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初次见面

　　一拳，带着劲风。
　　坚实的拳面狠狠地砸在了前面的鸡冠头少年的脸上，将他的半边脸打得都像是快要塌下去，随后惨叫着仰面而倒。
　　「姓、姓陶的！你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找我们麻烦……你就不怕被禁赛吗？！」鸡冠头少年的同伴——一个留着和尚头的少年，颤抖的手指指着其面前的那个健硕少年、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啊？我早就被禁赛了。」健硕少年一脸无所谓地说着，随即抬脚就将和尚头少年踢倒。
　　而那和尚头少年也尝试着抵抗，但无奈健硕少年这一脚又快又猛，力道也奇大，他根本毫无抵御的能力。
　　刚才被打倒在地的鸡冠头少年捂着红肿出血的脸，挺着上半身看向对他施暴的始作俑者，又怒又怕地问道：「你……你这是特意来报复我们的吗？！」
　　「是这样没错，毕竟我这人不喜欢记仇。不过教训你们的理由，可不是为了禁赛这件事……」健硕少年先是耸耸肩，而后随着话题的展开，他开始将拳头捏得“嘎啦”作响。
　　「本来这件事的开端，是你们强硬骚扰低年级的学妹，被我制止了以后，你们才故意找我茬、害得我被禁赛了。当然，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本来我以为来一场英雄救美女，就能获得可爱学妹的好感，哪成想……」他说着变得愤愤不平起来，「她居然……是有女朋友的！」
　　「诶？」鸡冠头愣了愣，「等等……！刚刚那句话，信息量有点……」
　　「都怪你们！好巧不巧的、为什么偏偏找名花有主的骚扰啊？！」
　　「草！为了这个你就要打我们啊？！」
　　一阵拳打脚踢下来，两个人完全不是健硕少年的对手，很快就被被虐得体无完肤。
　　嘭！
　　嘭！
　　一拳一拳地砸下来，地面也溅上了点点鲜艳的红色。
　　「不、不要再打了……求求你……」其中一人仰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甚至面部都血迹斑斑，嘴里还含着血沫，应该是牙齿被打掉了，说话变得口齿不清，翻白的眼球眼看着就快要晕过去了。
　　另一人则是扶着骨折的手臂畏缩在一旁疼哭流涕，显然已经被吓到快要崩溃。
　　至于施暴的那个健硕少年，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求饶者，不仅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还渐渐显露出肆意猖狂的笑容。
　　过了好一会儿，健硕少年才终于停手，随后缓缓站起身来，扭头看向了他的身后。
　　这时候，他的双眸……
　　是金色的。
　　『哈哈哈……看啊，这样你就想起来了吧？』健硕少年狂笑道，『这就是我……‘陶阳’原来应有的样子。』
　　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陶阳。
　　陶阳皱着眉头，刚刚眼前上演的一幕让他搞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晚上睡着后又再度遁入了梦境世界，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去到天鹅绒房间，然后是来到了另一个精神世界。
　　而他面前的这个家伙，身份亦呼之欲出——阴影陶阳！
　　『直爽、狂野、以直报怨、信奉以理服人、看到中意的女人就行动……这，才是‘陶阳’。』
　　『可是看看现在的你：假装安分、假装沉稳、假装谦逊、假装好学、假装正人君子……简直无聊透顶。』
　　阴影陶阳边说着边走到了陶阳的面前，狂傲不羁的金眸与波澜不惊的黑瞳对视。
　　而眼前的这个阴影陶阳所展现出的桀骜不驯的模样，确实勾起了陶阳关于过去的些许记忆。
　　阴影陶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又道：『不过嘛……人总是要经历成长变得更加成熟的，更何况是为了回应老妈的期待、那也是她老人家的遗愿……』
　　听到这里，陶阳挑了挑眉，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果然，阴影对本体的事情了如指掌，这之中自然包括了本人的过去……
　　阴影陶阳继续问道：『可是平心而论，那是你真心想成为的样子吗？』
　　待阴影说完，陶阳自认为理解了对方在梦里见他的意图，似乎和别府千寻她们遇到的情况没什么两样。
　　“哼……你也想让我承认你所谓的真我？”他问道，同时心里泛起异样感。
　　阴影到现在才来寻求认同，那之前自己又是为何能顺利觉醒人格面具的呢？
　　『承认？不，我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否则你也不会刚觉醒就顺利召唤人格面具了。』阴影陶阳笑了起来，笑容显得有些诡异，『不过因为你已经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我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
　　这副话里有话的样子，让陶阳意识到了：他的阴影……是某种特殊又异常的存在，甚至可能伴随着风险。
　　于是他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那么你通过【心声】的诱导，让我在无意识中做出违心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违心？你说这话是认真的？』阴影陶阳反倒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发出的声音，不就是你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也是你潜意识里最原始的冲动吗？』
　　“这怎么可能”——陶阳刚想如此反驳，可他张了张嘴，却莫名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开始怀疑阴影所说的话里蕴含的可能性。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你、或是加害你身边之人的行动。』阴影陶阳明白本体的顾虑，于是轻浮的口吻里带着几分认真的语气，又说：『你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我，毕竟我们一心同体，而且在关键时刻，我能够成为你的臂助。』
　　最后的“臂助”两个字，如同钟声一般、在陶阳的心中造成了深深的回响——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愚者】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用“LE·MAT”字母标记的阿卡那·【愚者】，旁边的说明文字——COOPERATION：YangTao（陶阳），看得陶阳本人一愣一愣的。
　　什么鬼？我和我自己建立了羁绊？！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展开？
　　陶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不过阴影的一连串迷惑行为依旧让他感到很不解，便问：“单凭你的几句话，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还真是变成了一个不够干脆的家伙呢，都说了我不会害你的，就稍微信任我一下嘛。』阴影陶阳哈哈笑着说完，却忽然收起了散漫的笑容，神情一下子变得肃正起来。
　　『至于说到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真正变成你。』
　　『过去的你，犯下了连你都无法饶恕自己的重罪，因此而失去了重要的人。』
　　『你经过深刻的反省，打算改变自己，可是那不过是照着别人的期待而戴上了【人格面具】罢了。』
　　陶阳的脸色变了又变，刚想开口追问，可阴影陶阳却不打算再说下去了的样子。
　　『接下来我们应该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共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总之，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阴影陶阳说到最后，对着陶阳一挥手，『有机会的话，让我们再于梦中相会吧，另一个我啊……』
　　下一秒，陶阳便感受到了身体被震飞出去的感觉，意识也从这个精神世界里快速远离。
　　待他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房间内，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呼……那个阴影，到底有什么企图……”陶阳尝试着平静复杂的心情，可依然对梦中的遭遇很是在意。
　　可不论他如何在意，眼下想得再多也没有任何头绪，他自己也很明白再纠结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眼看着快到了上学时间，他便只好赶紧起身做准备。
　　从房间出来，家里布置简洁的起居室，让他一眼就看出：姐姐陶雨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回家，看来又是在公司通宵加班了。
　　他皱了皱眉头，虽然觉得陶雨所属的公司加班有些太厉害了，但姐弟俩至今关系间的隔阂，让他总总会有意无意的强迫自己不要太过干涉姐姐的工作。
　　“算了，现在这边可是有更紧急的事情……”
　　没错，他们还没给八田阳菜改心。
　　（InnerVoice聊天群）
　　祐希：“扭曲的根源”对应现实里的某样东西，具体要怎么找出来啊？
　　千寻：那就得先搞清楚八田到底哪里扭曲了，当然这点不用多说、显而易见地就是“偶像狂热”啦。
　　陶阳：那扭曲的根源多半就是跟那个偶像有关的了。
　　祐希：要说到跟偶像有关的实物的话……大概是柴泽都世相关的物贩周边之类的？
　　千寻：有那个可能，而且能让八田狂热到这般地步的，不可能是一般的便宜货，很可能是限量版周边之类的玩意吧。
　　……
　　陶阳看着IV群聊里的消息，偶尔回复一两句话，同时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造就出八田阳菜那种扭曲的狂热呢？
　　正想着事情，他没有仔细看路，不小心与前面的某人撞了个满怀，接着就听到数个硬物跌落在地的碰撞声。低头一看，一个纸质手提袋旁边，掉落着一台粉红色的手机。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怪我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对面的女孩扎着土气的双马尾，又长又厚的刘海和厚底黑框眼镜使得她看上去、像个跟潮流完全无缘的乡下少女。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似慌张地俯身去捡自己的手机和袋子。
　　“呃，我也有错，因为在想着事情所以才……”陶阳一脸抱歉地说着，下意识地躬下身打算帮忙捡东西。因为身高差异的关系、恰巧在较高的角度、他看到了少女眼镜下的眸子。
　　那一双漆黑混沌的眼眸、仿佛一滩冰冷的死水，明明人在朝下伸手捡东西，死气沉沉得有些瘆人的眼珠子却朝上瞥着陶阳的脸，能让人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异样的寒气。
　　然而被那样的眼神注视不过是转瞬即逝，甚至快到会让人以为是错觉的程度。
　　“啊，谢谢你帮我捡起来。”少女弱声弱气地说着，眼神却直直地盯在了陶阳手里的某样东西，“那个……这位同学，可以把那个还给我了吧？”
　　陶阳没有回话，因为刚才与少女展现出的个人气质全然不符的那个冰冷眼神、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他并不认为那是他的错觉。
　　毕竟……
　　要说到在人前装模做样，“好学生模范”的他也是专业的。
　　此刻他眼中所见的少女，仿佛全身上下都在贴着假标签。
　　与此同时，他低头看向他随手一捞捡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做工精致的花型胸针，在光线的映照下、泛着幽蓝色的光泽。
　　陶阳记起来，这貌似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
　　还有这个花的图案……
　　他见过。
　　就是领域最深处的那个壁橱上的图案！
　　忽然的福至心灵，令陶阳对着那少女开口了：“八田阳菜？”
　　少女，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