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快到锅里来（二）

　　镇上的屠宰场近两年刚刚全部重建过，以至于一开始到了门口李程昕还没认出来。
　　原先在门口猪肉铺就能看到一片血腥的屠宰场面已经完全见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建筑，一层全是玻璃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整洁的猪肉柜台。
　　原本明明已经到了快过年的时候，虽然屠宰场不如镇里的肉铺方便，但也该有很多需要买大量猪肉的人来这里买肉。但是近年由于肉价涨幅超大，错过了一早大批量进出货的时间，这里反而门可罗雀。
　　顺着门口指示的牌子，几人打算从建筑后面的楼梯上到二楼，去找屠宰场的办公室，却被在建筑侧面的大玻璃窗内部的灌香肠的工作场景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米黄色的房间内，工人们都穿着白色的干净衣服和围裙，戴着口罩和头套，在使用光亮的金属机械制作香肠。
　　“这加工技术，看上去已经非常现代化了啊！”陶玉嘉感叹道。
　　“我们现在有好几千万的观众在看我们这边的直播吧？”江鹤对着导演问道。
　　“这个广告实在是太给力了。”李程昕听出了江鹤的意思。
　　导演点点头，虽然没有广告费，但这个节目确实能在很多经济效益低下的乡镇中起到打广告促进消费的效果。
　　几人还没上楼，楼上就先传来几声惊叫。
　　“江鹤！”
　　“快来看江鹤！”
　　“江鹤真的来我们这里了！”
　　接着，几个挂着工牌的女性员工就从楼上跑了下来，围住了江鹤。
　　李程昕和陶玉嘉两人毫无压力地被归为工作人员之流。
　　和这些女性员工们合了影签了名，直播工作终于进入正题。
　　江鹤问道：“请问我们可以参观一下您们的工作场景吗？”
　　江鹤的本意大致是想看看猪在被屠宰拆分的情况下，有什么部分可能会被废弃。
　　让人进入屠宰场参观拍摄可不是小事，有一名女员工就公事公办地问道：“请问你们预约过了吗？”
　　“没有啊。”江鹤坦然答道。
　　【欸，居然没有预约吗？】
　　【所以说这个直播真的是完全不打招呼就上门的？】
　　【居然是玩真的？】
　　“啊，那您稍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领导。”另一个女员工说着就往楼上跑去。
　　“前辈的力量，真是太好用了！”李程昕感叹道。
　　很快，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人走了下来，和一众人打了招呼。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老板，欢迎来参观！”
　　“哟，你好，”李程昕打着招呼，“我们衣服好配啊。”
　　大家各自看看，都笑了起来。
　　屠宰场的蓝色条纹工作服和李程昕几人的节目工作服赫然是一个色系的。
　　这么一笑，这正式会面的严肃感就消失不见了。
　　江鹤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李程昕这种破冰的聊天水平，在心中暗暗记了一笔。
　　说明了来意之后，老板说：“拍摄屠宰场内部工作是不可以的，但是我可以去生产车间看看有什么可以给你们。”
　　过了几分钟，老板从加工处拎出了一大袋猪肉。
　　“这么多？”
　　“导演，你看着可以吗？”江鹤看到这一大袋猪肉，考虑到近期的肉价，也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老板解释道：“这些都是排骨肉切成培根肉片或者火锅肉片的时候切出的边角料，最后一部分由于肥肉太多，也无法绞成碎肉，最后都是丢弃处理的，不会拿去出售。”
　　导演确认道：“如果我们今天不来，这些猪肉会怎么出理？”
　　老板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些每天都有专门的公司来处理的，要么是掩埋，要么是焚毁。”
　　导演想了想，对江鹤三人说：“那就算通过吧。”
　　“都拿了这么多肉了，我们还要去港口吗？”李程昕看着他们自己定制的行程单问道。
　　李程昕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不只是看食材数量，同时他还在心中默默考虑之后可以烧什么菜，在拿到很多猪肉的情况下，一些零碎的小鱼小虾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了。
　　“感觉……已经够多了啊。”陶玉嘉估算着自己的食量。
　　“那我们接下去就去粮站找大米吧！”江鹤一锤定音。
　　粮站处于镇上最繁华的街上，节目组艰难地把面包车停到了粮站附近，看着粮站门口汹涌的人潮，明星三人组心生退意。
　　“我们真的要去吗？感觉去了就出不来了啊。”李程昕仿佛想起了被粉丝支配的恐惧。
　　“子呈你不是本地人吗？你知道镇上有没有人种大米的？”江鹤突然灵光一闪地问道。
　　“还可以有这种操作啊！”陶玉嘉瞬间明白了江鹤的意思，那就是直接去种粮的人家去要米。
　　李程昕想了想，然后打电话给了小勇哥。小勇哥的父母，也就是李程昕的伯父伯母在镇上常住，他们大概会知道谁家种粮食。
　　很快，李程昕就拿到了地址，交给开车的工作人员。
　　【本地人真是方便好用啊！】
　　【感觉江鹤这组真的超级顺利，我看的其他几组都是要么被人群围了，要么在迷路，笑死我了！】
　　【这唯一一组画风正常的，简直和其他组鲜明对比】
　　很快，到了种粮人家的门口。只见两只石狮子站在门口，两侧已经贴上了印刷品的对联，挂着大红灯笼，宽大的门面敞开着，可以看到几个小孩子在院子里面玩闹跑动，几个穿着讲究的男女在院子一旁聊着天。
　　“乡下房子虽然土味，但是土得也挺气派的。”家住别墅的江鹤评价道。
　　几人下车，在门前和里面的人打了招呼。
　　“啊！江鹤？是江鹤吗？”几个聊天的大人纷纷认出了来人。
　　“什么？江鹤来我们家了？”楼上又探出几个年轻人的脑袋，有人的手中还拿着手机在看现在最红火的这个直播节目。
　　众人又都打了招呼，满足一些粉丝的要求，又说明了来要米的来意。
　　“米的话，确实是没有会被废弃的。”男主人抱歉地回答道，“但是我家后面还种了点香菇，倒是有一些可以给你们的。”
　　男主人说完，招呼着家里晚辈去后院拿来一个小篮子。
　　“有些香菇摘晚了，菌褶都打开了，或者是有一部分没长开，但是其实切掉就可以吃的。”男主人指着篮子里的香菇一个个说着被废弃的原因。
　　导演问道：“你们家自己不吃吗？”
　　男主人回答：“平时可能还真就留着自己慢慢吃了，但是都快过年了，家里亲戚小辈都回来了，准备了很多吃的，感觉这些不太好的香菇，元宵之前都不可能去吃了。”
　　李程昕突然插嘴道：“想请问一下可以参观一下您家的香菇大棚吗？我之前也采访过一个种植香菇的农家，所以挺想看看种香菇是不是各个地方会有什么不同。”
　　李程昕说着拿出他之前在吕大爷家拍的照片给男主人看。
　　“啊！你这是洪鸣村吕大爷家的香菇吧！”出乎李程昕的意料，男主人居然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香菇的来历，“我刚才还说眼熟呢，你不就是昕娃儿吗？”
　　“欸，您也有看我的直播吗？”李程昕有些受宠若惊。
　　男主人笑笑，带着众人来到后院他家的香菇大棚里，只见很多木头整齐地竖在大棚中，这家人使用的就是最普通的原木栽培法种植香菇。
　　“你那次直播里面拿出来和吕大爷家的香菇做对比的香菇，就是我家种的……”男主人的话让李程昕非常尴尬，“每年九月稻谷收获之后，我就会集中精力种植香菇，镇上好多卖的香菇都是我家的……吕大爷和我还是挺熟的，那天直播之前就和我说过这事。”
　　出了这户人家，几人不仅拿到了香菇，还拿到了他们家邻居送来的吃不完剩下准备扔掉的萝卜和大葱，并约定了晚上到李程昕家一起吃饭。
　　镇上的行程走完，几人坐上面包车，沿着两旁堆着雪的破旧水泥路前往洪鸣村。
　　一路上，车子行得很缓慢，于是大家开始聊天。
　　“江前辈平时喜欢吃什么呢？”李程昕问道。
　　“真要说喜欢的话，毫无疑问是肉了。但是，事实上，为了保养身材什么的，最喜欢的烤肉之类的都不能多吃，吃得最多的最后还是水煮鸡胸肉。”
　　“这也太惨了吧。”陶玉嘉也加入了聊天，“我倒是最喜欢吃海鲜了，只是一直在内陆出任务，总是吃不到。子呈你家住海边的，是不是天天都有海鲜吃？”
　　李程昕摇摇头：“并不，我们家那片海生态非常不平衡，很多鱼类都无法生存，我家那边又没法去远海，所以也就自家养殖的海胆吃得比较多，鱼反而吃得挺少的。”
　　“居然自己家养海胆！这生活够奢侈！”江鹤说道。
　　“只是实验性的少量养殖，不过看上去养殖算是成功了，今年起就可以推广起来让村民去养，”李程昕解释道，“我的目标接下去是试着治理我家那片的海洋环境，说起来……这才是我本科学的东西。”
　　“听上去还挺好玩的，等你治理得差不多了，就去你家私人海滩游泳避暑。”陶玉嘉畅想着未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