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度解围获臣心


小说:宦海弄潮  作者:柳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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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内的纵横道上虽然没有“限速”这种说法,可一旦撞伤了人,还是要被衙门问罪的,故而如非要事,倒也不至于策马狂奔,就跟现代人开车一样,只是代步而已,就算高速上也很少有人开到一百二不是吗?
  假如不慎撞伤了人,也都会赶紧处理,该赔钱赔钱,尽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嘉国立国至今不过二十来年,还不至于堕落到朝廷权贵们可以随意在天子脚下草菅人命的地步,纵是那一部尚书的儿子,也不可能如此人一般嚣张。
  不过嚣张也自然有嚣张的本钱,此人虽然在地上滚了几圈,弄得一身灰头土脸,可身上那件天青色衮龙服却依旧显眼,三条金龙环绕,彰显皇室威严气象。
  此人正是那韩王宋欢,也就是宋琅的六弟,齐王党的中坚,长安有名的纨绔子。
  好不容易搬上车的米袋撒落一地,也得亏是落了一地,否则令狐貂还真没办法把将翻未翻的板车顶住。
  眼看着盛怒之下的宋欢一鞭接着一鞭落下,旁边明明有路人驻足,却没一个人敢真正上去拦的,盖因他们都知道这位声名狼藉的韩王,又岂敢在这种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令狐貂吃痛之后,又不敢反抗,只能以双手抱头,靠着板车,将身子尽量缩成一小团,可见到对方好像不仅仅是为了出气而随便抽几鞭子就了事的模样,而似乎是真打算活生生抽死自己,他不得不赶紧大喊道:“莫打,莫打,小人是为太子殿下办事的,莫打了,莫打了!”
  情急之下,令狐貂也只能搬出宋承乾来做自己的挡箭牌,可他却不知来者是宋欢,也不知道这宋欢乃是与太子党分庭抗礼的齐王党的中坚,更不知道今天宋欢本就因为食邑之事而攒了一肚子气,当下非但不惧,反倒抽得更狠了。
  “你搬出他来吓我?为何不让你家主子亲自过来,那岂不是更好?”
  宋欢猛地一甩鞭子,空气中都随之响起了一声爆鸣,直听得旁观之人都心中犯怵,暗道这小子今天可算倒霉了,竟栽在了宋欢的手中,只怕是不死都要去半条命。
  饶是因为倒春寒的缘故,令狐貂身上穿的衣物其实不少,可宋欢这一鞭子接着一鞭子地落下,也很快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锥心的疼。
  宋欢一手指着底下那好似路旁野狗一样蜷缩着的令狐貂,高声叱骂道:“你一个奴才,狗一般的东西,今儿本王打你也就打了,又能如何?谁敢来找本王的麻烦?”
  一边骂,他手上动作更是不停,一条马鞭来回抽打,不停落下,使得令狐貂只能双手抱头,先努力护住身上最重要的部分,心中万般无奈与凄楚,却又不知该与何人言说。
  这事儿怎么说都是自己有理,可来者偏偏就是那不讲理的人,所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如今又能如何,心中虽然愤恨,却也无可奈何,对这世道更不禁是失望之极,自觉自己这一生自降生起就没一件事是顺当的,连番打击之下,宋欢简直要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就在这时,犀利的鞭影突然一止。
  一个让令狐貂觉得很是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将他从这无休止的苦难之中给救了出来。
  “住手!”
  宋欢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正愁没地方发泄,有人抓住手腕,拦住自己,他的脸色顿时更为凶恶,在回头一看后,直接挣脱了宋琅的手,冷冰冰地道:“本王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双方之间虽是以宋琅为长,但二人在爵位高低上却是反了过来,宋琅只是一珠亲王,差了宋欢两等,也难怪宋欢的语气如此不善。
  自太子宋承乾的母妃,也就是那位独孤皇后去世之后,十多年来,天子都无再立皇后的意思,后宫之中最显贵的也就是两位贵妃娘娘了,而宋欢的母亲虽只是次一级的嫔妃,但年纪不大,也很受天子宠幸,反观宋琅则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那后宫之中,他都没有能为自己说话的人,故而宋欢对其态度一向都是倨傲与不屑的。
  宋琅收回手,看了眼正试探性地放下挡住脸的手臂,在朝自己看过来的令狐貂,一只手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玉戒,眯着眼,道:“六弟,在做什么呢?”
  宋欢冷笑一声,竟是连理都懒得理他,转头瞥了眼那狼狈不堪的丑陋汉子,突然间喉头一动,将腮帮子一鼓,竟啐出了一口老痰,直直地落在令狐貂的脸上。
  令狐貂只是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却又激怒了宋欢,只见他再度扬起手中马鞭,大骂道:“狗奴才,你还敢躲?”
  眼看着又是一鞭落下,宋琅却再次死死地抓住了宋欢持鞭的手腕,沉声道:“够了!”
  宋欢转过头,竟是毫不相让。
  “怎么,四哥是打算为一贱奴而与本王作对了?”
  他并不清楚令狐貂与宋琅早在三天前就在崇文馆外认识了,当然,他就算知道了,出手也不会有所顾忌,只是眼下觉得宋琅这往日里懦弱无能的废物,今天突然为一个狗奴才,而且还是东宫的狗奴才出头,岂不是在故意与自己作对么?
  二人你盯着,我盯着你,寸步不让地对峙之间,宋琅突然沉声喝道:“马卫!”
  本来在一旁赶着牛车,作壁上观的马卫听了,不禁暗骂一声这老四也不知是脑子进了水还是怎地,怎么醒了之后就净在惹事,这韩王是能得罪的么?
  想到这,他赶忙凑上前去,小声劝道:“四爷,莫冲动啊!”
  倒不是真关心宋琅,只是害怕自己被牵连,到时候可真是一场无妄之灾了,他可最是清楚,这些权贵们害人的手段,那可真是阴损的很,杀人不见血,害人不用刀,他可不愿陪着宋琅一起得罪人。
  宋琅眯了眯那对精致狭长的丹凤眼,瞥了眼侧后方的马卫,凶光微露,而马卫则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可立场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宋琅深吸了一口气,等到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已是春风化雨,冰雪消融,脸上多了几分诚挚热情的笑意。
  他松开手,宋欢冷哼一声后,也收回了手。
  虽不屑于这个名义上的四哥,但总不至于连他也一块儿打。
  宋琅脸上带笑,全然没了刚刚愠怒的模样,语气更是亲热,就好似二人是那久未见面的老友弟兄。
  “说来也巧,往日都难得与诸位弟兄见上一面,结果前天二哥才来过我府上,今天出门就碰上六弟了。咱们兄弟难得见面,当饮一杯不是?六弟又何必跟一个下人大动肝火,不值当嘛。”
  宋欢瞧了他一眼,握鞭的手微松。
  令狐貂搬出宋承乾来当挡箭牌,自然只会起反效果,除非宋承乾亲自到他面前来,否则光靠一个名字还吓不住还在气头上的宋欢,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向令狐貂发泄自己的怒气,但齐王不一样,一听到齐王的名字,宋欢虽有满腹怒气,却也不好再发作了,却也未顺势接受宋琅的邀请,而是冷笑道:“四哥这是要去宗正寺领这个月的例钱吧,呵呵,四哥的好意,六弟心领了,不过六弟担心四哥这请一趟客,府上的人之后就得喝西北风了,依我看,还是罢了。”
  阴阳怪气了一番后,宋欢又是一脚踹在了令狐貂肩上,手执马鞭,骂了一句。
  “下贱东西,今儿本王就暂且饶你一命,他日若见了,看本王不扒了你的皮!”
  言罢,宋欢转过身,翻身上了已经自行从地上爬起的爱马,一扬鞭,就这么绝尘而去,竟是全然不给宋琅面子,而宋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未做声,只是挥手拂去了眼前的黄沙。
  转过身,宋琅从怀中摸出了一方绣着两朵梅花的帕巾,蹲下身,递向了还坐在地上的令狐貂,柔声道:“擦擦吧。”
  遍体鳞伤的令狐貂盯着那方被递过来的梅花帕巾,这个独自一人徒步走了上千里,最后脚底板磨出来的茧比鞋垫都厚,可以说心志极其坚毅的汉子竟险些落下泪来。
  几日经历,大起大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令狐貂不敢去接那方还有一丝幽香的帕巾,唯恐将其弄脏,只是抬起手,用袖子拭去了脸上的灰尘与浓痰后,突然跪倒在地,叩拜行礼。
  “多谢四爷相救,小,小人感激不尽。”
  说到最后,已有哭腔。
  宋琅见状,不禁叹了口气,遥想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小心翼翼。
  初入社会,寻的活路也并不光鲜,每天只能拖着一身疲惫去坐最后一班地铁回租住的地方,车厢明明有空座,却因为衣服上都是灰,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门口,看着门外的光影交错,偶尔不小心睡着了,又会被开门之后灌进来的冷风给惊醒,抬头看一眼站台后,又继续低下头等待。
  将这方梅姐姐亲手缝制的帕巾强行塞在了令狐貂手中后,宋琅半是真心,半是故意地感慨道:“怎能让你来做这运米的事呢?”
  见令狐貂紧紧地攥着手中帕巾,低着头,没有说话,宋琅又问道:“这么多,就你一个人?”
  令狐貂抿着嘴,嗓音沙哑。
  “不算多。”
  宋琅自然看得出来他是在强撑,何况就算他真不嫌多,也不妨碍自己授恩于他,便转过头,朝着站在一旁的马卫吩咐道:“将地上的米都装回去,再帮他将米运去东宫吧。”
  马卫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四爷,这......”
  宋琅缓缓站起身来,一张口,就好似有一股带着冰渣的旋风从头吹到脚,让马卫霎时间浑身僵直。
  “从今往后,本王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任何质疑声,哪怕半个字!明白吗?”
  马卫僵在原地,喉头滚动了几下,好半晌,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明,明白。”
  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后,宋琅蹲下身,开始将散落在地上的米袋搬去旁边马卫所驱使的牛车上,令狐貂见状,想要阻止,却被宋琅拦住。
  “东宫不比其他地方,规矩森严,你办事若是出了差子,回去后免不了要被责问,正好我今天要去宗正寺领例钱和月俸,这牛车不用白不用,况且这么多米,你一个人搬得过来吗?”
  令狐貂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犹豫再三,却终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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