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哑巴老豆

　　尖沙咀，飞行者餐厅酒吧。
　　顾猛和王小妃归还了包包，讲明了事情的缘由，本想告辞离开。
　　虹姑貌似很喜欢王小妃这个小丫头，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坐坐，吃顿便饭，顾猛当作了添头跟着。
　　酒吧不大，也不热闹，但装修豪华，窗明几净，很有档次。
　　五六点多客人不多，但在座的大都是熟悉的面孔，汤震业、黄日铧、吕梁伟三个邵氏的虎，还有吴震宇等几个陌生男女坐一桌，抽烟喝酒打牌。
　　乌烟瘴气的。
　　身为华夏控烟协会的成员，顾猛很想在他们桌子上贴一张‘禁止吸烟’。
　　旁边一桌还坐着几个女明星，都是二三十岁的大姐，曾桦倩、李梅凤、还有一个特征很突出，像是李莲杰未来的太太荔枝，顾猛稍稍向下转移了一下视线，准备确认一下。
　　不料对方忽然瞪了过来，确实很凶。
　　可看到旁边的钟楚虹时，荔枝立即笑着招呼道：“虹姑！”
　　“虹姑！”
　　这今年钟楚虹大热，人称‘红不过钟楚虹’，别人注意到了，都齐声打招呼，连邵氏三虎将也不例外。
　　大家都是拍完戏来吃饭的，稍稍寒暄了几句，都各自坐下来。
　　“小妃，谢谢你和你老豆，想吃点什么，我请！”
　　钟楚虹招来了服务员问道。
　　王小妃看了一下虹姑的右脚，“虹姑，你的脚没事吗，要不先去医院？”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钟楚虹摆了摆手，也不啰嗦，点了四份店里的招牌菜，看了一眼闷不做声的‘哑巴老豆’，进了店还戴着帽子，很古怪！
　　不过听小妃说她老豆又聋又哑，还有点傻。
　　虹姑释然了。
　　哑巴老豆那么大只，饭量应该很大，她又加了两个咕噜肉炒面、啫啫鸡煲。
　　“小妃，你和你老豆想喝点什么？”
　　“橙汁，我老豆...矿泉水，他喜欢矿泉水！”
　　王小妃用手比划了几下，笑吟吟地问顾猛，“是吧，老豆？”
　　“嘿嘿！”
　　顾猛咧着一口白牙，嘿嘿傻笑了一声，跟以前的顾勇有八分相似。
　　看着面前的‘父女俩’，虹姑不禁有些感慨，一个又黑又傻又哑又聋的男人竟然有一个白皙漂亮、聪明机灵的女儿？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故事呢？
　　她叫了酒水，看着小妃，越看越觉得漂亮，气质干净，笑容清澈，令人耳目一新。
　　要是进入娱乐圈，肯定有前途。
　　只是这么一个干净的女生，进入娱乐圈真的好吗？
　　虹姑想着心事，点了一支女士烟，给顾猛发了一支。
　　“虹姑，我老豆不抽烟的”
　　王小妃完全带入了哑巴女儿的角色，很是关照老豆。
　　“哈哈，不抽烟好，不抽烟的人没烦恼！”
　　钟楚虹点了烟，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微微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烟卷，完全一副老烟枪的模样。
　　顾猛暗暗可惜，那么漂亮的嘴唇，为什么要用来吸烟呢？
　　“小妃，你在做什么工作？”
　　等饭菜上了桌，钟楚虹稍稍吃了几口无花果沙拉火腿，便放下了叉子。
　　王小妃只是新人歌手，最近又换了发型，即使摘了帽子，钟楚虹也没认出来。
　　王小妃搁下叉子，喝了一口橙汁，笑道：“虹姑，我还在中文大学读书呢！”
　　钟楚虹有些意外，香江人尊重读书人，香江中文大算是香江最好的大学，一个又聋又哑的傻子能培养出一个中文大学的女儿？
　　她有点震惊了，上大学学费很高，一年下来四五万，这位穿着工装，晒得黑黑的哑巴老豆怎么能支付起这样一笔高昂的费用呢？
　　呼噜噜~
　　她看着大口吃相粗鲁的哑巴老豆，心里忽然明白了几分。
　　哑巴老豆不抽烟不喝酒，饮料只喝矿泉水，身上永远只穿着灰扑扑的工装，吃饭也从来没吃过好的。
　　哑巴老豆省吃俭用，供女儿上大学。
　　她又看了看小妃，白白净净的面貌，干干净净的衣服，还有那纯净的笑容，这些都是哑巴老豆吃苦换来的。
　　“虹姑，你怎么啦？”
　　王小妃刚说完了话，正在桌子底下掐顾猛的大腿，暗示他吃饭斯文点，别一副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丢人！
　　可顾猛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身为一个职业演员，必须要有点专业精神，自己现在扮演的是苦力，还有些傻傻的，遇到了好东西当然不能客气。
　　于是他吃得更响亮了。
　　王小妃捂着脸有些难堪，本想替‘哑巴老豆’道歉，却发现钟楚虹眼角含着泪水，还盯着自家‘老豆’看，难道是某人吃得太快，吓哭了她？
　　钟楚虹抹了一下眼角，笑了笑，“小妃，你妈妈呢？”
　　王小妃微微愣了一下，问这干什么？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难道说老妈不在了？
　　不行的，要是被老妈知道了肯定会被吊在树上打死的。
　　王小妃挠了挠脸，眼睛一眨，泛着泪花说，“其实我是我老豆捡回来的，我老豆脑袋不清楚，长得又丑，没人愿意嫁给他”
　　“咳咳！”
　　顾猛正吃着，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呛死。
　　“老豆，你慢点吃，来喝点矿泉水？”
　　王小妃戏精上身，轻轻地拍打着顾猛的后背，真像个孝敬女儿。
　　钟楚虹听了更加感动，眼前这对父女，就跟《搭错车》电影一样，搭错车里哑叔是个哑巴，捡了女婴养成了歌手。
　　这位老豆又聋又哑，还有些傻傻的，长得丑没文化，却培养出一位漂亮干净的大学生。
　　相比较而言，哑巴老豆比哑叔更伟大，付出的艰辛肯定也更多。
　　她拿着纸巾擦了擦眼角，心中忽然一动，既然这对父女的故事可以感动自己，必然也能感动观众，是不是可以用哑巴老豆的事迹改编出一个剧本呢？
　　钟楚虹眼睛一亮，拍了五六年戏，她有些想转行了，这不正是一个好的时机？
　　“小妃，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钟楚虹从包里找出小本本，开始转职做记者。
　　“啊？”
　　紧接着，王小妃遭遇了一系列关于身世的问题，她绞尽脑汁编了很久，被问得满头大汗。
　　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
　　“虹姑，时间不早了，我老豆明天还要去工地搬砖，我们先告辞了！”
　　编了很久，王小妃彻底编不下去了，拉着还在埋头大吃的顾猛，匆匆告辞。
　　“小妃！”
　　钟楚虹脚崴了，可惜追不上两人，她暗暗叹息一声，也能理解小丫头的心思，小丫头脸皮薄，担心身世的事情被传了出去才匆匆走掉的。
　　她想了想，还是继续写剧本《我的哑巴老豆》，剧本的核心就是‘父爱如山’，一个善良的聋哑人在街头捡了女婴，他用坚强的臂膀扛下所有的困难和危险，在香江这片物欲横流的社会中撑起一片干净的天空...
　　“红姐，你在写什么？”
　　正写着张国容和梅燕芳，还有导演关锦朋几个人从外边走了过来，他们都是电影《胭脂扣》的演员。
　　“嗨！莱斯利，阿梅，关导...”
　　钟楚虹向几人打了声招呼，几个同伴都是圈中的人，她又把故事说了一遍，希望几人能提点意见。
　　“确实是个好故事！”张国容感叹道。
　　“确实是一位伟大的老豆！”梅燕芳叹道。
　　“关导，你有什么意见？”钟楚虹更重视导演的意见。
　　关锦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故事有点单调，只讲父爱太单薄，哑巴老豆比养女大十二岁，有没有找女人，两个人之间会不会存在其他的...”
　　“关导！绝对不会的，哑巴老豆非常的憨厚老实，你要是见到了绝对不会有那种奇怪的想法”
　　“没有不怕，我们可以加一段感情戏，譬如...”
　　关锦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好，开始布置感情线。
　　钟楚虹捂着额头，有些后悔询问他的意见。
　　关导喜欢拍女人戏、同性戏，越变态越好，要是按照他的写法，纯洁的父女大爱肯定会变成一个伦理戏，乱七八糟的，要是真拍成了电影，他们父女俩怎么活？
　　“外面有人打架，一个人打一百个，超猛的！”
　　几人正聊着，忽然刚离开了餐厅的吴震宇又跑了回来，站在门口大声喊叫。
　　“一个打一百？！那是超人吧！”
　　“小吴，说瞎话烂嘴的！”
　　餐厅里的明星都不相信。
　　“真的！”吴震宇又说道：“虹姑，那个猛男刚还跟你坐一起吃饭！”
　　“哑巴老豆？！”
　　虹姑惊呼一声，歪着脚向外面走。
　　餐厅里的明星们也没心思吃饭，跟着跑出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