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贵族旧居

　　天色尚早，把烂醉的老师扔回宿舍，希林仍旧放心不下安塞尔。他斗胆偷了老师的出入令牌，又溜出城堡，一路小跑返回黛芙妮的小家。
　　再踏进这里，真是一团糟。毒酒洒了满地，黛芙妮娇艳的躯体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命的气息，变得青黑冰冷，僵硬地躺着。她脸上盖了一块丝巾。
　　而安塞尔，这家伙居然又翻出好多酒把自己喝了烂醉。
　　想不到恶魔也坐在房间里。他手指轻抚茶几上的鲜花，一瓶娇艳欲滴的花朵顿时化为腐烂的残枝。
　　“就说你的仁慈是可悲的愚蠢。放着鲜美的食物不去品尝，待化作了粪土又惋惜什么劲呢？”
　　希林不予理睬，走到安塞尔身边狠狠踢他一脚：“混蛋，你还敢喝她家里的酒？”
　　安塞尔无精打采地抬起眼睛，咧嘴笑一笑，嘴里都是臭烘烘的酒气。
　　“要我说，这个人你也干脆杀了，喝干他的血吧。人的命运变幻无常，谁知道等会他会不会就死于非命呢？”恶魔在耳边的细语令希林不胜其烦。
　　“我怎么没有勇气也去喝一口毒酒呢？”安塞尔的话语中夹杂着悲伤和自责。“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我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希林听得来气，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闭嘴！你们两个混蛋都给我闭嘴！”
　　安塞尔不还手，仰着头又想睡觉。希林硬把他拖起来：“所以说我就是看不上你这家伙！你看看你这副没用的样子！黛芙妮已经走了，你都不想想如何安葬吗！”
　　“有什么好安葬的。她这样贱命一条，哪天死了，就被扔进乱葬岗罢了。而我……恐怕哪一日战死沙场，还不知谁人来掩埋呢！”
　　希林都懒得拖这人回城堡了。他心想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扛着黛芙妮出城，还是回去多喊一些人来帮忙吧！
　　于是他返回城堡，喊来古温克推着杂物车，又喊来一只眼和几个熟识的手下，共同赶往小屋。
　　他们把黛芙妮用窗帘裹了，抬上杂物车，又喊两个人扛安塞尔回城堡休息。希林觉得一切都安排妥当，正要和古温克出发，却突然看到客厅的沙发上，有个姑娘坐起身来。
　　“哎哟妈呀，鬼呀！”古温克吓得抱头乱窜。
　　那个不是鬼，是那个不肯讲话的女孩。希林阴差阳错地救了她一次后，始终没有想出安顿她的办法。
　　昨晚饥饿难耐多喝了她几口血，她的脸色才如此苍白。她昏迷整整一夜后醒来，不小心看到古温克这么丑的家伙，多半是以为自己看到地府饿鬼，才如此惧怕。
　　希林想安慰她，向前走了没几步，就见那女孩慌慌张张地四处摸索，竟然打开门逃了出去！
　　“古温克，你自己去埋葬黛芙妮吧，我去看看那个女孩会不会有事。”
　　那个女孩一路沿着富人区奔逃，似乎非常熟悉这里，希林几乎都追不上她。这才想起来，女孩是胖夫人的女儿，原本就居住在这里吧！
　　一路尾随她，希林来到一处颇为熟悉的住宅。他四下环顾，又说不出哪里认识。而女孩站在宅子大门前发呆。
　　“这是你家？”
　　希林也走过去。宅子大门用铁链紧锁，很久都没人出入的样子。
　　“这样锁着，你也进不去啊！”
　　女孩又走去大门一侧的花池，俯身摸索，不多时，从泥土里寻出一把黄铜钥匙。她颤抖着双手去开门。
　　希林见她吃力的样子，便帮着她开锁，二人一同走进宅子。
　　这一户富贵人家，宅子里果然富丽堂皇，贵气逼人。只是主人潜逃得匆忙，宅子里许多器物都蒙了层灰。
　　走去后厨，来不及清理的食物都已经腐烂。希林找了一圈，没有任何能给女孩果腹的玩意。
　　而那女孩，又神情呆滞地走上楼。希林跟过去，见她回到自己的闺房，一言不发，抱着枕头在床上发呆。
　　“你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太危险。”
　　那个时代，个人无法独善其身。要么住在荒郊野外，如果是城里，这样一个孤单的女孩独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远亲来抢夺财产。
　　“你振作一点。虽然这里曾经是你的家，但现在……”希林不太愿意提起这样的事实，“你的父母已经被……被佣兵团谋害了。”
　　他抿着嘴沉默，这份罪恶也有他的一份。
　　“对于曾经发生的一切，我很抱歉。我想尽量弥补我的过错，而你，也需要坚强起来。”
　　女孩始终不搭理他。
　　“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我再想想办法吧……”希林暗自打算，当好人真难，以后再也不要当好人算了。
　　他站着闺房的窗边一筹莫展，视线停留在宅子后面的小花园里。深秋的花园一片惨淡，到处是枯枝败叶。恶魔竟然又出现在小花园里，还装模作样地品着美酒。
　　“撒耶坦，怎么还没走？”
　　恶魔微笑着朝希林招招手。他又有什么邪恶的计划了？希林皱着眉头，而恶魔，指了指不远处的角落。
　　希林朝那边一看才恍然大悟：那不是曾经刺杀主教的酒窖么！难怪这里看着如此眼熟。当日来的时候是深夜，而且那时自己对城里了解也不多，对地理位置的记忆非常混乱。
　　希林又仔细琢磨一阵，酒窖旁边一排新鲜的车辙，很快引起他的兴趣。
　　“前不久下过雨，泥土地上才会留下新鲜的车辙。真是奇怪，还有谁会来这里呢？”
　　“你在原地等我，我去查看一下酒窖。”希林离开女孩的闺房，小心地下楼，悄悄打开后门溜到酒窖边上。
　　酒窖的盖板微微有一丝缝隙，应该是有人下去了没有盖紧。希林轻轻揭开盖板，里面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
　　“不知什么人下去过，现在是否还在里面？我还得小心才是。”
　　希林钻进酒窖，沿着楼梯，蹑手蹑脚走下去。走廊的墙壁上留有火把，而密室的门还留有细缝。那人应该还在里面。
　　希林不敢贸然走进，他又后退到另一侧暗室中，这里存放了无数酒瓶，两排酒架之间，几乎没有下脚的空间。
　　这里面更是漆黑一团。希林爬在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在他聚精会神的时候，恶魔轻盈地出现在酒架上。他身边的微光照亮这间暗室。
　　“喝酒吗？”恶魔取出一瓶美酒。这几瓶酒放在显眼的位置，又被精美的油纸包裹，看样子是主人珍藏的佳酿。
　　“真是笑话！你诅咒我入口的食物都化作灰烬与尘埃，怎么还有脸请我喝酒？”
　　恶魔笑而不语，希林接过酒瓶一看，这不是黛芙妮请我们喝的那种么！原来这里珍藏了许多。难道，送她毒酒的人，与这家有什么瓜葛？
　　这时，希林听到门外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