下去了。”
　　“？”
　　虽然听不懂，但绢旗并没有特别深究。
　　高等级的能力者有很多种，麦野沉和与她的极高输出功率相反，在控制功能方面并不出色。这就是她“单论破坏力会在第三位之上，但实用性很低所以是第五位”的原因。
　　从她拥有的力量来看，那种乱七八糟的使用方式没出人命根本是侥幸。
　　麦野叹了口气。
　　“总之，为了义手的定期保养，有必要试着用手指做出各种动作。打扫房间也是一种细腻动作与纯靠力道的交互重复作业，是相当不错的测试方法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正把电话簿大小的食谱给弄得超烂耶？这要算义手还是你个人感情的错啊？”
　　绢旗判断，再这样下去别说整理，整间房间装潢都要化成废墟，于是要麦野去休息。
　　而麦野打开冰箱发现矿泉水喝光之后，决定要走一趟便利商店。
　　就在途中。
　　她遇上了学园都市内蠢蠢欲动的其中一股。
　　“？”
　　那是啪哒作响的脚步声。
　　这一带公寓较多，与造就夜景的霓虹灯无缘，所以天黑之后除了最基本的路灯以外，没有其他光源。因此，也难怪无法看清从正面过来的脚步声来源。
　　某种其他的东西，正吸引麦野的注意力。
　　在还没能把握真面目前，下一个情报就进来了。
　　“什么啊，什么啊。结果才一段时间没见，你连表情都变啦。”
　　那是个尖锐的女高音。
　　是麦野熟悉的声音。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出现过什么重大变化吗？算了，怎样都好啦。我终究不认为跟我无关的事，能对我的人生造成影响。”
　　这个声音，应该属于那个在某个意外中早早脱离了的少女。
　　她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依麦野对她的了解，这又是奇怪的事。
　　“应该说——”
　　长长的金色卷发、如同人偶般的白皙肌肤。与身高相称的小巧体型。麦野记得她经常戴着扁帽、喜欢迷你裙，有用丝袜遮掩双腿的习惯。
　　那张已经失去的面孔。
　　随着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不断接近，进入麦野的视线中。
　　“……芙兰达……？”
　　“到头来，无论你理解了什么，做出什么决定，都不能成为让我消除怒火的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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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麦野沈利弄错分量而有若干缩水的灰姑娘，正靠在学园都市第七学区的自动贩卖机上。
　　因为是准备期间，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依然持续着如同假日木工工作时的声响。因为还有准备鬼屋跟咖啡厅用服装的需要，因此有不少学校跟制作服装相关的实习教室还能使用。
　　灰姑娘潜入了其中一所这种学校，制作了自己的。
　　力量的象征。
　　变身的关键。
　　让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女，能借用魔法之力压倒他人的第一记号。
　　她靠在实习教室的多媒体讲台前，手边就是拥有教室级权限的台式机。
　　她并不算是完全脱离现代的科学白痴，而眼前的设备正是最为快捷的情报获得手段。
　　仅仅只是在网页上轻松的点击，身为理事会成员中一人的住所信息就跃然于屏幕之上。简单到让人觉得那网页加载的空白期里，是不是有人悄悄懂了什么手脚。
　　但灰姑娘既不清楚，也不关心这些。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给予在夏威夷群岛上欺骗自己，独占胜利的致命一击。
　　她可以为此利用一切，为此成为任何人的伙伴。
　　成功潜入学园都市，也确定了攻击手段。
　　从现在起，就要有具体的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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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神家的孩子都是爱睡的孩子。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大半夜不睡，早上爱睡的孩子。
　　睡眠，多么美妙的词汇。一夜把隔着玻璃伸出窗外的半个脑袋收回来，慢慢悠悠转着圈飘到小操祈身旁，看看她一脸舒心的安稳睡脸，又瞅了瞅床头柜已经越过九点的电子钟，在小操祈的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只能吹出声音却没有气流跑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原理？虽然半个瞬间冒出了一丝丝兴趣，但这种像是再怎么使劲都没法把气球吹起来的无力感很快打消了一夜的性质。
　　小操祈的鼻尖动了动，脸像是要找到没被自己发丝掩盖住的枕头一样略微挪了挪，又继续抱着枕头安稳的沉入了梦境里。
　　有一种说法是，当耳畔的声音过于熟悉时，人就会下意识将其当作最正常不过的环境音，就像枕着清风鸟语谁在柔软的草坪上，对起床何止是没有助力，完全是劝人赖床的反作用。
　　一夜把声音直接灌进小操祈脑子里，虽然会使得靠近床边这个行为毫无意义，但起码能把她叫醒的话……
　　“呜嗯喵……Zzz”
　　显然，在11点之前，这位赖床少女的脑子还会继续处在浆糊状态。
　　一夜皱着眉头，深深反省是不是不该把凌晨四点到早上十一点这种背离太阳的生物钟灌输给自己可爱的国中生女友。据说十点之前上床睡觉是成长期青少年长身体的必要条件，虽然对一夜168这个数值毫无不满，但甚是担心终有一日没能继续长高的小操祈本人对此感到困扰。
　　尤其是身边都是些好动的孩子，就像常打篮球会让人长高一样，天天练武的帆风和日常攀电线杆爬大楼的美琴将来会不会越过一米七的大关呢？
　　但愿希望长高这种想法反而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淡化，以前的小操祈对于自己144的身高颇有意见来着……
　　缓缓消化掉脑内毫无意义盘旋着的想法，一夜打算再度尝试叫醒被困在睡梦国度中的少女。
　　……咣咣咣！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飘在半空中的一夜和闭着眼睛的小操祈都眉头一皱，明明早就撞上了门铃并在门口设置了按钮这种美妙的东西，来这个家里的各路客人却都喜欢砸门。
　　难道人类不是见到按钮就想按下去的生物吗？
　　“Excusez-moi.”
　　门外传来的还是以年幼少女声音说出的法语，从各种意义上都让人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一夜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很想用这个方法……
　　在头脑中仔细构建一个大蛋糕的想象，要尽可能的华丽，顶着各种水果巧克力，涂满一层层充满刺激嗅觉的甜蜜奶油，看上去就让人唾液腺不断分泌的那种。然后把这种图像传送到小操祈的脑海里……
　　“呜……”
　　双眼紧闭的小操祈脸蛋摩擦着枕头，露出了及其幸福的笑容，如果无视嘴角那一小道晶莹的话还真是一副不错的景象。
　　让这个大蛋糕以糊人一脸的气势……爆炸！
　　“呜哇！？”
　　贪恋被窝的少女，一口气从床上弹起来，心有余悸的伸手摸着自己好像并没有被奶油糊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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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夜，再怎么说也太过分了。人家觉得啊，做人的底线力是不能随便放开的哦☆！”
　　在一夜的催促下，爬下床的小操祈挂着朦胧的睡眼凭着身体的惯性利落洗漱。敲门的声音好像已经停了下来，来客是耐不住性子先走了吗？
　　房间里传出了衣服摩擦的声音，并没有太强邪念的一夜穿过房间的墙壁，贴着门从猫眼看出去。
　　唔……只有和往常一样的楼道，好像真的走了？
　　想不到任何招来法国人上门的可能性，一夜运作起时元感知扫描周围的公寓楼。
　　哦吼，多莉也被看取叫起来了啊，这副梨花带雨趴在矮桌子前努力复习准备考上常盘台的认真样子真想让还没把衬衫穿整齐的小操祈好好瞧瞧。
　　一夜点了点头，话说回来，门口好像有个身影来着……个子实在太矮，没法从猫眼里看到的身高，实在是很刑。
　　总感觉这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自家门口，而是当麻那个小破宿舍门口的情况，一夜有点郁闷的把头伸出并没有打开的防爆门。
　　金发蓝眸，雪白的肌肤加上精致的五官，年龄看上去只有十二、十三岁的样子，想来是将来一定能成为窕窕柔美丽人的胚子。但身上的衣装比起这个年龄常穿的小学校服和儿童服不同，有点像是在紧身潜水衣上套了层层透明的羽织薄膜，与脚上穿着的白色舞鞋放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妙礼服的感觉。
　　明明和小操祈就差了两岁，这种靠潜水衣凸显飞机场的感觉真是令人遗憾。
　　嗯……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种设计。一夜摩擦着已经长不出毛的下巴，对应着以前记录的时元翻找着记忆。
　　“小夜，我准备好了，客人还等在外面吗？”
　　房间深处传来打开门的声音，穿着收口居家毛衣和牛仔裤的小操祈来到了客厅。
　　小操祈点点头，一派习惯的穿过一夜挡门的幻影躯体，解锁拉开门。
　　“你是☆？”
　　门口的小小少女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在比较什么似的看了看自己，微微摇了摇后抬起头。
　　“灰姑娘。十神一夜，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