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天衍四九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声音洋洋洒洒，在虚无间飘荡，吹到了七七大陆之中。
　　南宫凡飞升之路的另一边，突兀多了一道缝隙，一人一妖从中钻了进来。
　　妖呈真龙状，可与寻常真龙又有点不同，浑身上下都是石质，在虚无间蜿蜒游动时，甚至有点点石灰洒落下去。
　　人乃一道士，不高，却给人极为高大的气息。其指尖把玩三枚沾满锈迹的铜钱，神异的气息在其间沸腾，还好周遭有混沌气息将一切掩盖。
　　“唉，遁其一、遁其一！这遁去的一，却怎般也寻不到！”道人哪怕在唉声叹气时，眸子依然炯炯有神。根本看不出其有一点哀愁。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你就是入魔了。”尖锐的声音饱含怨念，从道士身下响起，“从那卷宗上看见一点只言片语以来，这百万年来了这里多少次了？这空间就叫七七大陆，因四十九块大小不一的大陆而命名。有狗屁遁去的一。你疯了还好说，可特么苦的是我啊！我怎么这么苦？再这么下去我这一身石皮都得全部丢在这里。”
　　“唔，石皮脱落不是好事吗？”道人眨巴眼睛，满脸古怪，“我们石胎成灵，走的就是这般逆天为人的道路。”
　　“皇甫瑭！你不要以为你取个人名，就真的是人，你只是一块石头！”妖兽咆哮着，在这附近白蒙蒙的混沌中卷起道道旋涡。
　　它这一生见过不知多少圣兽、神兽，在它看来那才是这世间最为完美的躯体，它也是往那个方向在成长。
　　人？太过弱小了，它瞧不上眼。它就要成为这世间最为若为完美的生灵！
　　“唔，有道理，我应该只是一块石头，可怎么就变成人了呢？”皇甫瑭举起了自己如玉般的手臂，满脸陶醉扫视这女人都得嫉妒的肌肤上下，嘴中啧啧感叹。
　　“石头，你瞧这多完美啊！你不用说，我就知道你是羡慕了，羡慕我成了人，你却只能被我骑在身下，反抗不得。唉，谁叫你本体只是我的边角料，要怪就怪这贼老天吧！”
　　石头炸锅了，“你这混账家伙，为什么这天地间有伴生石胎的说法？为什么我不是为主的那个？还有为什么你自名为皇甫瑭，却给我齐名叫这什么狗屁石头？本大爷只有一个名字——主大陆超级无敌螺旋爆炸第一帅。”
　　“石头，你还是去问贼老天吧！”皇甫瑭手腕一翻，指尖铜钱就消失无影，“唉！我执法联盟越来越糟糕了，连卷宗都这么模棱两可。看来是得下定决心好好整顿一番了。”
　　“亏你还记得执法联盟，你这神龙不见首的首领，没事就在外游荡个千万年，就算从家门口路过都不见得回去，怕是除了一些老家伙，早就没人认识你了。摊上你这个头，也是执法联盟的悲哀。”石头疯狂吐槽。
　　“何况你是关心执法联盟？你是怕那些稀奇古怪的消息少了吧？看到那些奇闻异录，你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不管多远多难你都得去求证一番。你就不是个闲下来的主，我第一帅迟早栽在你手上。”
　　皇甫瑭翻了个白眼，“让我天天在那高位上坐着？那我还不如去主大陆寻两个洞天福地钻进去。”
　　“能将盗别人宝库这等偷鸡摸狗的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也就只有你了。”石头流出了口水。
　　自从皇甫瑭这家伙变得神神叨叨以来，他石头可是很久没有去关顾那些宗门隐藏极深的宝库了。只要一想，口水就完全止不住。
　　“盗这件事，是神圣的，怎么能说偷鸡摸狗呢？盗亦有道，这可是一条通天之道。”皇甫瑭面色一整，圣洁的光辉引人注目。
　　“唔。你最近又是翻蛮王传记，又是去北方当神棍骗那些四肢发达的蛮族，到底是为了什么？”石头满脸疑惑，自从这“主人”迈过那道门槛以来，所做之事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我当然......”皇甫瑭话语一顿，眸子一挑，“星空界有人飞升到此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继续给我说道说道。”石头嚷嚷。
　　“唔。”皇甫瑭眼里神光一闪而过，从他进入这方世界开始，神识就将其全面覆盖。
　　而此时虚空中突兀多了一道裂缝，庞大的吸力出现，将一团白光成功接引过去。
　　“哈哈！果然有遁去的一，我皇甫瑭来也。”皇甫瑭大笑出声，大手一挥，空间波动，在那缝隙闭合前，带上石头跟着挤了进去。
　　......
　　南宫凡睁开了双眼，“生前”的一幕幕一一浮现在眼底，第一时间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如今不过是梦醒回到现实罢了。至少看起来一切如旧。
　　整个心神空落落的，南宫凡略一琢磨，仔细探索一番识海。求个心稳比什么都好。
　　好像没什么不对？
　　等等......
　　“人偶分身消失了，看来我是真的在阎王爷面前走上了一遭？”
　　南宫凡嘴角一歪，为之气结，飞升时竟出现意外，这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紧接着就是一阵后怕席卷而来，若非在闯过银河城的通天之路时，得到了这牛郎亲自炼制的人偶分身，此时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自己的存在了吧？
　　“我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南宫凡摩挲下巴，问出了极有建设性的问题，“身体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吧？”
　　噩梦成真，南宫凡不由担惊受怕，他可是在梦中亲眼看到自己在一口气下就化作了一片虚无。
　　体内力量还是那般，却好像多了一抹奇异的气息在丹田、在胸口沉浮。心念繁杂，似乎想通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一个人亲临死亡，肯定会得到莫多感悟，可真没几人有过这般经历。
　　“苍兰！”南宫凡突兀想起了，体内并没有敖苍兰的身影，这在自己无聊时陪伴身边让自己消遣的傲娇公主，难道......？
　　没有回应。南宫凡深深吸了一口气，生前好像看到了青光闪动？
　　心神连忙勾连戒指。
　　一扫之下，看到的情景，让南宫凡面色越来越发黑，一下子难看得都能挤出水来。
　　也不知敖苍兰从哪儿拖来了一张比她现在还高大不少的桌子，放在身前不远处。桌子上，有一块木牌规规矩矩摆放正中，上书显目的“南宫凡之灵”五个字。
　　木牌旁边还有三个小碗，左右两个盛满了各式各样的灵果，中间一个插上了灵草的枝丫，上面正有火光闪烁，点点烟雾缭绕在木牌附近。
　　此时敖苍兰细小的身子正盘绕在地上，小脑袋不停上下抖动，声音缓缓响起，“南宫凡，我敖苍兰不会忘记你的。”
　　“敖苍兰！”南宫凡神念几乎是咆哮出声。
　　“啊！是谁？姑奶奶可是曾经龙帝之女，被冠以敖姓，你不能伤害到我，否则龙族绝不会轻易饶过你的。”敖苍兰一惊，在青莲空间里胡乱飞舞。
　　“是我！”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见鬼啦！”敖苍兰从空中落下，坠落地面，在原地抽搐了几下，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直到通道消失了许久，敖苍兰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一条缝，打量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这才轻松了一口气，完全睁开了灵动的双眼。
　　敖苍兰鬼鬼祟祟将自己的杰作全部摧毁，放心下来的她终于有闲心打量这很久没来过的青莲空间。
　　“咦！远处有株灵草！”敖苍兰摇曳身躯，来到了南宫凡随手丢入的灵根草前。
　　灵根草已经扎根在了青莲空间坚硬的地面之下。
　　敖苍兰瞳孔出现惊骇，“这里能培育灵草？”
　　堂堂龙帝之女、姑奶奶敖苍兰，将南宫凡在星空界特意收集的奇花异草一股脑从箱子里取了出来，一一放在地上。
　　看着还有根须的花草扎根在坚硬土地之中。
　　青莲气息时而缭绕在花草身际，它们身上的淡淡灵性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
　　南宫凡哭笑不得，可也不敢直接进入青莲戒指之中去给敖苍兰一个教训。
　　看旁边这些空间能量流转的样子，此时显然还在飞升的过程之中，若是他这飞升之人离开这里，鬼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应该已经进入七七大陆了吧？”南宫凡摩挲下巴，心下疑惑不已，“我到底是怎么逃生的？”
　　南宫凡可不信，在那等吹口气就能杀死自己的人面前，一个人偶就能将他救下。
　　“瞧我这脑袋。”南宫凡拍了拍自己脑袋，“怎么就忘了血妖子那老不羞的呢？”
　　“血妖子......”声音在识海里回荡，没有一点响应。
　　南宫凡心里生起了不好的预感，“老家伙，别逗我了，快出来！”
　　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老家伙！你不是说我飞升之后就教我鹰形拳吗？你不是要让我重新竖立万兽门的旗帜吗？你不出来，我就要违背诺言了啊！”
　　“老家伙！我刚才都是说着玩的，你别生气，你出来好不好......”
　　“我只想要你出来......”
　　南宫凡语气中已经满是哭腔。
　　悲从心来，加上体内自“重生”以来一直弥漫在丹田、识海、心脏附近的奇异黑色力量多番作用下，眼前不由一黑，就在这光罩中往地面昏倒而去。
　　“什么东西？”
　　南宫凡这一倒，硌在了一块极为坚硬的东西之上。
　　心下一个激灵，南宫凡就像找到最后希望的落水者，连滚带爬的起来。
　　一颗血色的晶石，安静静躺在光罩之上。
　　黯淡、没有一点神异，就像血妖子的神魂枯竭、再难以睁开眼。
　　南宫凡两只手颤巍巍将血手捧起，就算在星空界拿起上品灵石、灵草时都没这般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一个呼吸这血色石头就在手中崩碎。
　　泪花不停在南宫凡眼底闪烁，“你说男子汉只流血不流泪。”
　　“你说体修一路上会很痛，会流很多血，就更不能流出泪花，那是弱者所为。那不是合格的万兽门继任者。”
　　“我不哭了，我以后再也不哭了。可你回来好不好......”
　　南宫凡只是一眼，就确定了手中这块石头是血妖子。
　　倒不是从这石头上感应到了血妖子的气息，这晶石除了血色的外表意外，就与普通石头没有什么两样。可修者的感觉有时就是这么神之又神，只是一个念头就会认定事实，并对此坚信不疑。
　　或许这只是一种慰藉；又或许这就是血妖子。谁又能说得清呢？
　　南宫凡郑重其事将晶石贴在胸口，血妖子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又浮现在心头。一幅幅画面浮现。
　　南宫凡失落时在身边陪伴，时不时还讲讲大道理。在南宫凡有实力勉强自保的时候，又疯狂弱化自己的存在，只为了让其茁壮成长。
　　半晌，南宫凡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晶石放入了戒指之中。
　　“万兽门......一定会重新伫立在主大陆巅峰！”
　　身边响起急促的摩擦声。
　　南宫凡眼神坚定，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