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杀青

　　一大早，徐志飞向孙正请假两天的事就在剧组传开了，不少人都在引论此事。
　　忙了小半天的叶庆海偷着闲，跑到了颜衡休息的房间坐下，抹掉脑门上的汗水呼了口气：“还是你这儿好，晒不到太阳还有空调，这滋味儿真舒坦呐。”
　　“您又不是没这待遇，有些事让徒弟去做不就好了。”颜衡笑了笑，突然好奇的问道：“叶指，徐副导真是去帮秦澈拍电影了？”
　　“嗯，听说是个微电影，好像两天就拍完了。”叶庆海开了瓶矿泉水小口的喝着，语调慢悠悠的：“老孙开始不同意，说老徐瞎胡闹呢，结果看过剧本就批准了，还帮着找了两个摄像，这秦澈也是牛逼了。”
　　“剧本什么内容？”颜衡好奇心更重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提了一嘴：“真一两天就能拍完？那这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也去讨个角色得了，友情客串，不收钱。”
　　房间的另一角里，同样在等待上场的关静妤悄悄竖起了耳朵。
　　叶庆海哂笑一声：“那你可想多了，秦澈早定好了主角是容齐，剩下的角色就差个女人和婴儿了，你觉得你适合哪一个？”
　　颜衡一听顿时遗憾不已，这俩他可演不了，正想再说点什么，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了郑彩莲冰冷的声音：“颜衡你台词都准备好了？那么关心别人的事干什么？”
　　叶庆海立马厌恶的起身离开，走之前还有意无意的冷哼了一声，颜衡则淡淡的说道：“关心一下朋友的事，不算过分吧？”
　　“哪个是你朋友？秦澈还是容齐？”郑彩莲脸色更差了：“一帮小鱼小虾成天幻想着跃龙门，当拍电影是过家家吗，人家大导演都不敢做的事，他们一个草台班子真的是什么梦都敢做！
　　从今以后，不许提那两个人的名字，听见没有！”
　　颜衡瞬间就攥紧了拳头，眼看着都快跳起来了，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胡岚赶紧拽住了他的衣袖，还不忘拼命的打着眼色，像是在说大哥你可别再顶真了，不然咱们都没有清净日子过啦......
　　......
　　剧组的建立比想象的更快，因为有孙正的帮忙，赶在中午吃饭之前，徐志飞就已经凑够了十个人的队伍，除去他和秦澈两位导演，还有摄像录音灯光共五人，以及两个化妆师一个道具，说起来确实相当的简陋，郑彩莲口中形容的草台班子，其实真不算冤枉他们。
　　“演员也不是问题，主要是那个婴儿有点麻烦。”
　　坐在饭店的包间里，徐志飞眉头微皱，身边烟雾环绕：“你要求三个月内的新生婴儿，本来选择就少，还是丧尸类型的电影，借人不容易啊，大家都想想办法，看看身边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没有？”
　　一群人都禁不住的摇头，他们原本还以为只要摄制组弄妥了，剩下的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却偏偏忘了这一茬。
　　最急的人莫过于容齐了。
　　看过了剧本之后，他就彻底的被秦澈震撼，原本是丝毫不抱希望的，现在倒像是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原来这才是微电影！
　　片子能不能火不敢说，但能出演这样的一个角色，对容齐来说已经是极其可贵的经历，他可不想因为凑不齐演员而耽误了拍摄时间。
　　毕竟这个小组所有人都只签了两天的合同，今天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小孩，这事保不准就得先黄上一半......想着，容齐翻开了自己的米米通讯录，和大家一起挖掘起身边的亲戚朋友，想看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婴儿。
　　“我亲戚家的孩子今年都一岁多了。”
　　“我这里资源更少，家里最小的马上都中考了......”
　　“哎，人家一听咱们拍的丧尸题材，马上就拒绝了，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要不咱们隐瞒题材行不行？”
　　“那怎么可能，人家父母要过来陪同的，到时候看见真相反悔是小事，再和你索赔怎么办？”
　　“......”
　　伴随着激烈的讨论，包间的房门却被轻轻的推开了，十多个人齐齐转头，随即面上皆是流出怪异之色。
　　徐志飞惊讶的问道：“静妤，你怎么来了？”
　　关静妤没有答话，只是冲着他微微一笑，接着面带诚恳的走到了秦澈的面前：“秦先生，我听说你们的电影还差演员，不知道我可以吗？”
　　所有人都是一呆，这是什么情况？
　　是主动的示好吧，一定是示好没错了吧！
　　可是她不是已经发布过道歉声明了吗，现在这么做还有必要吗......
　　“我们不缺女演员，而且也没有那么多预算，用来支付关小姐的片酬。”秦澈微微眯起双眼，心里同样在琢磨着关静妤的意图。
　　正如大家所想的那样，她此时来示好，甚至是示弱都没有任何意义，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人之间按理说都不会再有交集，这一举动对于关静妤来说，完全属于吃力不讨好。
　　可她却如同没看见大家的反应一般，仍旧自顾自坚定的说道：“我不要钱，剧组的拍摄费用也由我支付，就当是为我此前的麻木和不作为作出的道歉，可以吗？”
　　平心而论，一个人气很高的明星艺人，在出事之后经纪人惨遭公司辞退，自身也深陷泥潭，演艺生涯受到重挫，的确是蛮可怜的。
　　包间里两个女化妆师感动的都快掉眼泪了，恨不能当场代替秦澈答应下来，那神态就分明就像在说，秦导你就原谅她吧，夫妻没有隔夜仇啊！
　　“我听说剧组还差个婴儿的角色定不下来，我姐姐的孩子刚出生了两个多月，不知道能不能符合秦先生的要求？”
　　见秦澈仍旧没说话，关静妤干脆打开了手机的相册，找出了几张婴儿的照片......别说，孩子倒确实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的到那种灵动。
　　“我已经让她从杭城过来了，估计再有一会就到，如果你觉得可以，下午就能开始拍摄了。”
　　秦澈静静的看着关静妤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心头一阵的无语。
　　这个老阴......咳咳，这个女人真够精明的，一手先斩后奏耍的是炉火纯青，看那俩化妆师扑闪扑闪的眼神，无时不刻不像是在传递着一种信号。
　　答应她！答应她！
　　尼玛，果然娱乐圈没有一个简单人物啊，秦澈突然发觉像他这般单纯的人，怕是已经在圈内绝迹了。
　　......
　　关静妤的姐姐关静姝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长得和她妹妹颇有几分相似，浑身都散发着知书达理的气质，对秦澈说话的语气亦十分客气，刚一见面时就和他道了个歉，说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让秦先生平白受到了非议，现在活该网上一片嘲讽，都是她自找的云云。
　　知妹莫若姐，这首苦情牌打的和关静妤之前的举动，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秦澈微微一笑，表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谁让你妹给剧组解决了个大难题呢，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大家以后都要不再提了。
　　关静姝嘴角一抽，笑容尴尬的不行：“秦先生还真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啊。”
　　【收入关静姝的怨念值+15点。】
　　“好说，好说。”秦澈脸上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无可奈何，他指了指已经化好妆的女龙套说道：“关女士大可以放心，杏子现在的丧尸妆你女儿是看不见的，并且片中所有丧尸出镜的画面也都是如此，绝对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心里影响。”
　　关静姝表示了充分的理解：“我相信秦导的专业，其实你们的妆也并不是太吓人，但秦导你能想的如此周全，真的是太感谢了。我这就去给孩子喂个奶换片尿不湿，趁她还醒着你们随时可以开机的。”
　　秦澈比了个OK的手势，举起了场记板。
　　“第一场第一镜，开始！”
　　容齐悠悠的从车上醒来，惊觉身边的妻子变成了恐怖的丧尸，正拼命的想要挣脱安全带的束缚，那满是血迹的牙齿在空气中咬个不停......
　　他狼狈的下了车，抱着怀里的婴儿，胳膊上有个血淋淋的伤口，清晰可见。
　　......
　　整个下午的拍摄都很顺利，徐志飞兴奋的表示，不出意外到天黑之前就能顺利杀青了，剧组中的其他人更是干劲高昂，仿佛已经看到了影片上线之后，会引起怎样的反响。
　　唯独容齐闷闷不乐的坐在山坡上，叼着烟卷，看着天边。
　　“容齐，准备一下，最后一场戏就收工了！”老徐高吼了一声，将他的思绪拉扯了回来，容齐走了过去，语气低沉的道：“徐导、秦导，我觉得我的状态不对，要不明天再重拍一次吧！”
　　徐志飞沉默了一会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秦澈便站起了身朗声对众人道：“大家收工吧，明天咱们再辛苦一天！”
　　依次的对大家说了声抱歉，容齐回到了秦澈身边坐下，苦笑了一声：“一个七分钟的本子，没想到会包含这么复杂的情绪变化。老秦，你觉得男主人公的心态应该是怎么样的？”
　　“你觉得呢？”
　　“我......应该恐惧吧。妻子的变异，自己被咬伤，这种明知道结局却还要经历的过程，如果是我应该是恐惧的。”
　　秦澈思索了几秒，说道：“恐惧也分很多种，我的本子里最想要的表达的，其实是面对恐惧时一个父亲的反应。
　　嗯......恐惧到迷茫，再到最后是一种决绝吧，不说什么父爱无疆之类的大话，我这时候是想不到这些的，只知道我是个父亲，我想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可我觉得我演不出那种感觉，太，太复杂了。”
　　“你尝试着把自己代入进去试试，把主人公变成你自己。这是你正在经历的事，你被变异的妻子咬了，没有了任何活路，可你还有个孩子，你必须为她，寻找到一线生机。你不再是个演员，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容齐就此不再言语，面色沉静的思考了五六分钟后，直接起身离开了。
　　......
　　翌日清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却透着亮光的......父亲。
　　他走到正在温奶的关静姝面前，笑着伸出了手：“让我来可以吗？”
　　工作人员们各就各位，然后静静的看着容齐发出“喔、喔”的轻哼声，抱着孩子喂完了奶，又笨手笨脚的给她换了尿不湿，最后才满眼慈爱的把小雪放进了车的后座。
　　他是有变化的，开拍之后，他成了一个真正面临着生死抉择的父亲，茫然四顾，在痛苦中展现出了对女儿的百般不舍......
　　就连关静姝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轻轻搂住了妹妹的肩膀：“他比老杨更像小雪的爸爸。”
　　情感上的到位，极大程度的掩盖了容齐表演上的瑕疵，尽管他仍旧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问题，大家却都混不在意似的，甚至徐志飞都不止一次的感叹：“昨天中规中矩的时候还真没看出什么来，今天明明在表演上的毛病多了不少，但反而更让我觉得他像个真正的孩子他爹了，你昨晚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大概是他体内觉悟了什么力量吧。”秦澈打了个马虎眼，对于前世的那些方法派体验派之类的表演方法，他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何况自身的演技还那么烂，有些话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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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半，徐志飞站起身：“各位辛苦了，《负重前行》剧组，杀青！”
　　欢呼声爆发出来，包括关静妤在内的所有人，这会儿都还处在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中。
　　往常的那些剧组，到第二天的时候估计还在拍摄一些无关轻重的镜头呢，可到了他们剧组，这就杀青了？
　　“老徐，你帮我联系个剪辑呗，咱们争取后天就上线！”秦澈满怀信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