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是想护短

　　2007年的那个秋天，郑媛媛进入了淮城一中，正式开启了自己的高中生涯。
　　虽然不怎么与班里同学讲话，甚至很多同学脸和名字还都对不上。但相较于以往，她已经收获了三个好朋友，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啊，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快乐地小胖子，上学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高中女生上下学的路上，耳朵里总是会塞着耳机，听着周杰伦的歌，那是一代“90后”的青春标志，郑媛媛将耳机连接到自己的翻盖手机上，点开了自己单曲播放的那首歌《不能说的秘密》——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
　　又何必去改变已错过的时间
　　你用你的指尖
　　阻止我说再见
　　想象你在身边在完全失去之前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
　　……”
　　两个月前，郑媛媛刚刚初中毕业，独自一人去电影院买了票，看了周杰伦自导自演的电影《不能说的秘密》，电影中叶湘伦和路小雨的爱情震撼了那个时代的少年少女。
　　电影散了，片尾的那首《不能说的秘密》同名曲，孤独沧桑，却又直击人心。郑媛媛抱着还剩小半桶的爆米花，直到灯亮，还没离开。
　　“阿哲，走了，”放映厅亮灯后，前排的一个男生拍着另一个白T男生的肩，抱怨道：“这片子我咋没看懂哇，周杰伦拍的这是啥，这情情爱爱，穿越来穿越去的，有啥好看的。”
　　郑媛媛抱着爆米花桶，气鼓鼓往嘴里塞爆米花，瞪着那个傻白甜男生，哼，肤浅，不许诋毁我家周杰伦，但她不敢直接站起来与那个男生对呛。
　　前排一个穿白T的男生缓缓起身，叹了口气，悠悠地来了句：“金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是你的错，关键是人要学会藏拙，看不懂的不言不语，好歹也能伪装一下自己有学问。”
　　“咳咳！”郑媛媛被那个白T男生的话逗乐了，一下没控制好正在吃爆米花的自己，被呛到了……“咳咳咳！”
　　金航正因为被好友嘲讽而郁闷呢，转头一看，一个抱着爆米花的小胖子居然也敢嘲笑自己，正好找个出气筒：“喂！”眼睛一瞪，佯装自己很不好惹，“你个小胖子，笑什么笑！”
　　“咳咳咳……”郑媛媛手边的奶茶早在看影片期间就喝完了，当下没有饮料能顺顺自己被卡的喉咙，自己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其实，郑媛媛也知道，当面嘲笑别人不厚道，再加上自己已经习惯了被人称呼为“胖子”，倒也不太在意，最多，下意识的自卑吧。
　　“给。”一瓶矿泉水递到了郑媛媛面前，骨节分明的手，非常好看。
　　郑媛媛惊诧地抬起头，是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皮肤白皙，眼神中透着温暖，一时间，郑媛媛愣住了，忘记了把面前的矿泉水接过来。
　　“同学？”白T男生微挑了下眉，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水，示意郑媛媛接过去。
　　“哦，谢……谢。”郑媛媛回过神，连忙接过水，小心地道谢。
　　白T男生微笑道：“不客气，”然后转身对着吓郑媛媛的同伴抬腿就是一脚：“喂，礼貌不会啊，道歉。”
　　金航猝不及防被好友踹了一脚，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立即泄了气：“卧槽，你真下狠手啊。”
　　本来就是伪装找面子的金航显得更丢份了，灰溜溜的对着郑媛媛来了句“对不起”，扭头又勾着白T男生的肩，勾肩搭背地拽走他，愈走愈远，却还咋咋呼呼的：“你丫的一点都不给我面子，咋滴，见色忘友啊！”
　　白T男生被拽走了，但郑媛媛握着这瓶水，却感到了一股陌生人对自己的尊重与善意，真是一个好少年啊。原谅此时的郑媛媛，对帅哥一点点涟漪的心思都泛不起来，仅存的都是感动与感慨。如果现在这个社会都是这样的好少年该多好哇！
　　出了电影院，金航还在路上叨叨：“不对啊，你这高冷之草，连咱初中校花都瞧不上，咋今天还会为一个小胖妹出头啊。”促狭地打趣好友：“没想到啊，你审美取向这么奇葩啊？”
　　“你在胡扯些什么有的没的，”刘哲无奈地扶额说：“你那样取笑她，给她道歉不是很正常的吗。”
　　金航撇撇嘴：“可是那小胖妹真的是挺胖的啊！老子又没说错！”皮猴子似的说完就闪，火速撤离！
　　刘哲才懒得管他，走着走着，倒是笑了，想起那个被爆米花呛着的胖胖的女生，倒是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眉眼间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刘哲摇摇头，算了，不过陌生人，举手之劳的善意罢了。
　　然而，命运怎么可能就让你们这样擦肩而过。
　　大课间。
　　“喂，姐妹们，开学第二天了，你们觉得咱们班最帅的男生是谁？”下了课，方炜又扭回头跟小姐妹们八卦了。
　　方炜今天戴了个漂亮的小蝴蝶水钻发卡，在阳光下闪着光，可好看了，郑媛媛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都没有仔细听。
　　“那还用说嘛，咱们班最帅的只能是那个人了。”李玉朝斜对角的后门边上，那个正趴在桌上睡觉补眠的男生方向努了努嘴。
　　“臣附议，”代妮咬着笔头八卦道：“据说刘哲在初中就超有名的，是学霸加校草来着，篮球打得还超好。”
　　“对对对，好像入学的时候，分数超高的，全校前十吧，起码在咱们班是学号01，是第一名呢。”李玉掰掰手指头，顺便数了一下自己和姐妹们的学号：“我是吊车尾39号啦，阿炜你是29号，妮妮你是20号，”
　　转头看郑媛媛桌上的练习册，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郑媛媛的学号11号。
　　“哈哈，媛媛你的学号是两个光棍，11号，哈哈哈。”
　　“哟，可以啊，郑媛媛同学你保持住，目标一本还是有希望的。”代妮佯装班主任老张的样子，语重心长道。
　　“媛媛？”方炜发现了郑媛媛的恍神，挥挥手，召唤神游天际的小伙伴：“又走神了？”
　　“啊？什么？”郑媛媛眨眨眼，回了神。
　　“你瞅啥呢？”李玉凑过来。
　　郑媛媛笑得脸上的肉都快把眼睛都快挤成缝了：“我在看阿炜的小发卡，好闪好好看。”
　　郑媛媛其实头发又黑又长又浓密，但总是乖乖地用黑色的皮筋扎起来，也没有刘海，就是一个光洁的大脑门，头上什么装饰都没有。
　　方炜笑嘻嘻地把头上的发卡拿下来，“好看不，我在校门口精品店挑的，”看着郑媛媛的头上啥都没有，大方地递给郑媛媛：“你试试，喜欢的话，送你了。”
　　“不不不，我不能要的。你戴才好看。”郑媛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自家姐妹客气啥，你头发又黑又长，戴上肯定好看的。”方炜笑着帮郑媛媛把发卡戴在了头上。
　　窗边，一个皮肤白白的小胖子，眼中透着开心，脸颊微红，浓密的黑发上一只蓝色的小蝴蝶在阳光下闪着光，就像是刚出锅的小汤圆，又可爱又可口。
　　“哎呀，老夫的少女心啊，好可爱，我们家媛媛好可爱。”身旁的李玉笑眯眯地摸着郑媛媛的小脑袋：“那个字叫啥来着，萌，萌化了。”
　　代妮点头附和：“媛媛，你的好皮肤真是让人羡慕啊，白里透红的。”
　　四个小姐妹粉红泡泡满天飞，却总有不长眼的嘲讽声戳破这和谐。
　　“都胖成那样了，还美呢。”
　　“听说领的校服都是XXL码的呢。”
　　“除了眼睛大一点，有啥好看的。”
　　“对啊，还没我们清清好看呢。”一窝又黑又瘦的女同学围着一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的女生奉承着。
　　“啧，你们不能这么说，”那个如孔雀般的女生是被除李玉她们四个女生之外的女生团体“推举”出的“班花”——周子清，周子清关上了矫情地举在面前的小镜子，虚伪地扯出一个笑容：“郑媛媛也是很漂亮的嘛，你看人家多白啊。”
　　“清清，你这话说的，她那么胖，肯定吃了很多猪蹄之类的，那个叫什么，对，胶原蛋白，就算是白啊，也是用肥胖换来的，有啥可骄傲的，换我我才不要呢。”一个黑黢黢的女生，却声音很大的，口出恶言嘲讽。
　　郑媛媛不是聋子，她听得见这些人的背后暗讽，但当最后一个女生大声当众讥讽她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红了眼眶，快速地将漂亮的小发卡摘下塞进校服口袋，她不想忍受新同学们或讥讽、或探寻的目光，埋着头，屏蔽了小姐妹们的关心，低头从后门冲出了教室。
　　“靠！我看周墨雅你是嘴欠到家了，欠收拾是吧。”李玉、方炜和代妮都准备跟那个皮肤黝黑的周墨雅干一场了。
　　后门突然被人带上了，刘哲被吵醒了，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睁开了睡眼，“怎么了？”。
　　对自己的补眠被打扰，还带着点轻微起床气的鼻音，问同桌的金航。
　　“你睡的倒死，昨晚上游戏打到几点啊？”金航对身边这个天赐学霸的天赋真是羡慕嫉妒恨：“我才发现，刚跑出去那个就是我们暑假在电影院碰到的那个小胖子，她被那些丑八怪嘲笑说她又胖又丑，那些小姑娘中，除了周子清能看，又是谁给她们的底气啊？”
　　金航这孩子在脑子清醒的时候，还是挺有正义感的，毕竟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不是。
　　暑假、电影院、小胖子？刘哲脑海中慢慢浮现了那双好看又熟悉的眉眼，眼神冷冷地看向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生，烦，心中有种想护短的冲动。
　　起身，长腿一迈，朝着那群女生方向走过去，故作不小心的撞到了周墨雅的桌子，“正好”把那个女生崭新的笔袋和保温杯撞到了地上，自己的大脚一只脚“正好”踩在了她最爱的笔袋，一只脚将“正好”将保温杯踢了个老远。
　　“你！”周墨雅猛地一愣，气得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却发现踩她东西的，是……
　　“是刘哲耶！”
　　“刘哲好高啊，好帅啊。”
　　“他好像昨天韩剧里的那个欧巴哦。”
　　周边的女生开始犯花痴，连周子清都不由地将自己的头发轻轻拨弄了一下，希望引起刘哲的注意。
　　周墨雅的脸色也瞬间由怒转喜再转羞涩，“那个……是……刘哲啊。”
　　刘哲同学这么帅气，肯定不是故意的，虽然自己很心疼自己才买的笔袋和保温杯。
　　刘哲看了看自己脚下的“战果”，慢慢地收回脚，却也很有礼貌地将笔袋和保温杯拾起来，笔袋上一个硕大的黑脚印，保温杯也被摔打瘪了一块，慢吞吞地说道，“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眼神扫过周墨雅课本封面的狂草般的名字，扯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周黑雅同学。”
　　周黑雅？！
　　周黑鸭！
　　全班寂静之后爆笑：“哈哈哈哈，什么啊，周黑雅？周黑鸭！周墨雅这个外号好适合你啊，人如其名！”
　　周墨雅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自己心中的男神叫错名字，是自己字也得太不清楚了？男神居然叫错了？然而，自己只能小声向刘哲纠正自己的名字，却不料“周黑鸭”这个外号，整整伴随了自己三年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