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房子 小伙伴

　　花几十块钱买不喜欢，而且很少做的寒假作业回家。通宵一夜游戏、追剧，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发现省了不止一顿饭。一个寒假，体重不减反增。
　　囚禁着温暖的被窝儿，有时候并不能封印那颗跃动的心。
　　约起来、玩儿起来、疯起来。街角路口捧着香喷喷的烤红薯，一边呵着气，一边等着最早的公交车。大冬天露着脚腕儿，死都不肯穿棉裤，骑车在各处穿梭得哆哆嗦嗦。
　　进进出出、吃吃喝喝、醒醒睡睡，转眼就进入年关。
　　街上、路边儿，红彤彤一片的时候，就要贴春联儿了。
　　肖寒他爸，每年大年三十都会回老家，贴春联、祭奠……
　　以前住在市里，路远，肖寒叛逆，田云不愿意和他一起。只有肖威一个人回。
　　现在田云回到镇上，一家人有了围在一起落脚的地方。肖寒出一趟国也意识到了家的温暖，已去经年消散了年轻时许多执拗，总算是凑齐了三口人一起回老家。
　　台阶上滑落着碎的红瓦，看起来是好几片的叠加；绿色木门下一堆碎渣子，好像是油漆皮混着木屑。
　　肖威每年都悄悄来好几趟，除除草，有时候也住上一晚。其实，一家三口都分开地悄悄回来过，全都是有预谋的默契。小院儿虽然破败，倒也没那么荒凉。
　　每一片砖瓦磨滑的包浆，都附着指尖的温度。残存凸起的磨砂，都隐匿着整个曾经。再次回到生活的地方，确实能找回曾经的记忆。
　　流年把人打磨，还是时间的消磨？田云嘴角浮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轻快了许多，“你们爷儿俩贴对联，我去初家嫂子那儿待一会儿。”
　　眸光刺穿那些年的所有阴霾，重现不复当年的笑意，“躲着点儿狗，别走小路！”
　　田云愣了一下，那一秒大概把她带回了很久之前，“好。”平和的声音里抑制不住地震颤，她快速转身走了。
　　肖威含情脉脉地看着田云的背影，光影折射之下，十九岁那年的身影重叠。然后是20、28……
　　肖寒满目安慰地看着他爸爸，嘴角浮起一丝安心的笑。
　　像是小时候爸爸拍自己一样，肖寒拍了拍肖威的肩膀，“爸，别看了！我妈又不会丢。咱还得贴春联儿！”
　　一个拐角的距离，就把心里的人隔远不见了。脉脉含情里似乎透着一丝无力，熟练地恢复表情，回过头，“儿子，咱爷儿俩贴春联儿！”
　　不再年轻了，也没有当年清瘦，肖威没有再踩到门框上。高的地方踩着梯子，爷俩儿一递一贴，温馨而难得。
　　像是流年沉酿了多年的记忆一样，好多老物件儿，都是应该更新换代的。比如，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还有蛀虫甚至雨水蚀了的梯子。
　　第一节儿梯子腐朽而断，声音带着急促和慌张，“爸！”肖寒眼疾手快推了他爸后腰一把。
　　看着自家爸爸双脚落了地，肖寒急声问：“爸，你没事吧？”
　　肖威安抚似的拍拍自家儿子的肩膀，“没事儿，这点儿高度，你小时候不是天天跳吗？”
　　肖威握拳敲敲梯子，起了一层碎掉的灰末儿，“梯子也老啦，”叹着气惋惜的语调，“爸去借一个。”
　　邻居们帮忙抬过一台新的梯子，绑着喜庆的红绳儿。粗的竹筒还透着湿漉漉的新绿，清新里冒着生机。
　　肖寒插不上手儿了，看着一直帮忙挪动梯子的邻居们，肖寒感觉老邻居比楼道里门对门的陌生人好太多。
　　泛着黄的浆糊刷过绿色的门板儿，大红的对联儿、福字，各种大红大绿的春节装饰，渲染着气氛。
　　从借梯子的老邻居家出门儿，肖威看向东面，朝儿子招招手，“咱们也去你初文轩叔叔家打个招呼。”
　　除了期待很久的一家三口的感觉，肖寒此刻还多了额外的一份雀跃，“好。”
　　老家的空气都在把人引向回忆，“你小时候老欺负晴晴，长大了倒是知道护着妹妹了。”
　　肖威抹抹眼角继续讲，“也怪我，没福气留住你亲妹妹。”
　　肖寒记得，自己摸过妈妈的肚子，感受过妹妹的胎动。看过她圆圆的脸蛋儿。
　　或许回忆真的能让人回到最真实的模样，哪怕很短暂，“那时候你天天围着你妈妈的肚子，说要保护妹妹。”
　　……
　　几句肺腑之言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好在很快到了目的地，也减少了尴尬。
　　“这个是肖寒吧？瘦了，长高了！倒是从小就帅气！”初晴的妈妈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肖寒。
　　肖寒一脸嘚瑟地看了看故意站在后面不显眼处的初晴。
　　初晴往前走了几步儿，回了三秒钟二分之一的白眼。至于为啥不给全翻的白眼，因为，她没学会这项技能。
　　听着自家妈妈的彩虹夸，初晴很想给出一万个白眼。以前分明是个白胖子，憨萌说得过去，哪里帅气了？明明还是很爱欺负人。
　　田云看着自家儿子，欣慰里透着点儿伤心，又看看初晴，“嫂子，你太抬举他了。这小子，以前可淘了，老是欺负晴晴，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小孩子逗着玩儿而已，倒是肖寒没让其他小孩儿欺负过我们晴晴。”
　　……
　　肖寒心里暗自得意。
　　初晴拽着手上的肉刺儿，反复回想，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拳头，分明是他欺负我比较多！
　　露天厨房里，两位妈妈一个洗菜一个切菜，聊着聊着就哈哈笑了。
　　绑了假叶子和小彩灯的树下，两位父亲坐着树墩儿，在象棋盘上厮杀，嚷着谁都不能悔棋。
　　抛却世俗所有的条条框框，面具盾牌，就假装让一切都回到从前。
　　掌握着小时候没有的遥控权，初晴在看大耳朵图图，从小看到大。另一个被动没得选，无奈地撇着嘴，心里嘲笑着幼稚，没几分钟却被内容逗笑了。
　　一起玩儿到大的是小伙伴儿，几十年之后就彼此称呼为老伙计。时光苍老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还能向从前一样给我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