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以命换命（下)

　　望着山下相互践踏、死伤无数的建奴，窦民望踮起脚，举起双手拍了拍吴三省肩膀，哈哈大笑道：“老吴，看来建奴里面可没什么高人，你看，这建奴大军又溃不成军了。”
　　吴三省深思了一会儿，虽觉得心中有疙瘩过不去，但见山脚下纷纷倒下的建奴士卒足足有数百人之多，寻思：“不过眨眼之间，清兵就损失了数百人，这可做不得假，”
　　当下会心大笑道：“老窦，看来是我老吴高看他们了。”
　　窦民望会心一笑，忽的认真问道：“老吴，这次我军何时收手？”这是窦民望行军打仗多年的经验，无论都有把握的事情，事先都要制定‘何时收手’的准备。
　　吴三省沉思应道：“我常听太子殿下讲，行军打仗该谨慎的时候还是谨慎些好，这次虽然建奴大军溃败，但却比不得上次。上次建奴大军从前军到后军完全是乱作一团，这次建奴只是前军在乱，后军和中军尚且有序不动，所以追击不可超过上次才行。”
　　“上次追了五里路，罢了，这次就追四里吧，”窦民望虽然接受了吴三省的建议，但还是有点不甘心，想了一会儿才下了军令道：“众将听令，火速追击四里，然后立即撤兵！”
　　山脚下，明军势如破竹，清军节节败退。
　　清军败退一里、
　　清军败退二里、
　　清军败退三里、
　　清军败退四里！
　　“撤退！”
　　窦民望发布了撤退的军令！
　　明军的前军开始化攻击为防守！列阵以待！
　　就在这一瞬间，在山口一里之外的草丛中，猛地冲出几十名名清军，为首一个清军，长得高大威猛，如猛虎一般，浑身上下散发出杀戮之气。他居然是清军先锋，都统莽古图！
　　只见他一马当先，领着一队清兵冲下山来，挥刀将挡在前面的明军尽数砍翻在地，又大喝着命令十多名清军结成盾牌阵挡住前方的明军；不过片刻之间，正准备撤退的明军被莽古图的队伍拦腰截断！前往追杀清军的将近两百名明军就这样被堵住了后路！
　　几乎同时，清军的军号声响了起来，是全面进攻的军号声！
　　“为我战死的大清男儿报仇！”
　　“为我战死的大清男儿报仇！”
　　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音中，磨盘山外的山间陡然冲出数不胜数的清军，而正在后退的清军陡然间像是变了脸，从仓皇撤退的逃兵转为无双的猛士；竟然完全不顾明军的弓箭和火枪手，调转头来疯一样的进攻。
　　战场之上，变幻莫测，先前还在胜利出击的明军转眼间变成了清军的瓮中之鳖！
　　“啊，啊，啊，”窦民望发出痛苦的嘶吼，举着的望远镜落在地上，整个人也颓然变色，挥起拳头狠狠砸在自己脸面上，恨恨道：“老吴，我们的追兵被包围了。”
　　吴三省着急抓住窦民望的手喊道：“老窦，让我领兵救出那些兄弟。”
　　“来不及了，建奴有畚而来，此时出兵不过是多添几位兄弟的人头罢了，”窦民望摇了摇头，双目噙泪道：“老吴说得没错，建奴那边真有高人，奶奶的，我老窦这次折了。”
　　“不行，里面有我的兄弟！”吴三省抓住窦民望肩膀大吼道。
　　原来刚才追击溃军，吴三省的几名手下也跟过去了。
　　“那里面也都是我窦民望的兄弟，”窦民望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既然当了兵，迟早就会有这一天。”
　　他微微合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面色又恢复先前的铁青肃然，挥了挥手，立即发出了全军后撤，在阵前防御的军令。
　　军令如山！
　　这是晋王李定国的兵！
　　这是当世大明最强的军队！
　　山下的明军听不到半句怨言。被保卫的明军将士选择了死战！未被包围的明军在向被伏击的明军喊了一声‘兄弟走好’后，徐徐后撤，留在阵地的明军则开始马不停蹄得加固防御工事，进行防御布置。
　　吴三省发出啊的一声嘶吼，挥拳重重击打在旁边的巨木上，将巨大的古树打得直摇晃。
　　“江南，记下这些兄弟的名字！”吴三省无奈叹了口气，吩咐着旁边神色木然的江南。
　　因为江南上次已经参与了追杀，这次的机会便让给了其他兄弟，一直留在吴三省的身旁，反而侥幸躲过了这场灾难。
　　“头儿，都记好了，你瞧瞧，“江南将写好的本子递给吴三省。
　　吴三省并没有接过来，只是侧首扫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
　　窦民望也瞧了一眼，淡淡道：“记这些做啥，没人会记住他们的。“
　　“太子殿下说了，他们为大明战死，大明的百姓自然会记住他们的！”江南不服气辩解道。
　　窦民望苦笑道：“老百姓只关心自己一亩三分田，哪会记得谁为他们而战？他们若是以后不骂我们，便是你们读书人开恩了。”
　　江南惊道：“窦将军，你…你为何这般认为？”
　　吴三省挥了挥手，示意江南不要再说话。
　　窦民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别人说的，我老窦自然不信，不过既然是太子殿下的话，我老窦现在却愿意相信一次。江南兄弟，待会儿烦请你辛苦一下，将玄武营私战死的兄弟名字也记下来。”
　　江南欣然应承下来，开始下山去记录这次追击阵亡的将士名单。
　　窦民望望着山下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清兵尸体，心中估算了一番，喃喃自语道：“这清军的主将可以真够大手笔的，居然用千余人性命换取我大明不足两百人的性命。”
　　吴三省提醒道：“他们敢这么做，说明定有高人指点。否则以建奴的秉性，断然舍不得他们自家千余人的性命。”
　　“这种以命换命的计策，真是狠毒，”窦民望骂了一句，问吴三省道：“老吴，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进攻，自然是不要命的进攻！”
　　话说完没多久，清兵的进攻就开始了，进攻的方式与先前的盾牌阵一模一样，清军将前后上面护住，朝着明军的阵地缓缓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