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薛二小姐与妙计

　　细雨晓莺春晚。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
　　罗幕翠帘初卷，镜中花一枝。
　　肠断塞门消息，雁来稀。
　　薛惟吉言称今晚不必拜见柴氏大娘子，柔儿带着娘亲回了自己的倚翠阁。
　　倚翠阁迎面是正房五间，两侧是厢房各四间，一间门房。整个院落青砖铺地，厢房前种两行柏树绿意盎然，柏树下是牡丹花圃争奇斗艳。房顶是土黄色琉璃马鞍脊四角飞檐，栏窗格子菱形花样新挂乳白窗纱。一色水磨群墙，白石台矶打底，凿成富贵牡丹花样。院墙皆青砖勾缝墙面，青石勾底随势砌去。整个院子干净利落、颇有气势。
　　正堂室内，仙鹤顶三座的落地蜡烛台分列左右。正面是黄花梨木镂空雕花花鸟八条屏背景，背景前一双黄檀清漆缠枝莲椅背扶手大椅，中间是配套宽面茶几。两侧各一对黄檀清漆中椅与茶几，地中间是三足竹纹镂空镀金香炉飘出袅袅香气。门里侧四个鹅黄纱衣女使躬身肃立，齐齐万福：“二姐儿万安。”
　　李云儿一路上已经眼花了，不是太过奢华而眼花，是如此奢华竟是女儿居所。李云儿悄悄问道：“女儿，你真的成了薛府二小姐？”
　　柔儿微微一笑：“娘亲，是义父义母疼爱女儿，真心收录的。女儿也不能让人家寒心一味拒绝吧？”
　　李云儿小声骂道：“呸，你得了人家眷顾，好似人家求着你似的，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咱家做人可不能这样的。”
　　李云儿说得柔儿不禁莞尔一笑，娘亲认真起来好可爱，如同一个斗气的小娘子，哪里还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女使上茶，柔儿接过来亲自呈递给娘亲，随后道：“玉琴、玉墨，去准备几个小菜。我娘喜欢素淡口味，务必要少放盐。语兰、语冰去准备沐浴，放些玫瑰花瓣，去卧房取一套新内衣带上。”
　　四位女使给李云儿请过安，应声去准备。
　　柔儿笑嘻嘻道：“娘亲也不是非嫁给侯爷不可，如今女儿学医又有义父眷顾，定会好好孝敬娘亲的，守着女儿过日子难道不好？您就那么着急恨嫁么？”
　　李云儿一脸羞红，女儿竟笑话自己恨嫁，只得道：“柔儿，哪里是为娘恨嫁，是不容易遇到侯爷这样的男子。你将来也会遇到倾心男子，一样也会非他不嫁。世上男子皆薄情，一心一意有几人？侯爷是什么身份？可他从不纳妾，满朝文武官员何止千人，谁能做到？侯爷一心属意于我，娘能不珍惜千万？”
　　“我义父也能做到啊？义父妾室魏小娘是以前的外室，是因为生下女儿柴氏大娘子一应接回的。义父、义母感情很深，女儿看到也很羡慕呢。若是女儿也能找到一位专情男子，也就此生再无别求了。”柔儿两腮支颐，感叹几句。她有些理解娘亲的心意，遇到最好的自然会倾心倾情。
　　“可惜你义父有娘子了呀。”李云儿惋惜道。
　　“怎么，娘亲还要打我义父的主意？”柔儿投过来奇怪的目光。她惊诧娘亲太博爱了吧。
　　李云儿正喝茶，听到女儿戏谑言语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咽了茶水立即拦口道：“呸，胡说八道。你娘就那么不堪，见一个好的，就爱一个么？娘是替那位外室魏小娘可惜。”
　　娘亲提到魏小娘，柔儿忽然想到盛家秦姨娘，——哎呦还有一个胡四关在家中，自己竟忘了！
　　柔儿要去讯问胡四，道：“娘亲，一会您自己用饭、沐浴，女儿还有要事。一会就回来。”柔儿说罢急匆匆去了。
　　李云儿以为女儿去给大娘子请安，也就没说什么。“柔儿，快些回来。”
　　“娘，女儿去去就回——”
　　密室之中一只蜡烛光亮飘忽不定，昏暗中胡四被结结实实绑缚木桩之上。“胡四！”柔儿忽然大喝一声，睡梦中的胡四猛然被唤醒，浑身哆嗦一下。抬头见一美貌小娘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娘子，您是……”
　　柔儿冷笑一声：“不要管我是谁，你若想活着出去，今日就要说实话！”
　　胡四惊惧道：“您……要问什么，小人定然和盘托出、不敢隐瞒。”
　　“好，我来问你，一月前你载着盛家老太太，从云林镇回汴京。是何人支使你采了阴阳果给老太太吃的？快说！”柔儿说道最后，已经声色俱厉，表情骇人。
　　“姑奶奶，小的冤枉啊！小的离开汴京前，是一个玄衣男子追上马车，说秦姨娘委托小的回程之时在玲珑皇庄树林采一些半红果子。小的采完送到车上，不想老太太吃了一个，小的没有故意害人呀，姑奶奶——”胡四一脸无辜，已经涕泪交流了。
　　“剩余的果子呢？”
　　“剩余的……剩余的果子……小的交给秦姨娘，她说并未要过，拒收了呀。小的一直还纳闷呢，那个委托采果子的人明明是说秦姨娘交代的，怎么不收了呢？”胡四几乎是哭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解释不清，今日凶多吉少！
　　柔儿亲眼见到胡四交给秦姨娘一个袋子秦姨娘拒收情形，想来胡四并未说谎。略微温和问道：“那个委托你采果子人长相如何？你还记得么？”
　　“是……黄白镜子脸……两腮无肉……大概三十岁年纪，对了，他左边嘴角有一颗黑痣。”胡四一边冥思苦想一边说道。
　　柔儿暗自排查一番，盛家并无此人，又问道：“你再也没见过他么？”
　　“没有啊，从未见过……”胡四很肯定。柔儿转身出来，安置人手将胡四放了，给他五两银子算是惊吓补偿吧。
　　柔儿不禁皱起眉头，胡四所说应该不假，可哪里找寻这个下黑手的人呢？此人不是与秦姨娘有瓜葛，就是与邱小娘有关联。从眼前情势看，老太太挡了秦姨娘扶正之路，大概率是秦姨娘做下此事。
　　看来，要从秦姨娘亲属中找寻线索。要想不动声色找来所有人辨认，就要秦姨娘出大事！柔儿想起师父手中以一种紫钟花，吃下以后会昏厥一日就剩一口气，一日后毒性消退又会完好如初。对！下药给秦姨娘，黑手必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