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 盗版加冕

　　清晨的时候，终于写完了最后一句，刚好也用完了鱼皮书的全部书页。弗拉维额头靠着牢笼小憩片刻。纳特累得趴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鲛人抚摸着完工的七卷福音书，点头微笑，心中怀着赞美。
　　希林揉揉眼睛，把大家喊醒。
　　“天亮了！快点动手，把弗拉维大人救出来吧！”大家这才想起来重要的任务。通过转动铁索，铁笼子的门开了一道缝。弗拉维大人小心地钻出来。笼子由于失去平衡朝一侧倾斜。下面是深井，像一只黑暗的眼睛注视着上方。鱼人的弹跳力惊人，像只青蛙一跃而起，抓住铁笼，又抓着弗拉维大人，把他拎回地面。
　　弗拉维受了不小的惊吓，腿都站不直了。
　　“大人！你终于出来了。”纳特哭唧唧地扶着他。
　　“纳特，你带着大人先行逃离，去小船上等我们吧。”希林做了决定，他需要留下来伺机行动，罗尔他们还在海盗手上呢！
　　纳特不放心，希林解释说：“没关系，我很能打的，你又帮不上忙。我晚一点的时候找你汇合。”
　　说了许多珍重的话。弗拉维又帮着鲛人把修士的袍子穿好。如果不去在意鲛人黑色的头套和手套，他就和人类的修士一样。而且他翻开鱼皮福音书，宣读经文的样子头头是道，根本没人会怀疑。
　　他又跃上铁笼，钻了进去。盘腿而坐，假装自己就是弗拉维。
　　纳特带着弗拉维迅速逃走，希林靠着墙坐下，闭着眼睛休息。
　　过了个把时辰，海盗们吵吵嚷嚷的声音打破寂静，一群不三不四的家伙冲上来。他们都穿了自己最为鲜艳的新衣服，那样子也说不上好看。为首一个戴绿色帽子缺门牙的家伙笑嘻嘻地大喊：“主教大人，我们来接您啦！”
　　他们一见到希林，个个拔刀相向，“什么人！”
　　希林一言不发，鲛人“主教”郑重地说：“不要伤害他，他是我的仆人。加冕的仪式必须有他的帮助。”
　　几名海盗才罢休。他们一齐拉动铁索，又用特制的钩子拉住铁笼，才能让“主教”大人走出来。
　　“那么大人，请吧！”
　　随着那群海盗，希林也一同离开小岛，乘坐小船到了对面海港。
　　海港的情况，比希林预想得要繁华得多。简直是一座小城了，没准有上千户人口。下了船，许多渔民打扮的男女老幼尾随着海僧，祈求祝福。海僧呢，这算是他的老本行了，从容地布道，毫无破绽。
　　“行啦，差不多行啦，我们快去大王那里。今天可是大日子！”
　　居民们越聚越多，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涌到广场上。那里，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海盗头子翘着二郎腿坐着。身边的小头目歪歪斜斜地站立。他们这些家伙，真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穿得乱七八糟，也没个样子。
　　只是又有一件事希林改变了主意。他本来想着召唤恶魔出来把贼人一锅端了，现在又于心不忍。希林想着因为自己的一点点愤怒就把这么多无辜的人拖下往生之径，自己与恶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跟着海僧走到海盗头子面前，希林又注意到台子下面还捆了一排人，哟，罗尔、安塞尔和一只眼都在呢。罗尔眼睛上还多了个黑眼圈。“哼。”希林轻蔑地朝他们笑一笑。安塞尔瞧见了，抛了个媚眼回来。
　　“额……”海僧刚要开口，好像还不晓得海盗头子的大名。就小声问，“这位，如何称呼啊？”
　　“巴巴罗萨。我说了多少遍，很好记的啊！”海盗头子小声提醒。这个说来好笑，很多海盗都叫巴巴罗萨，这个名字本意就是“大胡子”，泛指有大胡子的海盗。
　　不过大胡子也忘记“主教”大人的名讳了，“您叫啥来着的，弗什么来着的……？”
　　“弗克。弗克主教。”鲛人从容地回答。所谓弗克，就是假的么。假主教。
　　二人互相见礼，重新认识了对方。
　　仪式计划在正午举行，海盗和当地的渔民共同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已经陆续摆盘端上来。加冕之后，还有放生的环节，“国王”会赦免一些犯人，呐，也在下面押着呢。
　　“弗克主教，您看看下面这些载歌载舞的居民，今天的盛典充满了欢笑。你可知道，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滩，只有几户逃难而来的穷苦人。我亲自治理这个地方，人口越聚越多，才达到了今天的规模。这个地方风景秀美，人杰地灵。我在这称王，于情于理都没有错吧？”
　　海僧点点头：“那么我把你的封号定为‘德里纳海中央，统治美丽富饶的海盗海岸，渔民、海盗以及寻求庇护者的唯一的国王、巴巴罗萨’，如何？”
　　“这主意不错！”二人一拍即合。
　　海盗头子又展示了他的珊瑚王冠。四根枝杈是天然的红色珊瑚，镶嵌了一些纯金打制成合适的形状。还有一圈珍珠环绕，非常有大海的韵味。一名傻呵呵的小海盗捧着旧垫子，上面摆着这顶王冠。
　　海盗头子还有一柄纯铁的权杖，两尺半，就跟一把钝器差不多。一端是规则多面体的杖头。
　　海僧手捧着鱼皮福音书，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些盗版的玩意。时辰很快就要到了，海僧还装模作样地找来“圣杯”、“圣水”。一群不三不四的家伙跟在他身后端着。希林作为贴身的侍从一直站在他身边。看得出这个鲛人玩得不亦乐乎，两个家伙像过家家似的。要是弗拉维大人在场，没准就被气得背过气去了。
　　等到了时辰，下面的喽啰宣布仪式开始，一切都按着正经的加冕典礼来走。鲛人曾经围观过苏兰城当年的加冕典礼，搞得一套是一套，照葫芦画瓢。
　　希林眼看着海盗头子自封为王，带上珊瑚王冠，又释放了自己的朋友，还与假的主教把酒言欢，海岸的居民们也举杯畅饮。到处是一片欢乐。他趁着没人注意，溜到朋友们身边。
　　“喂，走啦！”
　　“哈？你的主教不管了吗？”
　　“路上再解释！”
　　安塞尔正要跟着大吃大喝，匆忙抓了点烤肉。没想到刚要走，又被海盗头子发现了。喽啰抓住了他们。
　　“弗克主教，您的仆人们好像要不辞而别诶？”
　　海僧也有些舍不得，走到希林面前低声问：“你们这就要走吗？不等下一班大船路过吗？”
　　“下一班要多久？”
　　“通常也就三个月吧。”
　　“我立即就想启程。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海僧有些话欲言又止：“德里纳海的中央，不适合航行。”
　　希林去意已决，劝不住了。真正的修士大人还等在小船里呢。
　　“好吧，那么我再送个顺水人情给你吧。”海僧转向海盗头子，向他请求道，“国王大人，我这几位仆人需要前往帝国首都，我就不再留着他们了。请送他们一些食物和水，让他们自己划船去吧。”
　　因为是加冕的日子，“国王”爽快地答应。还派了两名小喽啰帮着装船。
　　“你们外乡人果然勇气可嘉。胆敢划着小船穿越德里纳海的中央，真是厉害。我送你们一程。”海盗头子拍着手送行。出发后，小船又划去海岛上接了纳特和帽兜遮住脸的“另一位修士”。
　　一行人在夕阳的余晖下出海，小船在金色的海面上留下一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