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呼噜噜~，香！真香！梨子，你擀面的手艺真不赖！”
　　小半天功夫跑了一百多里山道，确实很伤心神。
　　顾猛往床上一躺，第二天早上四点才醒来。
　　四点是他的生物钟，每天如此。
　　睡得久了，肚子空空如也。
　　好在家里有一个贤惠的女人，宫梨竟然能做一手好面。
　　一指宽的手擀面，爽滑劲道，豆腐鸡蛋夹着一些葱花，撒上几勺油泼辣子，再倒点香醋，那滋味只能呼噜噜的嗦面声才能形容。
　　见他吃得香，宫梨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小有成就感。
　　“来，我再给你添一碗！”
　　“好！”
　　顾猛笑呵呵地说道。
　　“傻样~”
　　宫梨笑了一下，拿着他的大海碗又到锅里，捞了一大碗面，从盆子里挖上两铲子鸡蛋哨子，再泼上红通通的辣椒油。
　　“吃吧！”
　　“谢谢啊梨子”
　　“要面汤吗？”
　　听着有几分熟悉的询问，顾猛禁不住想起了家里另外一个女人，都是好女人，他拌面的速度慢了下来。
　　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女孩，他咧着嘴笑道，“梨子，别对我太好，小心我会爱上你。”
　　宫梨愣了一下，气的牙痒痒，给你盛面还有错儿？
　　“混蛋！”
　　她忍不住抬起脚，朝某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踹完之后，宫梨有些惊讶。
　　我怎么会动脚？
　　这是一个温柔漂亮，贤惠端庄的好姑娘能干的事吗？
　　不过开大脚踹老板的感觉真爽，如果可以，真想多踹几脚。
　　顾猛也有点吃惊，宫女皇居然会使用家庭暴力？
　　他微微一笑，姑娘发脾气的时候，瞪着眼睛，咬着牙的模样，真是别有风韵。
　　“梨子啊梨子，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想不到你也爱上了...”
　　噌~
　　宫梨一把抄起了案板上菜刀，咬着牙冷笑，“继续说啊~”
　　顾猛立马认怂，学着喜剧咖艾伦的样子，吐着舌头，斜着眼睛说，“呵呵，我是傻子，偶是个大傻子！”
　　“噗嗤~”
　　宫梨忍不住笑了，真的不想被他逗笑，但就是忍不住，他的面向本就老实，还装傻，那模样简直傻透了。
　　以后谁要是再说老板的演技不好我啐他。
　　“哈哈！”
　　一听他笑，宫姑娘又憋住了，冷着脸斜着眼看他，“老板，我觉得你完全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以你现在的表现，完全可以胜任余占鳌的角色。”
　　“嘿嘿，承蒙夸奖，我感觉还差一点”
　　“老板不差了，你呆在这里，我真担心镇上的流氓混混跟你学坏。”
　　呃？
　　什么意思？
　　“咳咳！”
　　厨房外忽然传来一两声咳嗽，“小猛，吃快些，圣人说，血气方刚戒之在色，懂吗？”
　　“懂！”
　　呼噜噜~
　　顾猛快速地吃完面，临出门时，他忽然转过身，“梨子，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比流氓混混还坏？”
　　“我说了吗？”宫梨认真脸。
　　顾猛挠了挠头，边走边嘀咕着，“我听错了吗？”
　　噗嗤~
　　等他出去，宫梨又忍不住笑了，老板貌似真傻！
　　......
　　早上，顾猛跑完了之后，来到了镇外一处椭圆新形的土塬子上。
　　十多米高，宽也差不多，像是个蒙古包。
　　太阳从东边的塬子上冒出来，照在了土包子上。
　　孔长旗背着手，迎风而立，衣摆飘飘，颇有几分高人的味道。
　　“孔师傅！”
　　顾猛抱拳施了一礼，有几分江湖的味道。
　　孔长旗微微颔首，慢慢地讲道，“我的功夫说起来很简单，只有一招，推手！”
　　“推手？”
　　顾猛不太理解，只一招推手能进体委吃闲饭？
　　“上次我们在巷子里遇到了劫匪，我用过那一招，你可曾注意到了？”
　　顾猛挠了挠头，仔细地想了一想。
　　上次四人在巷子里遇到了拿枪的魏黑子，孔长旗的反应很快很直接，直接举手投降，趴在墙上，再动手时，又脱衣服露膀子，自始至终他什么都没干呐，哪里用过‘推手’？
　　“孔师傅，上次你动手吗？”
　　“哎~，你这小子一点眼光都没有”
　　孔长旗有点失望。
　　“孔师傅，你能不能给点提示？”
　　“好吧！”
　　孔长旗的提示很直接，他又开始脱衣服。
　　“孔师傅，你要干什么？”
　　孔长旗不管，直接脱下了身上的布褂子，扔了过来。
　　“上次在巷子里，我与魏黑子相距几米？”
　　“...七八米”
　　“当时是逆风还是顺风？”
　　顾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魏黑子几人从小巷里走来，有个长头发的黄毛似乎朝自己这边吹。
　　“逆风！”
　　“当时我逆着风，将布褂子扔了七八米，你能做到吗？”
　　嘶~
　　仔细这么一想，孔长旗的手法确实很牛叉，一件布袍子逆风扔出了七八米，趁机盖住了魏黑子的枪口，张林才能趁机得手。
　　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
　　孔长旗抬手感受了一下塬上的风，“你来试试！”
　　顾猛拿着手上布褂子，团城一个团，迎着风用力地扔了过去。
　　两米时，布褂子哗地一下被风吹散开，落在了地上。
　　孔长旗摇了摇头，捡起布褂子，团成一个团，同样迎风推了过去。
　　四米
　　布褂子散开。
　　依然先前飞了半米。
　　嘶~
　　果然是高人。
　　“我告诉你，真正的功夫不再于花哨的拳脚，而在于最朴素的一招一式上，知道枪为什么比刀厉害吗？”
　　“枪是火器！”
　　“不！因为枪只有一根枪道，一条攻击线路，力量是聚集的，永远是一条直线，而练刀讲究劈、砍、刺、斩，练刀的人，身上的力量也会随着招式分散，肌肉的记忆里也会因为这些花哨的动作，渐渐模糊”
　　这种道理有点高深了，对于一个没接触过国术的人来说，有点难以理解。
　　“我曾经见过一个甘骕的刀客，四十年，只练一招直劈，他一刀能齐腰砍断一头牛，一刀劈中，一颗子弹！”
　　“怎么可能？”
　　顾猛不相信，这可是现实世界，太玄乎了。
　　“哈哈，人的大脑是一处尚待开发宝藏，精神的作用更是超乎你的想象，你有没有觉得，当你的精神极其集中时，一秒钟可一想到很多事情，眼前的景物会变慢，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母亲在得知孩子被压在车下时，她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抬起汽车，邱少芸趴在熊熊烈火里，一声不吭，他不痛吗？我告诉你，精神和信念的作用，超乎你的想象。”
　　孔长旗叹了口气，“那位刀客只练一刀，在出刀时，精神极为集中，在他的眼中，子弹的速度会变慢，一颗速度变慢了的子弹，还有威胁性吗？”
　　“那位刀客还活着吗？”
　　顾猛很想见一见这位活着的传奇。
　　孔长旗微微摇头：“他是贺兰山上的马匪头子，五十年代，全国清剿一切不愿下山的匪类，那场战斗，他劈中了第一颗子弹，死在了第二颗子弹之下。”
　　“可惜了！”
　　“哈~，可惜个屁，一个土匪即使下了山，能活过五十年代，能熬得过六十年代？”
　　孔长旗望着远处的贺兰山，缓缓地说，“练武的人死在战场上，不枉英雄一世，还能留下些传说，活下来的，哎~，都是些被打断了骨头的狗吧！”
　　顾猛听着忽然有些心凉，这老头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又或者他与那位贺兰刀客有什么关系？
　　“孔师傅，你认识那位刀客吗？”
　　“废话！不认识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刀”
　　“孔师傅，你能再说说那位刀客的故事吗？”
　　“干啥？”
　　“这刀客很牛逼，你说以他为原型拍一部电影怎么样？”
　　“拍电影？”
　　孔长旗摇了摇头，“算了，他也不是个好人”
　　见他还要再说，孔长旗轻哼一声，“咱们上塬上是来学功夫的，不是听故事的，你学不学推手？”
　　“学！”
　　顾猛只得收敛心思应道。
　　孔长旗点了点头，“我更你讲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学东西一定要专注，一招鲜吃遍天，懂吗？”
　　“懂！”
　　这个真懂，并且深有体会。
　　大一他学了一套军体拳，一共十三招，后来他嫌麻烦，平时只练一招‘插吼直踢’。
　　凭着这一招，装了多次逼，效果很不错。
　　“当年我是个放羊的羊倌，很会扔石头，得到高人传授，教了我这一招推手，我练了三十多年，现在我扔石头可以扔得很远”
　　说着孔长旗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蛋子。
　　噌~
　　他奋力扔了出去。
　　片刻，三百多米外的红水河面上溅起一点水花。
　　顾猛心中大惊，自己勉强也可以做到，但是自己开了挂，孔长旗没有。
　　这时他才想起孔长旗在火车上说的话，强者不应该藐视弱小者，即使是蚂蚁身上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扔完了石头，孔长旗嘿嘿一笑，“知道体委为什么派我来吗？”
　　顾猛皱眉想了一下，瞬间了然，“扔铅球？！”
　　“哈哈，当年我下了山，咳咳，当年我从了军，全国上下数百万野战军，扔手榴弹和炸药包的本事，我第一”
　　孔长旗嘿嘿一笑，“懂吗？”
　　顾猛伸出个大拇指，“你牛逼！”
　　“哈哈哈~，来吧，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