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骑士的恋人

　　众人等到傍晚，一辆破旧的马车又停在酒窖边上。奥罗拉夫人此行低调，没有带侍女，座驾也看不出身份。
　　“都和我一起返回城堡吧。”她诚意邀请，希林也坐上马车。在她们看来，一行三人一起返回城堡。
　　不过在希林的眼里，马车里坐了四个人。哦，不对，还有一个不是“人”而是恶魔。恶魔优雅地坐在少年身边，只有他自己看得见。有时候希林真的怀疑自己疯了。
　　“馨贝儿是不错的口粮，还心甘情愿跟着你。”恶魔会在一旁喋喋不休，“你应该给自己的洋娃娃都穿上光鲜的衣服，这样他们自己也会开心。嘻嘻。”
　　“你现在不做骑士长的侍从了吗？”
　　路上闲来无事，夫人随口一问。按理说克莱蒙德这样一个工作狂，身边的人都忙得脚不着地，没理由在外面闲晃一整天。
　　“嗯。”
　　“这样也好。他们过几天就要出发去征讨外面的野蛮人了。这样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没有兴趣。你留在我身边也好。”
　　夫人开出了诱人的条件：“万一那老家伙没回来，我的城堡还需要一名新的骑士长呢！”
　　少年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凭直觉来讲，总觉得夫人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即便萨吉那样贵为王子，许下“我当大首领你当大将军”的承诺，最后也化为泡影。一位没有瓜葛的妇人，又能给自己什么呢！真是怕了你们这些承诺。
　　而夫人的话语，无意间道出重大的情报，骑士团果然要出兵攻打自己的部族了？少年又皱起眉头。他的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的选择，就是逃离城堡返回部族通风报信。
　　“太好了，灵魂的飨宴即将开始，我们怎么会错过呢。”恶魔非常期待这一场战役，他扇着羽毛扇子，讲话的腔调像个贵妇人。“骑士为了心爱的情人开战，不是自古以来最精彩的一幕吗！”
　　少年瞪了恶魔一眼。这样的话，是另有所指吧！
　　“奥罗拉夫人，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游戏吗？我还有问题想要知道。”
　　“噢？可惜我没有酒了。”夫人失去了兴趣，“你还有什么非要知道的事情啊？”
　　“塞布林娜，她究竟是谁？”希林突然抛出这个问题，令夫人很意外。
　　“开战之前，领主老爷极力反对。而提起这名女子的名字，他又悲伤不已，甚至因为一时激动而中风。她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关键人物！”希林问道，“她究竟是谁？她与骑士长大人，莫非……？”
　　希林想到自己那些亦真亦幻的奇异梦境，就感到更加的困惑。那样的梦如果是恶魔的把戏，又是在传递怎样的信息？
　　“哼，这么一个问题，算我白送你的吧！”夫人从怀里取出蕾丝香扇，翻着眼睛鄙夷地回想往事，“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这孩子八卦这些做什么！”
　　她沉吟片刻，又说：“你猜的没错，她跟那个偏执的工作狂的确有一腿，很多人都知道这事。”
　　希林安静地听着，等待夫人的更多解答。奥罗拉夫人却懒得提起这个女子。她好像很讨厌别的女人来抢自己的风头。
　　“那时候我刚刚嫁来这里，而她是老东西的妹妹。”
　　奥罗拉夫人私下里称自己的丈夫为“那个老东西”，真是可悲。原来这位塞布林娜是领主的妹妹，难怪有那样不可一世的性格。
　　“他们家兄弟两个，哥哥是领主，老东西成天吃喝玩乐。还有个不可一世的小妹。那个丫头片子没少给我脸色看。”
　　“而他们两个已经勾搭在一起好些年了，不知道怎么互相看对眼的。那时候克莱蒙德已经年近三十了，塞布林娜才十来岁，就跟你这么大，完全是个小女孩。”
　　夫人慵懒地靠着天鹅绒靠垫，苦着脸看看希林，“我回答完了，这样的答案满意不？”
　　“那么后来呢，后来她怎么样了？”
　　“后来？嫁人了，然后死了。”夫人的回答冷漠至极。
　　“她嫁给谁了？”希林更加关心这个问题。塞布林娜所嫁的人，不就是梦中的他自己么！
　　夫人有些不耐烦，想了想，又不愿意仔细回忆：“远处石榴庄园的小伙子，艾宾斯家的，叫做什么我真不记得了。”
　　还想追问，马车已经驶入城堡大门。石榴庄园，叫做艾宾斯的小伙子，竟然是梦里的自己？希林觉得有点可笑。
　　“艾宾斯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少年低声问身边的恶魔。
　　“耐心一点，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到时还有许多意外的惊喜呢。”恶魔一同下了马车，转身消失不见。
　　夫人拉着馨贝儿的手，从仆人出入的后门溜回城堡。为了不惹人注意，她特地在路过厨房的时候换下披风，昂首提着漂亮长裙走出去，俨然是刚刚巡视完毕的女主人。
　　“你以后留在我侄女身边做侍女好了。她与你年纪相仿，是合适的玩伴。”奥罗拉夫人边走边说，“而且，你需要帮我留意一下她的动静。这个女孩子有时很顽劣。”
　　夫人此时还没有注意到馨贝儿不再讲话的特点。她这样的情况通常被称为“失语症”。是遭受了极大刺激后的一种后遗症，患者在语言系统完全健康的情况下，由于心里的创伤而拒绝言语，久而久之逐渐丧失言语的能力。
　　说到大小姐，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她？奥罗拉夫人询问了仆妇，又朝后花园的方向去。刚要一脚踏出门，她又停住了脚步，恶狠狠地咒念着：“小孤孀……真不是省油的灯。留你早晚是个祸害。”
　　希林仍旧跟在后头，他探着头从夫人身后观望，只见花园里，少主正和芙蕾莎大小姐坐在长椅上，有说有笑。
　　从这里只看得到二人背影，他们二人没有非分之举，只看得出兄妹情深意重，两小无猜。
　　奈何旁观的人心中有鬼，看到什么都觉得对自己不利。夫人心机甚重，不知又在盘算什么主意。
　　她拉着馨贝儿说：“我还有安排，稍晚的时候再与你说。你先陪我回楼上吧。”
　　她又吩咐希林：“你暂且退下，等我有了安排再通知你。”
　　希林只得告退，暂且返回自己的宿舍。折腾了这么久，他也有些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