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穆鲁

　　深夜，王宫内已经静寂无声。赛琳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白天偷听到的内容令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要从赛琳娜投身光明教会学习圣光法术开始说起。
　　初次接触圣光法术的时候，赛琳娜才刚刚十四岁，这也是她结束全部宫廷式教育的年纪。无论初衷是想治病救人，还是获得强大的力量，光明教会都是赛琳娜的唯一选择。初次接触圣光的她，并没有展现出太高的天分，但王室的高贵身份，让赛琳娜有资格选择一条更为方便的圣光之路，这也是光明教会的最大的秘密，所有主教级别成员才有机会获得的恩赐。
　　那是学习了圣光知识一年之后，虽然以赛琳娜的天赋，学习的进度并不能说慢。学习一年就可以感应圣光，这在光明教会之内甚至可以说比较优秀，至少比塞尔沃那个半吊子助祭德里克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以这个进度学习，赛琳娜大概可以在二十八岁左右成为一名见习牧师，这已经是足以拿出去炫耀的成绩了。但是之前我们说过，在光明教会内有着一条捷径，只有地位崇高的人才能够接触到这个机会，而恰好，勒克斯城的长公主身份完美符合这个条件。
　　十五岁的赛琳娜在四位主教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平时封闭并且有教徒守卫的高大建筑物前。四位主教各自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上面的四道锁具。赛琳娜小心翼翼的走进了这个房间，站在这个黑暗密闭的空间里，令她感到非常不适。
　　此时爱德华大主教，光明教会权利最高之人的声音出现在了密室之内：“赛琳娜，勇敢的向前走吧，推开你面前的那扇门。”
　　小姑娘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完全信任这个光明教会的大主教，她向前迈了一步，伸手试探，果然摸到了一扇门。随着这扇门打开，耀眼的金色光芒几乎晃瞎了在黑暗中待了很久的赛琳娜，等到她的眼睛适应了面前的亮度之后，她惊奇的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漂浮在屋子的半空中。这个生物在一刻不停的向外发散着圣光，纯粹的圣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孩子，尝试触摸它吧，然后获取它的力量。”大主教的声音再次响起。
　　赛琳娜不由得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这个几乎是由能量构成的生物，在触碰到它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能量顺着手指传导到了她的体内，而此时赛琳娜脑海中响起了神圣的，令人愉快的旋律，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赛琳娜的样子看上去很像是昏迷了。
　　暗中窥探的爱德华大主教眼前一亮，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之前前来接受赐福的主教们，通常只能获得极少的圣光之力，但是这些已经足够他们使用出大多数的圣光法术了，有些贪婪的人在获取了部分圣光之后贪心不足，想要再次触碰那个生物的时候，甚至会被一股强大而且邪恶的暗影之力化作灰烬。而刚才赛琳娜获得的那份力量，已经超越了爱德华主教当初获取的圣光能量，看来圣光教会后继有人了。
　　爱德华大主教赶忙找来了几个女性教徒，让她们将公主殿下送回王宫。至于公主殿下的安危？大主教从未担心过。上百年来，接受过那个神秘生物赐福的人类，除了那些贪心之辈，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到过一丁点伤害。
　　在外人看来昏迷过去的赛琳娜公主，此刻其实是完全清醒的，只不过她在进行着一场奇异的对话，这场对话发生在她的脑海中，并且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得知具体内容。
　　“你好，善良的年轻人，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谁，为什么会拥有圣光之力吧？”
　　“您好……”赛琳娜有些惊慌失措，她能够感知外界发生的事情，甚至知道几个人正将她抬上担架，但身体却无法动弹。
　　“不要慌张，年轻人。”神秘生物并没有清晰的面部轮廓，但是赛琳娜却明显感受到了这个生物正在微笑。
　　“你可以叫我穆鲁。我是纳鲁一族，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界。自从在太阳之井堕落并且被净化之后，我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初生时候的我，力量还很微弱，所以被这个自称光明教会的创始人捕获了，他意外的获取了我的部分能力，并且以圣光为教义在你们这个大陆上发展信徒。只不过，他使用圣光的方式是完全错误的，只是借助着我的能力来胁迫圣光屈从于他的意志，啊，这就好像很久以前的那群精灵所做的事情一样，但是万幸他们在最后走上了正确的圣光之路，也净化了已经堕落的我。”
　　巨大的信息量令赛琳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位自称穆鲁的生物所说的话完全颠覆了她从小接受的教育，甚至包含了之前一年的圣光知识学习。“圣光是没有好恶的，你必须驱使他，用你的意志来完成你的想法，而圣光则是你的工具。”这是爱德华大主教的教诲，也是每个光明教会信徒的共识。而现在，这位自称光明教会圣光源头的生物，却宣称这样的理解是完全错误的，甚至有可能是背道而驰，这令赛琳娜很难接受。
　　“可是，穆鲁……先生？”赛琳娜小心翼翼，生怕冒犯到这位散发着圣光的生物，那种能量级别是她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
　　“我们并不存在性别这种概念，你是不是想问，圣光是否拥有自己的意志？”
　　赛琳娜使劲点了点头，面前的这位穆鲁，似乎可以看穿人心。
　　“圣光有自己的意志，但是圣光所表现出来的意志，就是你自身的意志。如果你的意志跟圣光相通，那么你就可以完美的发挥出圣光的全部力量。如果你只是单纯的绑架了圣光，令它屈从于你的意志，那么你只能发挥出少量圣光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吗？这似乎非常合理，圣光法术在治疗疾病时所展现的巨大能力与它在攻击别人时展现的力量是不相匹配的，至少与魔法师那种毁灭性的力量无法相提并论。宫廷法师贝蒂小姐说过，爱德华大主教身上的能量波动远超她数倍，但是法术的攻击性却不及贝蒂小姐的一半，这非常的不合理。而穆鲁的话，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知道你存有很多疑问，现在我意识的一部分已经跟你融为一体了，我会随时帮你解答各种疑问，孩子，醒来吧，祝你永远走在正确的圣光之路上。”
　　从那以后，赛琳娜在穆鲁的指导之下，以一种令人无法接受的速度，迅速的掌握着各类圣光法术，而她体内的圣光之力也越来越纯粹，这令爱德华大主教非常满意。想来一位王室成员会成为光明教会的高层，这对光明教会的传教会带来多大的便利？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在尼尔森德布勒斯的大力推进之下，光明教会已经成为普利玛大陆上实力最强大的宗教组织。旧王室的号召力远非那些暴发户领主们可及，若不是王室子嗣凋零殆尽，整个普利玛怕是还会牢牢掌握在旧王室的手中。
　　而这些年来，赛琳娜却陷入了迷茫之中。一方面由于穆鲁的悉心教导，她迅速的成为了一名正式牧师，创造了光明教会历史上最年轻牧师的记录，另一方面穆鲁所说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精灵，德莱尼，兽人，恶魔，这些看起来只有在小说里面才会有的东西，竟然是那位穆鲁所亲身经历过的体验，他甚至说，普利玛大陆只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这种世界观的改变，让一个小姑娘接受起来是很吃力的，这几乎等同于全面推翻了她的常识。
　　而最令人不可接受的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天以前，那一天熟睡中的赛琳娜突然惊醒，穆鲁告诉她，真正的圣光之子，圣光唯一的代言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而他是一位精灵。赛琳娜是万万不肯相信的，虽然在普利玛大陆上面流传着精灵的传说，但那位穆鲁凭什么能够感应到这种生物出现在这个大陆上？虽然这位穆鲁导师的预言向来是准确的，但是这次的预言也未免太奇幻了一些。
　　今天的偷听却印证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虽然对方是以一种攻击性的姿态出现在了这个大陆上，但是各个地方的修道院的作为赛琳娜是早有耳闻的，也只有位于勒克斯城的圣光教会是允许病人赊欠治疗费用的，这还是看在自己父亲每年高额的捐助的份上。赛琳娜治疗病人从不收取费用，但是又有几个病人能够劳动这位长公主的大驾呢？
　　穆鲁对那位精灵的称呼更让赛琳娜无法释怀，“真正的圣光之子，圣光的唯一代言人。”这意味着光明教会的存在违背了圣光意志的？
　　思来想去，赛琳娜决定自己亲自见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精灵，通过当面交流来判断这位圣光之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趁着这次教会要去问责，只要混入这次前往塞尔沃的队伍里，就可以一睹“圣光之子”的真容了。
　　拿定主意的赛琳娜很快就睡去了，睡梦中的她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