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化身牛郎

　　南宫凡驻足站立在一个村子前，眼前炊烟缭缭，缠绕在阴沉的天空之上。
　　带尖刺的栅栏，简陋的房屋。
　　道路坎坷不平，时而有妖兽的吼叫从遥远处传来，听之便让人心神不宁。
　　天空雾蒙蒙的，天上的白云都看不真切。
　　南宫凡就这么挺直着身躯站立在村子口。
　　能见到乡间道路有小孩在奔跑，他们趴在栅栏边，像是受困的小鸟，渴望着自由，渴望着广阔的天地。
　　南宫凡还在疑惑这是个什么状况时。便发觉自己已经不受控制的迈开了脚步。对着背后的村庄的挥了挥手，在一声声“牛郎”中，徒留下潇洒的背影，不带丝毫留恋。
　　在这妖吃人，任何生物都喜欢欺辱人族的时代，好男儿应当志在四方。
　　他要追寻远去的炎黄道路，不求虚无缥缈的无敌时间，只求能庇护更多如眼前这般生他养他的村庄。
　　在原地踏步，他和他的村民都将成为口食。他还年轻，他不甘，他要去闯荡。
　　南宫凡呆了，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古老的想法？为何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为何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会叫自己牛郎？
　　凹凸不平的小路，时不时还能看到巨大的脚印，积水沉积其中。透过湖面南宫凡看到了此时自己的面庞。
　　坚毅的面庞，眼若繁星，嘴角有些淡薄，轻轻抿着嘴唇，脸上五颜六色的刻画着诡异的纹路，看这纹路的品相，好像是妖兽身上的皮毛在奇异的能量下牢牢贴在了脸面之上？
　　身上仅有薄薄的兽皮裹着，露出结实的身躯。
　　这是谁？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样子？自己不应该还是一个竹竿吗？
　　南宫凡不明白，他更像一个见证者，附在这个少年的身上。去见识那波澜壮阔的时代。
　　南宫凡突兀想起了，师尊从未给他讲过，但在银河系流传颇广的“牛郎与织女”的传说。难道这牛郎，就是传说中那人物？
　　在南宫凡心生期待中。
　　青年蹲下了身子，用积水轻轻拍打着自己遮挡在纹路下的面庞，看着脚印的走向，轻轻沉吟。摇了摇头，竟然朝着脚印前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所过果然太平不少。
　　青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这等身形的大妖，一路所过，小妖早已避退，甚至他残留的气息都让小妖不敢靠近，这是一条极为安全的道路。
　　青年动若狡兔，每一次前进都落于巨兽的下一个脚印之上。化作一道白色的虹光朝着这密林深处越走越远。
　　他便没有准确的目的地，小村庄虽然紧挨着山脉，但还有一定的距离，有兽潮时能提早发现，能安全避开。但此处太过闭塞，他修炼的也是最基础的练体术，走到天境已是极点。
　　爱护他的村长已经离世，他在此处虽然还有牵挂，但已经无法抑制他变强的心。他的父母为何把他抛弃？练气士又是何等的存在？他压抑不住自己要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心。
　　牛郎极为讨厌看到可怜的村民被妖兽吞下时的不甘与残忍。他厌恶看到愚昧的村民将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拿去供奉或许是莫须有的神灵，只求平安。
　　这是个妖兽吃人，人也吃人的时代。
　　也是神灵横行的时代，牛郎无法去质疑在他看来从未拯救过他们的神灵，他选择了去求证真相。
　　若真有神灵，他们为何会对自己的信徒不管不顾？任凭他们在暴风雨中沉浮，在妖兽爪牙下沦为口粮。
　　牛郎不信神灵，或者说人强大了就是神灵？那他也要当神灵，只是他若为神灵，天下人族皆会在他的庇护之下成长，再也不用风餐露宿，寝食难安。
　　黑夜再次升起，冰凉的风雨，冷寂的树林。
　　牛郎躲在树洞之中，盘膝打坐，他在努力寻找气的存在。
　　这寒夜，他这种的实力压根走不了几步，索性便直接休息。
　　巨大的太阳又重新挂上长空，斑驳的金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直射入地面。
　　牛郎迈步在密林之间，没走多久。眼前浮现宽敞的大道。
　　一只体型超过他想象的巨大妖兽横穿密林所造就的大道
　　比他人还粗的树木断裂在地面之上，坚硬的石头被深深踩入地下。
　　这么沿着大道前行，一走便是十天。
　　牛郎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腥味。他知道他不能再走这条便捷之路了。他已经快摸到那不知什么级别的妖兽屁股了。
　　透过树叶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座足以通天的山峰。
　　那妖兽或许是想去那里当山大王吧？
　　每逢高山必有大妖，每逢湖泊必有大妖。
　　这是唯一走出过那小村子的村长亲口告诉他的。他对村长的话语素来深信不疑。
　　这也让他在这百来年的历练中，虽然数次经历生死危机，但都有反抗的余地，有博取那一线生机的可能。
　　牛郎想着那直奔山峰的大妖，是外出觅食的大妖？还是新的挑战者，想成为这十万密林的一方小霸主？
　　他转过方向，准备绕山而行，这山他不敢上去，他反正也没有目的地，走到哪就是哪。
　　只要找到有人类的踪迹就行。找到村长所说的大城市就行。
　　“轰”。
　　响声如雷，天地颤动。
　　巨大的通天峰好像都为之有一点倾斜。
　　牛郎紧贴地面而行的身躯不由一个踉跄。
　　他耳边响起了杂乱的妖兽吼叫。似乎是无数的妖兽从那通天峰的方向想要向外逃离？
　　名副其实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在那两个大妖眼中，这些小妖也跟凡人无异。平日见面就厮杀的各类妖兽，难得的齐心朝外逃跑。
　　有巨石从空中呼啸着落下。有鲜血凌空飘舞。
　　牛郎将自己深深埋在土石之中，这里的每一个妖兽都不是他能匹敌的。能不能逃过这劫，全看造化。
　　或许是妖兽太过匆忙，忽视了这个小不点。哪怕有妖兽从他压在身上的巨石踏过也未做停留。
　　待妖兽奔跑的声音远离。
　　牛郎缓缓从碎裂的石碓中爬了出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望向那山峰的方向。
　　已经整整一天了，厮杀的声音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剧烈。
　　牛郎眉目透着凝重，咬了咬牙，朝着山峰而去。
　　牛郎待在山脚下，随意找了个洞穴就钻了进去。洞穴之中一大股恶臭味铺面而来，这让牛郎不由屏住了呼吸也感觉难受无比。
　　还有一阵阵阴寒之气从洞内扑出，牛郎紧了紧兽皮，一步一步朝深处而去。成群的妖兽都已经离去，就是他发财的机会。
　　蜕下来的皮毛、甚至妖兽蛋，都有着极高的价值。还有妖兽守卫的灵草、灵花。没有了妖兽守护，供他采摘。
　　只是这无异于与时间赛跑。
　　当大妖分出胜负，那些小妖又会回到这安稳的地方来，臣服在胜利者脚下。说是小妖，也能轻易一口吃下他，所以他必须要快。
　　牛郎在满目这黑漆漆看不清脚下道路的地方，小心谨慎的一步一步向前。脚步踩在了滑腻的东西之上。刚想退后，有石子滚落的声音响起，他踩空了！
　　那滑腻的东西包裹着他的双腿，将他拉扯着朝最深处滚去。
　　骨头轻颤，血肉迸裂。时而还有尖锐的石子划破他结实的皮肉。
　　痛，四处都痛。
　　牛郎忍受着钻心的疼痛，蜷缩起身躯，将脑袋牢牢保护在最里层。那些都是皮外伤而已，脑袋不出问题就好。
　　“嘭”。
　　尘埃落地，牛郎终究落入洞底。
　　牛郎无力的趴在地面，鲜血尽情流淌。
　　牛郎眯起了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
　　背后有丝丝暗黄色的光亮。借着那幽幽光芒，牛郎看清了那让他一路滚下来的罪魁祸首。透明的蛇皮，地上还有一些零碎的鳞甲。
　　一条有化蛟征兆的大蛇！
　　阴寒的气息四面扑来，浸入血水之中。这让牛郎不由打了个哆嗦，艰难的爬起了身躯，转过了身子。
　　背后的亮光给了他丝丝暖意，他不由向亮光处靠近。他从没有这般需要温暖过。
　　石壁上的一道缝隙，呈现在牛郎眼里。他不由将脑袋拉近。一条拇指大小的龙，在缝隙里遨游。
　　牛郎看着那根须，不由深吸一口气。这是什么灵草？怎会是龙的形态！小巧的果实，像是真龙在遨游，散发出温暖的神光。
　　牛郎不由痴了。他身上的伤口在神光的包裹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酥酥麻麻的，像是一群小蚂蚁在爬。
　　牛郎伸出了手指，透着缝隙挤了下去。触摸到那柔软的果实。一股火热的气息从中弥漫。
　　果实消失，牛郎闭眼。这是天大的造化，哪怕这果实还未成熟，也有着莫大的神力。
　　牛郎感觉到了气的存在。他看到了，一丝一缕，是那么美丽。
　　或许是百年，或许只是刹那。牛郎睁开了眼，这个世界已然完全不同。他能在黑夜中看清山石的纹路，能看到鳞甲的形状。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哪怕一直以来的沉稳在此时都不禁有些兴奋。
　　富贵险中求。
　　这次冒险得来的收获，终于让他在没有功法的前提下触摸到了气的存在。
　　一阵剧烈的抖动从地面之上传下来。
　　牛郎目光一凝，不再犹豫，脚步如风，飞快遁出洞口，听着山上剧烈的厮杀声。头也不回，朝远处遁去。
　　贪心者死得更快，在村庄四周生活百年的牛郎早已明白这个道理。
　　一下子遁出老远，牛郎终于暂停了步伐，回头望山。天雷滚滚，乌云密布，有两只巨兽的影子若隐若现。
　　一只像是放大无数倍的鳄鱼，张牙舞爪，动作间有奔雷隐现。
　　一只像是蜥蜴，只是多了一双难看无比的肉翅，那宽大的尾巴在天际甩动间风火涌动。
　　牛郎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有着渴望，终有一天他也会达至灵道，能够遨游长空，出手间勾动风雷隐现。
　　灵道就是他的梦想，也是养他长大的老村长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不算是为了自己，还是老村长，他都要去往大城市，如今有了气的他，灵道也不再如空中楼阁。
　　牛郎握紧了手中拳头，毫不留恋的转身向着远处前行，背影在余晖下拉得老长。
　　少年出大荒，志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