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八章：冻土之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山坡逐渐化作平地，堆积的冻土也在克劳芙森的努力下被开采出来堆置一旁，内里隐藏的气息也逐渐展现在卡娜一行人的眼前。
　　寒风似乎更加凛冽了。
　　不，不是似乎。
　　是确实更加凛冽了！
　　而其原因，也并非自然现象，而是魔力的诱导。
　　“难怪先前这山坡之上无时无刻不在呼啸着寒风，原以为是地理造成的自然现象，现在看来...”
　　随着地势的逐渐平稳，或者说逐渐接近母亲科妮莉亚所在的中心位置，寒风便愈发的呼啸，寒风之中携带着清晰的冰冷魔力。
　　“这股魔力的性质与格雷的截然不同。”也与那个女人的冰造魔力不同！
　　卡娜闭目沉下心神，在玛法尔的帮助下将自己的感知能力扩展到最大程度，捕捉并分析着这些冰雪魔力的性质。
　　想要从无到有的分析任何一者的魔力性质的难度是很高的，不同于记下魔力气息那么简单，想要刨析出该魔力的性质，基础条件便是至少保证实力的绝对高低差。
　　然而很不幸的是，卡娜的实力与之这冰雪异象的源头并不存在这种实力上的绝对超越，这便导致分卡娜析的进程异常艰难。
　　而不幸中的万幸，大概就是她明晰了源头是为何物。
　　是当年离去时，顺手留下的那张初生的【冰雪女神的叹息】。
　　制作那张卡的初衷本是为了拓展自己所掌握的卡牌的范围，从立意角度来看，【冰雪女神的叹息】还算不错。
　　但在制作水平和潜力高度上来说就远远不够了。
　　这也不奇怪，这么些年来，即便还有最初便存在使用的卡牌，也早已不知更新换代了几次，卡牌的潜力与制作工艺自然不可同往日相提并论。
　　“还记得当年我们每每清晨都跑出去收集灵性，我还说要制作出来后送给你的那张卡么？”
　　“这一切的源头是它？”卡娜这么一提醒，蒂娜的脑海中也迅速的升起了当年的记忆。
　　当时刚刚脱离了黑暗的深渊，多少会有茫然无措与患得患失，卡娜她们组成的大家庭于当时的蒂娜而言可谓救赎。
　　而卡娜每日带着她去收集所谓的‘灵性’，也让她以最快的程度融入进了这个大家庭。
　　只不过后来意外横生...
　　虽然现在分析起来，科妮莉亚的行为和选择多有异常，但也不妨碍她当时甚至现在依旧感到愧疚和感伤。
　　当时浑浑噩噩，甚至一度处于自己是否携带着某种不幸和诅咒之类的低迷情绪之中，以至于在奔逃期间发生的事情记得并不清楚。
　　这有她当时精神恍惚的原因，也有她在本能的抗拒那部分记忆的因素在里面。
　　不过并非全无印象，当卡娜提及，那些被她下意识忽略的记忆也浮现起来。
　　原来这些记忆其实一直都记着，一如这个坐标一样，刻印在她的心底，只不过她用其他记忆封尘起来了。
　　“主要原因应该就是它了。”卡娜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导致的这一切，但我还是从这性质大变的魔力气息中找到了一些熟悉的痕迹。”
　　毕竟就算它发生了某种蜕变，可底子依旧是出自于她亲手一点一滴收集并制作出来的白银卡【冰雪女神的叹息】。
　　卡娜心下多少有着一丝松了一口气的意味，明晰了异变根源之后，即便不清楚诱因，但至少可以排除了她们是被刻意针对的可能。
　　这意味着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
　　而只要不是最坏的情况，那么她就有这个自信能够将造成问题的源头解决。
　　目光流转落在身旁的蒂娜身上，对方同样看了过来。
　　眼神之中暗藏着危险的气息，同时也有着一股跃跃欲试。
　　说到底，她们已经不是当年那般弱小的存在了，同样的甚至哪怕是比当年更可怕的敌人，也不再可能给她们造成困扰。
　　倘若布莱恩敢出现在她们面前，即便有未知力量帮助他，想从有所准备的卡娜两人手中逃脱甚至说存活下来，几率实在太小。
　　甚至几乎不可能存在，毕竟那布莱恩也不是傻的，吃了一次亏之后只怕是不会再有像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了。
　　不过倒也无所谓，只要对方还活着，还有目的要达成，那么总会被她抓住尾巴的。
　　到那时...
　　“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异变的源头是个什么东西。”在克劳芙森的努力下，由极寒冻土组成的山坡化作了平地。
　　似乎是失去了山坡的阻挡，呼啸的寒风更加凛冽，梅尔蒂不得不运使魔法将那些在狂风的裹挟下犹如刀子一般的雪花阻隔在空间之外。
　　不过那仅仅只是表象，到这个时候，在座众人早已发现这股来回呼啸的寒风很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
　　似乎是打破了某种禁锢，又或是打开了某种封印，呼啸的寒风忽然一滞，而后形成寒冰之环由中心扩散开来。
　　这场变化发生的十分突兀，以至于担任开拓工作的克劳芙森并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大量子体荆棘被这看似轻飘飘的光环扫过之后，化作了冰雕。
　　不过并没有伤害到克劳芙森本体，此外对离得更远一些的卡娜等人就更不会有多少影响了。
　　“极寒的气息，原来不是北方变得更冷了，而是这里变得更冷了...”
　　寒气顺着被冰冻的荆棘蔓逐渐有蔓延扩散的趋势，发现这一点的克劳芙森不用人提醒，就及时的截断了那一部分的子体荆棘与她之间的联系。
　　短时间里她并没办法准确的判断出这股有些怪异的寒气是以何种渠道蔓延的，倘若是以灵感层面影响物质，那么对她这个实质上是卡牌之灵的生命来说将是极端致命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卡娜出于谨慎，使用了【月纱庇护】，正所谓狮子搏兔亦当全力，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轻敌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无论那个结果是什么，大概都不会是她想要的，所以干脆将一切的可能在一开始就彻底杜绝掉。
　　朦胧的月纱覆盖在了众人的身体表面，远远看去犹如穿了一层轻薄的纱衣。
　　“梅尔蒂，将魔法收起来吧。”卡娜提醒道：“这股寒气已经强大到足以影响‘空间’了，倘若顺着这股联系侵蚀你，就危险了。”
　　她怒了努嘴，梅尔蒂这才注意到自己为遮蔽风雪而展开的空间屏障边缘已经出现了冻结的现象，而她对此却一无所知。
　　按理说魔法作为魔导士的延申，即便不如手脚，也该有一定的感触力，否则又如何做到在魔法离体之后依旧完成魔导士的目的。
　　何况梅尔蒂虽然年幼，但在魔法一道上却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了，在面对陌生敌人时这种低级错误大概率是不可能也不该发生的。
　　而现在出现这种现象，再看梅尔蒂自己也是一脸后怕且谨慎的模样，只有唯一的可能性了。
　　“与其说这股寒气能够冻结影响到空间，不如说它能冻结的是魔力...”梅尔蒂撤销了魔法，冷静下来的她很快就分析出了两者之间的不同。
　　冻结空间和冻结魔力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概念，也是两种完全不可等同的能量级。
　　“原来如此。”克劳芙森那边的反馈也传递了过来，对方的蔓延方式的确不是以物质层面开始的，也难怪经过多次强化的荆棘在这股寒气面前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作为魔力克星的噬魔藤现在却因魔力而受制于人，对于那些葬身于荆棘之下的尸骸而言，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克劳芙森，你先回去吧。”对方能够针对魔力起效的能力，对于她们来说还有遏制的手段，对于克劳芙森这样本就以魔力为战斗根基的存在来说，再继续待下去就同悬崖边上跳舞一样危险了。
　　“辛苦你了。”
　　克劳芙森摇了摇头，面色多少有些不好，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她的战斗方式便是以荆棘为根吸取大地甚至是空气之中的泛魔力，混同她自己的力量分化出更多的荆棘，犹如滚雪球一般扩大自己的体量，直至将敌人耗死或是绞杀。
　　而现在对方本尊甚至都还没出现，仅仅只是力量余波，一股寒气就逼迫得她不得不自断手脚，再留下别说帮上忙，甚至可能成为累赘。
　　“那墓穴之中的家伙和这天地或者说环境之间隐隐有着我看不太真切的某种联系，这种联系使得她能够从环境之中吸取力量。”
　　克劳芙森临走之前给卡娜说了她的发现，作为卡娜麾下最擅长从环境之中吸取魔力的存在，她对这种手段最是熟悉了，在这方面即便是玛法尔也有所不及。
　　玛法尔只多是对魔力的感知异常敏锐，但克劳芙森却是对这种行动模式或者说魔力轨迹十分清晰，因为她便是这么一直做的。
　　“我知道了。”卡娜凝神点点头，她开始思考自己能够动用的手段。
　　寒冰之环爆发过后，寒风又再度呼啸起来，不过其凛冽程度远不及先前，但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过这次卡娜却不会任由它自行发展了。
　　【符文灵书】出现在她的手中，书页翻飞之间一道模糊小巧的身影出现，不见它有什么动作，大量的符文从它身下的书页之中飞出。
　　一行行，一列列的没入四周大地，或是隐于半空。
　　初时效果还不显，但随着卡娜的魔力注入，也随着符文的规模越来越大，并有机的组合成片段术式之后，效果就开始显著了。
　　风雪似乎受到了某种制衡，寒风越来越弱，直至变得柔和。
　　那些晶莹的雪花也好似失去了它们寒冷的本质，空气中的冷气不再那么刺骨。
　　对于一个能够借助周围环境获得力量的存在来说，对自己有裨益的环境受到了限制，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实力受到了限制。
　　这往往都是不能容忍的。
　　那冻土之下的存在也是一样的。
　　似被挑衅之后愤怒的爆发，又似受到攻击之后本能的反击，可怕的寒气炸裂，大量的冻土抛飞。
　　这股爆发的寒气并没有冲破中枢璇玑又或者说卡娜的符文封锁，因为她一刻不停的再不停的提高着封锁上限和厚度。
　　不过卡娜也没有掉以轻心，与一个未知的存在对敌，最忌自觉胜负已定而掉以轻心，那是自负而非自信。
　　“终于舍得出来了？”在寒气爆炸的最中心，一道风雪裹挟着的模糊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看不清形象，但从那飘舞的长发以及有致的身材不难发现是一个女性。
　　这道身影好似寒气的化身，即便有着卡娜提前布置下的限制手段，也依旧有着可怕的寒冰魔力犹如涓流一般不断汇聚到她的身边，化作她的力量。
　　卡娜皱了皱眉，加大了对【符文灵书】的魔力输出，更多的符文从书页之中飞出，化作沉重的锁链封锁住了四周的空间。
　　寒冷的魔力涓流一滞，犹如遭到断水的河流，‘水量’以肉眼可见的变小着。
　　卡娜的这一行为自然迎来了反击。
　　只见对方轻轻抬手，寒风呼啸汇聚化作无数晶莹而致命的箭矢，刹那间营造出了一副万箭齐发的场面。
　　手一挥，箭矢便如得令的猎犬一般冲向卡娜一行人。
　　箭矢的数量庞大，却没有出现任何碰撞内耗的现象，彼此之间错落有致，犹如有了生命一般，袭杀向了敌人。
　　由此可窥探对方的一部分水平。
　　无数晶莹的箭矢化作洪流袭来，却不见卡娜有多少慌张，甚至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她自然是有手段解决掉这次攻击的，甚至即便是靠防御硬抗下来，也不过是消耗魔力的多与少罢了，但没必要。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身旁的蒂娜动手了，她的水晶球一分为多化作立场，挡在了众人身前。
　　随着立场的成型，一股波动随着魔力扩散开来，不过蒂娜并没有放任自流，她喜欢将一份力发挥出三份的效果。
　　在蒂娜的控制下，这股时间的波动被她调动起来主动迎向了箭矢洪流。
　　当双方接触，并没有发生寻常魔法对冲的爆炸或是冲击，更像是冰与火对彼此的消磨，当箭矢碰上时间魔力，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带着‘过去’性质的时间波动之后，它被‘分解’了。
　　就犹如冰与水之间存在着某种无法磨灭的联系一般，而时间在这一过程里，也是组成的一部分。
　　而蒂娜所做的，便是利用时间在这一过程中不可磨灭的作用为媒介，进行了一些‘颠倒黑白’的动作。
　　而这也是她能‘无效’魔力的原因所在。
　　将可能危险的战斗局面拉扯成为存粹的魔力对耗，这对于蒂娜这个不算多么热衷战斗的魔导士来说，也多多少少算是一个小无解的能力。
　　不过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她是绝不会在还有选择的情况下就做出这种选择的，毕竟她的魔力总量或许比之大部分魔导士而言要多上许多，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要习惯以此为常规手段，当未来某天遇到一个魔力远比她强大的存在之后，就是自掘坟墓了。
　　当然了，身边有人的话，那就又不一样了。
　　有卡娜的存在，又或者说【妖精之树】的力量加持，只要不是那种量级差距过大的存在，她都有信心耗死对方。
　　至少眼前这个不知所云的家伙，在本身就被限制了的情况下，她这边还享受着加持，一增一减之下，即便对方原先比她来得要强，现在也不过最多是五五开。
　　不过对方到目前为止所使用的手段，都还只是本能式的反抗，真正的能够定义为魔法的力量，还并没有真正的展现出来。
　　是以即便情况好似已经稳定的朝着对她们来说好的一方面发展着，却不见卡娜等人有多少的得意之色。
　　包括梅尔蒂在内，同样也是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一张小脸满是戒备之色，她也早就不是襁褓中的幼儿了。
　　她同样是一个出色的魔导士，空间魔导士。
　　即便她也同样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