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2. 烈日下的愁云 其六

　　众人都等着查尼发话。查尼叹了口气，点手唤茜茜缇娅过来。
　　茜茜缇娅脚都没迈出一步，两行眼泪先下来了。想要开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扑倒在皇帝脚下痛哭起来。
　　她这个人呢，却是是帝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即便在哭的时候，长裙的花边起伏，古铜色的肌肤秀色可餐，那个声称要手刃她的军官也难免动容。
　　哭了许久，茜茜缇娅勉强开口讲话。
　　“陛下……你我初识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您贵为王子，更没想过您有朝一日会继承大统。诚如他们所言，我是个市井舞娘，靠卖弄风骚糊口而已，是我配不上您……”
　　查尼听得头大。不管茜茜缇娅现在说什么他都觉得烦死了。像死去的舅妈那么烦。是不是天底下的女人都这样？
　　“昔日您救我于危难，又明媒正娶、送我财富和地位，与我而言已经仁至义尽，我不该有更多奢求。”
　　抹干净眼泪，她咬着嘴唇下了狠心。
　　“如今我荣华富贵都已经享过，我获得的一切是任何一个平凡女子想都想不到的。此生我没有什么遗憾……陛下……”
　　然后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
　　“如果我耽误您的国家大事了，就在此以死谢罪吧。死在您手上我毫无怨言。”
　　这话查尼顿时震怒，瞪着眼睛看看她，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查尼攥着拳头，环视这一群咄咄逼人的军官。
　　“你们无权干涉我的婚姻。”
　　查尼气得嘴唇发抖，话讲得有气无力。
　　“我们的婚姻在神圣殿堂下举行，有造物者的仆人见证，获得了神圣的祝福，你们无权干涉！”
　　“陛下……”
　　查尼恶狠狠地看着所有人。或许他的确不够爱那个女人，但那是因为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他谁也不爱。他讨厌帝国的一切，尤其是当“帝国”表现得好像有生命，试图吞噬他的时候。
　　查尼铁了心要维护自己的妻子。几位军官默默地拔剑出鞘。希林见状立即拔剑相向，皇家侍卫队全体纷纷高举起长矛指着这些军官。而军官们带着的亲兵卫队，又举着刀枪指向皇家卫队。
　　观礼台上这个局面，观礼台下更是短兵相接。
　　“保护皇帝！保护我们的皇后！”
　　“保卫帝国！铲除奸佞！拯救皇帝！”
　　伴随着刷啦啦的声音，气氛越发紧张。
　　雅拉兴奋得双眼放光。鲜血的飨宴就在眼前。他一个箭步冲下去，速度快得像一道光。没等进言的那个军官有所反应，长剑的利刃已经嵌进他的脑袋里面。
　　只见那军官眼球凸出，嘴巴张得老大，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住手——！”
　　制止得晚了一步，查尼大惊失色。他这辈子还不曾下令处死什么人，难免感到惊恐和愧疚。
　　“切莫觉得少主软弱可欺。帝国的皇权容不得你们戏弄。”
　　雅拉一字一句地说完，双手一甩，将那人的脑袋劈开。此人当场毙命，鲜血和脑浆洒得到处都是。
　　所有的人，无论是查尼自己、还是众多皇家侍卫，亦或是那些进言的军官们，全都目瞪口呆。
　　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吸血鬼的神经。希林也感受到某种压抑不住的亢奋。他嘴角一直在抽搐，任凭流血的冲突发展下去，他只怕自己也会失去理智。
　　“给我住手！雅拉！你不是发誓听我号令的吗！住手！”
　　皇帝大喊着。
　　雅拉勉强没有继续屠戮。查尼的命令像一根细细的绳子，拴着即将脱缰的恶犬。
　　查尼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声音不够嘹亮，完全被嘈杂的环境掩盖。
　　“你们全都退下！都给我滚！”
　　进谏一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几人小声嘀咕着：“皇帝身边厉害的家伙也就那么一两个，我们合力还干不掉么！”
　　他们并不知道雅拉是吸血鬼，只当他是普通的壮士。几个人互相使了眼色。
　　“一起上！”
　　“宰了他！”
　　一群人冲着雅拉扑上来。
　　雅拉根本不在乎。甩掉剑刃上的血，先发制人瞬间拿下一人。他很善于挑选对手，倒霉的人不仅靠得最近，而且最为犹豫。眼神飘忽不定，再要确认同伴们的进度时，自己的命已经没了。半截的身体不住地哀嚎。
　　所谓吸血鬼骑士团的统帅，可不是讲究隐忍的人。
　　一步之内连斩两人，雅拉的速度和爆发力顷刻间瓦解了军官们的自信。众人在震惊之余乱了阵脚，大声呼喊：“一起上啊！一起上！”
　　四五个人冲过来，一窝蜂地往撞向雅拉。哪知道这位高大的骑士坚定得如同磐石，他们弱小的力气一丝涟漪都激不起。雅拉的长剑巧妙避开杂乱的进攻，寒光闪过击穿一人的下颚。而落败者的剑，仅仅击打到雅拉的肩甲而已。
　　围观的人见打不过雅拉，又起了歪心思。艾利安看上去身材颀长，也许更好欺负？有人悄悄地从背后偷袭。
　　起先艾利安一动不动，直到那个人靠得足够近了，他突然屈膝弯腰，长剑刺向身后，刚刚好穿过盾牌的一侧，刺穿了那人的腹部。动作之连贯，简直是背后长了眼睛！
　　那些军官未免靠得太近了，一个个拿着兵器咄咄逼人。
　　“护驾！”
　　希林挡在查尼面前，召集所有人朝皇帝聚拢。那三个年轻的跟班也拔剑出来，慌慌张张地望着敌人。
　　“你们不要再靠近了！谁胆敢再威胁皇帝陛下，就地正法！”
　　这样算是正式地宣战了。希林反复权衡过这件事，无论他们最初的诉求是什么，既然演变为胁迫皇帝，就可以视为叛乱了。毕竟，如果他们敢堂而皇之地处死茜茜缇娅，或许他们也会得寸进尺处死查尼。
　　在主权的争端上，一步都不能退让！
　　“嗯，朕就是这个意思。”
　　侍卫队举着长矛，和手持刀剑的军官对峙起来。
　　希林一再退守，他不确定一旦阵型散开以后，有人乘虚而入偷袭皇帝该怎么办。
　　军官之中有人打起了他的主意。对方险恶的心声听起来那么刺耳。
　　“皇帝身边的娈童，一看就没什么本事……”
　　“是吗？”
　　希林站出来主动向对方发问。黄毛的跟班大概是想保护希林才挡在面前，可是他又吓坏了，哆哆嗦嗦地。
　　“滚开——别碍事！”希林呵斥道。
　　“优先保护皇帝！敌人不动，你们就别动！”
　　有侍卫队保护皇帝，希林才好专心对付那个卑鄙小人。对方年纪不小，胡子都发白了。可惜他的本事没跟着年纪一起长，三两招下来就力不从心。
　　“你们也上！”他吩咐自己的两个侍卫一起攻击。
　　希林一人牵制三人，仍旧绰绰有余。
　　战局陷入了僵持。敌人们围绕着皇帝围成大圈。鉴于他们的伤亡情况，谁也不再冒然进犯。但他们也丝毫不想撤退。
　　选择兵谏意味着他们无路可退，要么达成进谏的目的，要么以死谢罪杀身成仁。
　　“护驾——！”
　　“护驾——！”
　　观礼台下面，战况有了新的进展。有骑士大声呼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