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3. 天顶倾塌

　　连日来相安无事，突然一个早上，大概四点多钟吧，仆人竟然嚷嚷着赶来，喊醒熟睡的查尼。
　　“什么事啊，这么急喊我？”
　　查尼昨晚熬夜看书，才刚刚入睡没多久，突然被喊醒难受极了。看上去几个仆人有要紧的事，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直说。只让他立即去皇帝的寝宫。
　　“糟了，父皇不会出什么变故了吧？”
　　查尼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立即动身前往胜景宫。
　　说来也奇怪，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小昆为何不在？
　　夜里的寝宫颇为安静，也没有任何外人在。连时常跟在老皇帝左右的宫廷管家都不在。
　　“父皇……”
　　查尼走进寝宫轻轻喊了一声。
　　“嗯……”
　　老皇帝哼哼着，被呼唤声惊醒。守在旁边的宫人连忙扶起老皇帝。
　　皇帝连续卧床休息了很长时间，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现在他终日卧床，说不清什么时候醒着什么时候又睡了，昏昏沉沉的。
　　老人家先是胡言乱语了一阵。
　　“是我，查尼。”王子跪在床塌边。
　　“噢……皇儿啊……”老皇帝也看不太清楚，闭着眼睛问，“你说去狩猎，要出发了？”
　　“父皇，儿臣并没有离开。”
　　“噢……”
　　皇帝已经病得糊涂了。
　　查尼颇有些不乐意，皇帝身体并无异常，莫非只是说了几句梦话就把自己喊来？
　　“父皇，出什么事了？您身体不舒服吗？”
　　老皇帝一愣，想了半天才忆起来什么事情。一提这事，他顿时又哭嚎起来。
　　“塌了……塌了啊……”
　　这话可不太吉利，查尼急忙又问，“什么塌了？”
　　“帝国大教堂的天顶啊，塌了……”
　　查尼很困惑：帝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吗？看看左右，仆人表示并不清楚。
　　“父皇，您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说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我做了一个噩梦。我飘在空中，站在云雾里俯瞰帝国的建筑。偌大的宫殿都变得像酒杯那么大。我听见了崩塌声，低头一看——帝国大教堂的天顶塌了！全都碎了，天顶落下来，教堂变成一片废墟！”
　　老皇帝说得跟真的一样，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身。
　　“这时候啊，我掉进了废墟里。眼看着天顶要砸在自己头上……可是突然局势一转，眼前出现一个人，巍峨俊美，站起来像山一样高大。他托起一根石柱，将穹顶给扛起来了……”
　　闹了半天原来就是个梦！查尼又不好向老皇帝发火。父皇重病，胡言乱语也只能好言劝慰。
　　“父皇莫急，这只是一个梦，帝国最近一切安好，没听说发生建筑物倒塌的事情。”
　　老皇帝摆摆手：“我一个半截棺材入土的人，临死前的梦，定然是上天的感召。帝国定然有大事要发生。”
　　“父皇您不要这么说……”
　　“去大教堂看一下。否则为父不会放心。”
　　“哎，好吧。那我就……”
　　查尼看看老舅父这状态，焦急万分在床榻上挣扎，实在是可怜。便说道，“儿臣即刻就去帝国大教堂查看。请父皇放心，有什么状况我立即处理。”
　　老皇帝这才安心，御医给他喝了点镇痛药，又昏睡过去。
　　时候尚早，还不到五点。皇室这么早出门的情况不太常见，但也没什么问题吧！
　　“希林，我们去大教堂！”
　　“遵命！”
　　吩咐仆人即刻准备车马。查尼借着换衣服的间隙吃了点东西，便赶往帝国大教堂。
　　从皇宫到教堂的路不远，马车二十分钟就赶到了。宫廷使节急急忙忙地通报，脚前脚后王子就到了。
　　按说帝王家来访，教堂方面应当开启大门盛装迎接。他们肯定来不及。查尼也想低调一点，尽量不去惊扰沿路的居民。希林依旧是骑着白马相随。
　　还是有些早起的居民非常好奇，打开窗户观望。清晨或深夜的皇家出行，如果不是节庆就一定是哀悼，他们绝不会没事出来溜达。
　　居民们交头接耳，已经开始揣测老皇帝的身体状况了。这样的情形真令人不安。
　　教堂那边，修士们打开了尊贵的大门，许多人站立大门两侧迎接。真奇怪，他们都穿着粗布僧袍，脸色难看极了。
　　“王子殿下前来吊唁了？”他们小声地议论。“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
　　再看教堂里面，也是反常地肃穆。光鲜的装饰都撤换下去，一片黑沉沉的。
　　“王子殿下！”
　　一位胖胖的主教带着他的随从们迎接。那是弗拉维的师兄哀穆勒，脾气很差的家伙。希林可是认得他。
　　“殿下大驾光临，请恕我有失元迎。”
　　查尼下了马车。主教有意避让旁人，请查尼移步。
　　“殿下真是神通广大，怎么一下子就得了消息？事发突然，我们教堂上下还在一片忙乱，没有及时告知皇宫。”
　　哀穆勒不停为教堂一方的失礼道歉。
　　“我原本打算安排妥当了再派人通告，绝非有意隐瞒。奈何现在内部还没来得及商议后续的事宜……”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
　　查尼莫名地走进教堂的会客厅，环顾了一番，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教堂出了什么事情吗？”
　　哀穆勒一愣，“怎么，原来您并不知道吗？怎么这么巧这个时候过来？”
　　见他这么困惑，查尼坦言。
　　“早上父皇做了噩梦惴惴不安，一定要我来大教堂巡视。我为了让他放心才急着过来。”
　　“竟有此事！敢问皇帝陛下所梦何事？”
　　“父皇梦见大教堂的天顶倾塌。说来毫无道理，我看你们这里挺好的，建筑物依旧坚挺，一条缝都没有。”
　　“陛下是帝国天子，他是承蒙造物者感召，天人感应，才会有这样的噩梦啊！”
　　“怎么？教堂的天顶真的塌了？”
　　“殿下，不是建筑的天顶塌了，而是支撑我们教众的信念崩塌。请随我来，借一步说话。”
　　原来当日凌晨，差不多是老皇帝做梦的时候，帝国大教堂的教宗去世了。
　　“我的老师德高望重，是千百年一遇的贤者。虽然说他的年纪已高，我们也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但依旧感到万分地悲痛……”
　　“原来所谓的天顶倾塌，是一个梦中隐喻。教堂的顶梁柱乃是这位前辈。”
　　“造化神奇，上天传递给凡人的信息看似荒谬，却又暗藏玄机。为人君者，不可不察。”
　　哀穆勒带着王子继续向教堂内部走。
　　“这是去哪？”查尼困惑不解。
　　“有些事情我们还没准备好向外界宣告，但殿下既然承蒙感应到来，就先请您看一看吧。”
　　哀穆勒带着查尼穿过大厅，一路向隐秘的后殿走去。再向前是禁地，守卫森严。除了希林其余的随从都不得入内。哀穆勒自己的随行人员也规规矩矩等在外面，他只带了亲信的几人而已。
　　“请吧。”
　　神坛后面，有一道暗门，打开来是幽暗的楼梯通往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