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尾声（2）

　　县衙。
　　走进大门，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韩复死了！
　　尸体被老陈几个抬起来……随意地扔在一旁。
　　关云和张德应是离去了，县衙里里外外皆是忙碌的兵卒，一身血渍，脸上一片肃杀。
　　徐明早已在校场那等着，看见李羡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李屯长……将军等着您呢，还请跟我来！”
　　说完便带头往后院走去。
　　“屯长，那我去帮忙了。”
　　小六子识趣地先行告退。
　　李羡点点头，跟在徐明身后往后院走去。
　　后院戒备森严，来来往往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卒，哪怕不用心湖感应单凭直感的话，也能敏锐地感知到明哨暗哨遍布。
　　想想也难怪，韩复竟能假扮伙头潜伏进来，就说明安防这方面还是有不小的问题，若是韩复心里再有点歹意，下毒什么的，估计县衙里的兵卒都得倒一片。
　　说起来李羡还是第一次来到后院里，他这一屯虽是负责县衙的治安以及大小事务，但后院是崔胜办公的地方，闲杂人等是不可随意出入的，由徐明带领的亲卫队负责，往常的话基本不得到允许，一般人都是禁止踏入的。
　　再后来武库修建好了之后，县衙这边正好因为地方足够大，又和武库呈掎角之势，后来县衙这边又多了一名百将驻防。
　　书房，处在院落一角。
　　嗒……嗒嗒
　　“将军……李屯长来了。”
　　徐明轻轻敲门，随后朝着李羡笑了笑点头示意。
　　李羡跨步走进去。
　　身后传来房门的轻掩声。
　　书房的布置很简单，窗角那放了个摇椅，书桌前面有一个小榻，崔胜正盘坐其上。
　　“崔将军。”
　　李羡抱拳道。
　　崔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朝着李羡招招手，道：
　　“坐。”
　　“是！”
　　小榻上摆放着一个檀木桌，烧着一壶水，下面炭火烧的通红，壶嘴里白雾翻涌。
　　李羡略带拘谨地坐下。
　　崔胜一手提着袖袍，单手提起茶壶从炭火上拿下，待得水温稍降，从一旁的木盒里拿出茶饼，用茶筅一一碾碎，放在磨眼，轻轻转动石磨，果绿色的茶末便从磨盘缝隙间一阵阵飘出来，用茶刷将茶末放到罗筛里，这一套流程看过去赏心悦目。
　　让他有些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倒也让李羡见识到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崔胜，在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崔胜给李羡的感觉是一位儒将，脸上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但军人杀伐果断的气质更为明显，而此刻给李羡的感觉，反而书生气质更为浓厚一些，温文尔雅，像是一位长辈。
　　崔胜将束毫盏轻轻推到李羡面前。
　　“尝尝……”
　　“谢谢将军……”
　　茶面上泛起白浪，乳雾汹涌，溢盏而起。
　　李羡双手捧盏，喝了一口，入口轻软绵柔，伴着毫香。
　　“好喝……”
　　翻遍了肚子里的墨水，发现找不到好的形容词，李羡只能道了一声最朴实无华的好喝。
　　“哈哈……”
　　崔胜忍俊不禁开怀大笑，微微抿了一口茶，笑道：
　　“这次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是的，将军……”
　　“今天你做的很不错……“
　　“这一切都是属下的职责。”
　　李羡显得格外拘谨，将玉玺从怀里拿了出来，说道：“崔将军，这个是今晚宋逝云打算谋取的东西。”
　　说完便直接交给崔胜。
　　崔胜伸手接过，眼神里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将玉玺放在手里来回打量，随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又重新交还给李羡。
　　“送给你了。”
　　正在低头捧着盏喝茶的李羡，愣了一下。
　　懵了！
　　“啊？”
　　李羡傻了，敌人千辛万苦要谋得的宝物就这么给我了？不是宝物吗？
　　崔胜自然注意到了李羡的反应，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意。
　　“你可知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李羡很配合的摇摇头道：“不知道。”
　　“敕封！“
　　崔胜嘴角的笑意有些神秘。
　　”敕封？“
　　水雾升腾，
　　崔胜缓缓道来。
　　“这个东西不是人道敕封，是给妖敕封的。”
　　“妖？”
　　李羡好奇心彻底发作了！
　　“人族跟妖族之间的纷争你可曾知晓？”
　　李羡点点头。
　　崔胜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似乎回忆起什么。
　　“人族于这片大地上机缘巧合之下诞生，上古莽荒时期，人族尚以部落的形式生存，那个时候……人不仅要面对天灾，还要面对妖族的狩猎，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一代代先辈前赴后继地为人族拼出一个朗朗乾坤，战胜了天灾，战胜了妖族，到最后……人为万灵之长！建立起属于人族的璀璨文明和悠久历史。
　　“在大晋，妖族是很难走出昆仑神脉跟十万大山，特别是大妖，司天监都有记录，对待妖族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但在很久很久之前，时间的话……已经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了，只知道有一个特殊的时期，人族跟妖族之间有过短暂的和平共处。”
　　李羡的眼眸里很复杂，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样类似的话，第一次是在师父传授武道的时候说出来的。
　　上古莽荒时期距离现在有多长时间的历史，已经不可考量了，以李羡最保守的估计得以多少万年往上了算。
　　这种仇恨超乎了晋与蛮之间的血仇，以人与妖之间的两个物种之间的仇恨，铭刻在基因里！
　　身而为人就忘不了！
　　就在李羡胡思乱想之际，
　　崔胜温和的声音没有停歇。
　　“好了言归正传，这个东西有个很统称的名字，叫做敕封玺，其职能大抵是分封山神，河伯等职务，护佑百姓。”
　　崔胜说道。
　　听到记忆中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将李羡从杂乱的思绪里楸回来。
　　“山神、河伯？”
　　“对，正如我刚才所言，妖同样有善恶之分，一些愿意对人族示好的妖族，人皇可以敕封其职位，护一地风调雨顺，这里面最大的好处就是信仰，也可称之为香火。
　　“治理一地风调雨顺，自然会产生信仰，香火与炁截然不同，但确是人族与妖族之间能够和平共处的润滑剂，妖想要快速提升修为，最简单的办法无疑是狩猎强大的武者，若只是老老实实的修行，这个时间的跨度，甚至要以千年为期。”
　　“香火这个东西……可以令他们从另外一条道上重新走上来，而且对于寿命相对悠长的妖来说……无疑是很好的一个途径。“
　　“对他们来说只要尽心尽责地照顾好百姓，那么就是互利互好的局面，所以在那个时候……
　　“护一方百姓，配合官府主持公道，对于当时的朝廷来说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因为百姓安居乐业……可以抽出手做更多的事情。”
　　“只是后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和平再次破裂，人族与妖族之间再次发生了大战，自那以后妖族节节败退，就连我们现在也在竭力驱赶妖族。”
　　崔胜右手支着脸颊，显得有些懒散，左手轻点玉玺。
　　“敕封玺就是一道证明，你可以理解成官印，得到人皇的认可后，拿上这个东西就可以在某一山川河流上任了！
　　“阴司相柳、朱雀，甚至于光明教信奉的九凤皆是如此……要不然你以为当初太祖皇帝带领大军行至岐山时，朱雀为何带着漫天红云而来！”
　　“说白了这里面无非就是一个互利的关系，但除此以外，整个大晋你何时见过其他的妖兽受到了如此的待遇！”
　　李羡迟疑了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既然如此的话……那些被敕封的妖族呢？”
　　“在被敕封的那一刻已经与国同休，一体的，人皇的一言则决定了他们的生死，神职被贬，自然修为全无，
　　“你说以大晋如今这个情况，这个东西有用吗？”
　　信息量过多，李羡的脑子还是有点懵，本能的附和点头，随即想到了一件事。
　　“那……”
　　“宋逝云……”
　　崔胜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轻轻吹走盏上的热气，一饮而尽。
　　“因为相柳。”
　　“属下明白了。”
　　崔胜提点了一句，李羡立即就明白了。
　　说白了宋逝云的身份就是造反专业户，大晋的国情就供奉朱雀，而且完全不需要妖族来帮助大晋管理，现在大晋诸子百家，人才无数，不需要死敌来帮忙。
　　而且这个玉玺说白了只有人皇才有资格进行敕封，而宋逝云就是想光复大燕，那这个玩意就对他有用了，可以敕封相柳！
　　难怪会执着这个玉玺，
　　万一造反成功，这玩意不就用上了！
　　崔胜点点头。
　　“这个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显露，你自己是留着玩还是毁了，就由你自己决定了。”
　　“嗯……”
　　“今晚你还得再办一件事，抄家灭族！”
　　嘴角的笑意收敛，崔胜面容严肃道。
　　“林家？“
　　李羡不确定地回道。
　　“对，林家。”
　　林家？意料之中的事情。
　　无论林家有什么难言之隐，被宋逝云明里暗里控制，他都做出了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赦免的死罪。
　　反叛！
　　焚烧粮仓，进攻武库，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朝廷的威严不容触犯，如果放过，那么以后都会有样学样，这种先例大晋就没开过，在山字营更不可能。
　　”那么……去吧……李百将。“
　　李羡一愣。
　　“属下遵命。”
　　“好好做，我很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是……”
　　李羡郑重抱拳道，躬身后退，轻轻掩上房门离去。
　　走到前院的时候……
　　徐明早已在前院等着，双手捧着一副甲胄，一脸笑吟吟地看着李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