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酒后真言

　　午后的商业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分外热闹。杰拉尔德男爵的马车虽然破旧，但是上面标示身份的徽记依然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所到之处人群都会自觉的闪开。
　　贵族与商人还有平民之间，始终还存在着一道鸿沟，即便这个贵族可能并没有那些商人富有，但地位上面的差距是无法用金钱抹平的。不过话说回来，一位贵族如果家道中落，负担不起国王陛下针对贵族制定的专项税赋之后，他的下场可能会比商人要惨很多。至少像考夫曼那样的商人稍有机遇就可以东山再起，但杰拉尔德不同。一旦被国王陛下褫夺了爵位，那就意味着再也无法回归这个圈子，家族传承，人脉，都会随之消失。
　　马车驶入平民区之后，车速明显变快了，这到不是因为路上的行人变得稀少，而是贵族的车驾在平民区享有特权。
　　伴随着马车夫骄横的呼喝，阿德莱德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对这样的行径颇为不齿。
　　杰拉尔德男爵见状，轻轻的敲了敲车厢板：“速度放慢些，不要冲撞了行人。”
　　阿德莱德听了之后，对着面前的男爵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还没有正式的介绍过自己，我叫杰拉尔德，袭承了父亲的爵位，可惜才能平庸，负担不起那么高的爵位税，还好国王陛下宽厚，只是把我的爵位从子爵降低成男爵，还没有剥夺我贵族的身份。”杰拉尔德苦笑了一下：“不过，我想很快就会被剥夺身份了，因为我的家族生意彻底玩蛋了。”
　　看着面前这个颓废的男人，黑发年轻人只是轻轻的回复了一句：“你好，我叫阿德莱德。”之后，就没有在说话。交浅言深一向是个大忌讳。
　　“请问，您跟亚伦伯爵……”
　　“我只是伯爵大人手下的一名普通随从罢了。”阿德莱德微笑着打断了这个话题。他从心底对那位亚伦伯爵是十分警惕的。
　　“哦，您别误会，我并没有攀附的意思，只不过如果有人能够帮我向亚伦伯爵举荐一下就好了……算了，不说这些，今天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抱歉，我暂时无法帮上您。”阿德莱德虽然对杰拉尔德颇有好感，但这件事情确实超乎了他自己的能力范围，他还没有自信在亚伦伯爵面前可以说上话，说白了两个人目前的关系就是伯爵需要自己教授王子殿下剑术，除此之外毫无交集。对方已经把报酬给的很足，这说明目前亚伦伯爵是有招揽之意的，可是自己如果冒昧的提出什么要求，考夫曼一家跟“铁拳”的酒吧没准就会受到影响。
　　“吁！”车夫满满的将马车停在了“夜色”酒吧的门口。
　　伴随着叮咚的风铃声，阿德莱德跟杰拉尔德两人走进了酒吧，车夫把马匹的眼睛盖上，将车轮固定，坐在车上打起了盹。
　　“阿德莱德，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贵族老爷家的小孩子不好伺候吧，哈哈。”刚刚进门，就听到了“铁拳”豪爽的声音。“怎么，今天还带了朋友？”
　　“哈罗德，好久不见。”杰拉尔德男爵面色尴尬的打着招呼。
　　“你是……你是？你是杰拉尔德子爵！”丢下手中的酒杯，“铁拳”掀开吧台的盖板，拖着那条残腿快步走了出来，端详了半天来人的面容，这才确定下来，这就是当年自己的雇主，赋予自己平民身份的贵族。他颤抖着想要单膝跪地，却被阿德莱德跟杰拉尔德同时扶住。
　　“阿德莱德，你松手，子爵大人，您……您别来无恙？”对于恢复自己身份的恩人，“铁拳”始终是抱有感激的，更何况对方在知晓自己伤情后特意给付了一笔钱，让自己可以开起这间小酒吧度日。
　　“哈罗德，我……我已经被降为男爵了，只怕很快也要变成一个平民了。我……我应该早就过来看你的。只不过家族不幸……”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您的话，我可能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件任务里了。”“铁拳”到现在心情仍然非常激动，言语间带着颤抖。
　　“少爷他现在可还好……”
　　“应该生活的很好，他现在跟着他的母亲生活，我已经和妻子离婚了。”
　　“啊？怎么会这样？”
　　“这就说来话长了……”杰拉尔德叹了口气。
　　“‘铁拳’大哥，给我来一杯麦酒吧。”阿德莱德莫名的对这个重逢的场面感到不开心，或者是因为那种悲伤的气氛，或者是因为自己的好朋友在一名贵族面前表现的如此谦卑，可是随即他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自己在亚伦伯爵面前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铁拳”返回了吧台，为两人各自端上一杯麦酒。
　　杰拉尔德端起酒杯来灌了一大口，打了个嗝：“舒服！去他母亲的贵族礼仪，去他母亲的家族传统吧！老子受够了。哈罗德，以后要是我变成了平民，你愿意收留我吗？”
　　“您不会变成平民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哦，是这样吗？即便开罪了亚伦伯爵，提供了不合格的军粮，甚至被告发到尼尔森陛下面前吗？哈哈哈！”
　　“嘶……怎么会这样？”“铁拳”一脸的不可置信。
　　阿德莱德听了心中一动，但是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现，他只是继续的小口小口的喝着杯中的麦酒，安心的做一个听众。
　　“我们家族中出了一个叛徒。”杰拉尔德恨恨的说，“本来我们家族一直负责向军队提供各种便携式的军粮，但是自从那位亚伦伯爵上位之后，我们家这块肥肉就被他盯上了。他要求我们向他提供两成的利润，作为继续垄断这项业务的条件，可是，我们家的利润甚至还不到两成，那可是军粮，出了差错全家都要玩完。”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杰拉尔德恨恨的说：“亚伦伯爵要我降低军粮里面的肉食成分，甚至暗示我们可以使用劣质原料，可是这么一来，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倒霉的还是我们家族，所以我坚决不从。”
　　“这样做的对，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手伸到军队里面去！”阿德莱德狠狠的敲了一下吧台。
　　“是的，他没有办法把手伸到军队里面，但是他的手可以伸到我的家族里面。他买通了我们家族的一个雇工，在军粮里面掺入了泻药，那批军粮，是要提供给王室近卫骑兵的！”
　　“天呐，居然如此的丧心病狂！”阿德莱德跟“铁拳”都愤怒无比。
　　“这还不算完，王室骑兵统领柯蒂斯伯爵大人，一怒之下就在尼尔森陛下面前告了我一状，后来尼尔森陛下明察秋毫，认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是‘军粮有毒’的谣言已经传开了，勒克斯城的将士们再也不肯食用我们家的产品，无奈之下，国王陛下也只好另选其他家作为新的供应商。”
　　阿德莱德摇了摇头，想不到，这个亚伦伯爵私底下竟然是这种嘴脸，回想起那天考夫曼的店里遇到的事情，他压根不会相信“黑手”肆无忌惮的敢把手伸进商业区，除非背后的人指示。这个亚伦伯爵，如此疯狂敛财，只怕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自己人低言微，知道的太多只怕会无端招来祸患，还是老老实实的装聋作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