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是谁

　　雪是冬天的精灵。没有翅膀，而且平易近人。
　　从初雪到终雪都在身边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以白头到老？
　　盐巴，鹅毛，偏偏觉得这六棱形才是造物主的奇迹。
　　捕捉六棱形，仅仅一瞬的缘分，却足以惊艳。
　　雪花夹着一点儿风，有干干爽爽的清新味道。
　　柔弱枯草上已经有了雪的痕迹。
　　家家户户热闹的语气和噼里啪啦的鞭炮，也不忍心将她震颤。
　　背后是绿色的木头门，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年年有鱼、喜鹊缠枝牡丹，这样蕴藏着传统文化的手艺已经很少了。
　　肖寒踮着脚伸了伸懒腰，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羽绒服腕部白色的单股绣迹又是独家定制的精致，时隐时现的半截儿脚踝和寒冬对抗。他扬了扬蓬松的头发，缓缓地走向初晴。
　　初晴坐在板凳上，脑袋斜靠着大红门板，腿上摊开一条毛茸茸的浅蓝色围巾，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小白在她旁边儿，静静地卧着。
　　看着小姑娘和狗，肖寒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
　　听到浅浅的脚步声，小白抬头，眼珠儿滴溜滴溜转了转。然后，它继续卧着，只不过眼睛一直盯着肖寒。
　　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脚步。
　　那个姑娘脸颊上的小涡儿，正轻轻颤动。
　　察觉有人盯着自己，初晴回过头，“怎么了？”语调感染的轻柔，像冬天六棱形雪花飘落的声音。
　　下意识地摸摸脖子，下意识地轻柔，脑袋朝左后方一顿，无奈笑笑，“也被赶出来了！”
　　几步走到初晴跟前，“干什么呢？”
　　倏忽一阵儿小孩子的雀跃，指着毛茸茸的围巾，“你看！”
　　雪花儿落在姑娘的头发上，停顿一会儿才融化。
　　肖寒半蹲下，视线随着她的手看向围巾，是六棱形的雪花，还有又沁出血渍的手指。
　　女孩子心里总是存着对一切美好的喜欢，“很漂亮吧！”
　　她轻轻地托起围巾，屏住呼吸，眼睛凑近又放下。
　　肖寒缓缓站起身子，拉开黑色羽绒服口袋的链子，掏出两片创可贴，握在手里。“很漂亮。”
　　手指戳戳初晴的肩膀，摊开的手里，躺着两片创可贴，“给你的！”
　　她抬头望着肖寒，棕色荡着水波儿的眼睛里盛着疑惑。懵懵的样子，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儿。
　　弹琴的手记忆了旋律，沾染灵性。食指点点干涸的红，“肉刺。”
　　初晴觉得肖寒有执着的细心，不怼人的时候也没那么令人咬牙切齿，“哦。”
　　男孩子的手是那种顽皮留下来的粗糙，还有点儿小裂口。指甲方方正正、很短。
　　一直举着，一本正经，一脸真诚。
　　“喂！”
　　“谢谢你啦，嘟嘟。”气氛是冬日雪天里特有的安静，初晴叫他的小名调解。
　　胖嘟嘟，小时候肖寒很胖。跑起来，感觉脸上的肉都在抖动。这个小名好多年都没人叫过了，肖寒他爸妈平时也只是叫他“小寒”。
　　听到这小时候的称呼，肖寒只有一丁点儿的亲切，剩下的全是自觉毁了一世英名的羞涩。
　　视线扫过刻着身高刻度的槐树，捶胸顿足，“老黄历了，咱们就别提了！”
　　初晴看着肖寒一阵儿哈哈大笑，眼角的那只蝴蝶快要飞起来了。
　　晃动着缠了创可贴的手，嘴角还有没控制住的笑意，“哪儿来的？”
　　两人根本没去卫生室，肖寒也没离开她的视线，初晴想不出来创可贴是哪儿来的。
　　肖寒看着缠了创可贴的手，心想不知道会不会好得快一点。
　　“我妈那儿要的！”
　　从很久以前起，田云的包儿里永远都放着创可贴、纱布和碘酒。
　　小白在拿她的毛发蹭初晴的裤脚，初晴把她踢开了。小白看看她，想往肖寒那儿凑，盯着两个人转了个圈儿，走开了。
　　“你这脚腕儿，不冷吗？”初晴一直好奇，为什么好多人都喜欢把脚腕儿露出来。
　　肖寒看着包裹严实的初晴，想了想说，“还行吧。”
　　初晴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肖寒，继续追问，“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呢？”
　　“没啥心理啊。”肖寒看着初晴脸上丰富的表情，有点儿疑惑。有那么好奇吗？
　　“变态心理吧，都冻伤了。”初晴指着肖寒的脚踝，“乌青乌青的，又冷又丑！”
　　“你这话，不是我妈教你的吗？”简直了，跟他妈妈说的一个样儿。
　　“脑子正常的人，想的都一样！”
　　初晴还想给他教育一下，就被邻居哥哥的声音打断了。
　　“晴晴，给你们送猪肝。”带着黑金属框眼睛的男孩笑着对初晴说。
　　还没等初晴答话，肖寒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另一个男孩，“他是谁啊？”
　　很自然地接过塑料袋，招呼来人进屋，初晴坏笑着对肖寒说，“邻居家一起长大的哥哥呀，你应该有印象！”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肖寒站看着离开的两人背影，在原地郁闷地回想，没有一点儿印象。看初晴笑得那鬼样儿，估计没啥好事儿。
　　看这热络程度，估计没少互相串门儿。
　　想着这些肖寒加快脚步进了屋子。
　　那个黑镜框男孩儿，很自然地留下一起吃饭。
　　饭桌儿上，肖寒在外的所有人，都在夸赞他的学习成绩。
　　天黑了，灯笼亮了。
　　初晴把邻居哥哥送到门口。看着一脸不爽的肖寒，初晴问，“你都想起来了？”
　　“啊？”眉毛皱了一下。
　　初晴努力憋着笑，“就是小时候，哥老是拎着你肩膀上的两个带子，给你提溜起来！”一边说还一边表演着提溜的动作。
　　“你说什么？”一脸震惊和恼火，其实丢脸比较多一点。
　　马上就憋不住笑了，手指头已经在掐着自己了，“你每次笑得都挺开心。”
　　肖寒大声嚷着不可能，初晴哈哈笑着跑回去了。
　　看着树上的刻度，肖寒走过去摸了一下。满脑子都是自己以前被提溜起来的时候，爽朗的笑声。貌似，每一次提溜起来他都露着脚腕儿。还有，每一次奶奶都用手给他捂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