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小人蘑菇

　　二人依偎着闲聊。芙蕾莎想起了儿时的一些故事。
　　“以前大人们吓唬我们，不听话就会被扔进森林里。”她说，“他们一直说，这片森林里住着女巫。她会吃掉那些被扔进森林的小孩子。”
　　“女巫？那是什么？”希林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词。
　　“你小时候没有听过吗？”芙蕾莎反问，“就是一个会使用巫术的女人。”
　　“会使用巫术的女人？那是女性的巫祝？”希林微笑着疑惑，“我见过的巫祝都是男人，没见过女的。但也许别处有女巫祝吧。”
　　“天呐，你到底有没有童年啊！”芙蕾莎感叹了一句。“你哪里来的？”
　　“城堡外面的荒原啊。我从小在荒原长大的。”
　　“你们那里还有男巫，男巫也吃人吗？”
　　希林都被逗笑了：“巫祝不吃人。巫祝在我们那地位挺高的，首领都要听他的。”
　　“但是女巫肯定会吃人。”芙蕾莎坚定地说，“从小大人们就告诉我，女巫住在森林里，靠吃人活着。她们还会使用毒药蛊惑人类，做各种邪恶的事情。”
　　“哦，对了，她们还是魔鬼的妻子！”芙蕾莎又补充道，“她们把身体献给魔鬼，换来毒药的秘方。”
　　“魔鬼，就是恶魔，对吗？”希林被不同的叫法搞得头晕。
　　“嗯，对啊。”在芙蕾莎的眼里，两个词语没什么差别。
　　希林琢磨着，女巫是不是恶魔的妻子，这个很容易知道。问问撒耶坦，他有没有妻子不就好了。
　　想着想着，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撒耶坦也会有妻子？哪怕他亲口承认，自己都不信。可是，撒耶坦也会像人一样，有心上人吗？
　　希林不禁想起了那副画。想起撒耶坦抚摸画中人的面庞时，孤单落寞的眼神。如果说撒耶坦会爱上一个人，就是那个人吗？那么那个女人，她会是一个女巫吗？
　　芙蕾莎伸伸慵懒的四肢，打了个哈欠。
　　“希林，我看到一个小人在跳舞。哼哼。”
　　少年还以为这是句玩笑，他看看身边的女孩，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还看到表哥了。还有他的两个小跟班……和我的侍女在一起跳舞。哈哈，真好玩！”芙蕾莎的两眼之间呈现青黑色，嘴角笑得也不自然。
　　少年意识到芙蕾莎已经不是在单纯地玩笑，她那样子莫非是中毒了？蘑菇不常出现在荒原野蛮人的食谱里，这种奇异的玩意在树林里非常多，五颜六色，口味各异。有毒的品种占了其中的大多数。
　　“糟了，一定是我大意了。”希林受到无法进食的诅咒后，顺便得了一副百毒不侵的体质。他喝下去的灰烬与尘埃对身体没有毒性。
　　倒是大小姐中毒不轻，渐渐有些抽搐的迹象。希林掰着她的嘴巴帮她呕吐，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见她吐出了刚刚喝下的汤汁。只是，尚有毒素淤积在体内，她闭上眼睛昏厥过去。
　　芙蕾莎手脚冰凉躺在地上，好在还有鼻息。希林也很慌张。同时他也在奇怪，木屋的女主人是存心害人吗？毒死我们又有什么目的？
　　这时木门颤动，女主人回来了。为了搞清楚她的名堂，希林立刻倒地装死。女主人端回一壶水，先是看看二人的情况，确信都不动弹了，才找来铜盆装水。
　　“小哥哥，我等会换了妆，就来陪你，嘿嘿嘿！”她走到面盆前面捯饬起来。少年眯着眼睛，偷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好，吓得他差点魂都丢了。
　　果然她这张脸是假的，用力卸下来扔在一边。面皮下是一张极度枯干，宛若恶鬼的面孔。她贪婪地抚摸着芙蕾莎的脸蛋，随手就抽出一把刀来。
　　少年可不能再看了。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一脚踹开女主人，拉着昏迷不醒的芙蕾莎到自己身边。
　　女主人毫无防备，丑陋的脸被少年看到，她急忙又捡起地上的脸皮，高举着遮挡自己的脸。
　　“你是什么玩意？是人是鬼？”少年厉声呵斥。
　　女主人举着人脸，缩成一团颤抖。
　　希林叹口气，自己说着：“不管你是什么，这样害人性命实在可恶，先杀了你以绝后患吧！”
　　女主人一听磕头求饶，坚称自己从未害过人。
　　“没害过人，那你这张脸皮哪里来的？”
　　“这是一个早夭的女孩，我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啊……”
　　希林犹豫了片刻，可是转念一想，我一个杀人如麻的吸血鬼，又不是正义审判官，我管你是不是无辜！“妖妇，看剑！”
　　铁剑疾风一般追进妖妇胸膛，她没来得及嚎叫便一命呜呼。看着这妇人，希林一阵恶心。她可比古温克还要丑陋，心地更是险恶了无数倍。
　　还以为化解了危机，少年正擦着铁剑，又察觉到妖妇的尸身有异动。少年警觉地观望，好像有什么小动物一类的玩意正在挣扎着从其中爬出来。
　　少年提着剑凑近，拨开恶臭的长发，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玩意。那魔物类似于一只小猴子，全身漆黑，还没有一个婴儿大。
　　原来它蜷成一团寄生在妖妇的脖子上，披着假发，戴着假脸。
　　“魔物作祟，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林铁剑一翻，意欲斩魔物于剑下。哪知道剑刃落在地上，分明切断了魔物的躯干，却又好像落空一样，什么都没有砍到。
　　那魔物抖动身体，朝着阴暗的角落撒腿就跑。希林都来不及追。
　　小东西跑到墙角的时候，突然天降一只脚来踩住它的脖子。那魔物尖叫着挣扎，继而被踩得粉碎，变成一滩碎骨。
　　“撒耶坦！”希林见到恶魔，才喜出望外地迎上去。
　　“人间的兵器，斩不断往生的小鬼。”恶魔冷冰冰地解释。
　　“你心里念着林中仙子的时候，走进了往生界与人类界交叠的空间。这里我勉强能进来一会，快点带你走吧。”
　　希林再次抱起不省人事的芙蕾莎。还以为恶魔会怎么送他，一出门，恶魔就不见了。再回头，木屋还是那个木屋，氤氲的气氛消失，这里变得温暖了许多。
　　周围的树林变成了熟悉的颜色。午后的风有些凉意，吹醒了大小姐。从小山坡远眺，城堡依稀可见。
　　他们二人疑惑的时候，又听到远处有找寻的喊声。“芙蕾莎——大小姐，你在哪——？”
　　是罗尔！芙蕾莎一下子听出来了。她还是头一次这么真心期盼见到罗尔。
　　“我在这里——！”大小姐急切地回答，又是跳又是招手。他们终于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