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往事成空（下）

　　我出去找个铺子再买些菜馍，菜馍这东西越吃越美味，吃到最后，才会发现原来不是酸涩，我从一开始就算错。
　　良辰偏短，等我再踏入庙中，清晨已逝。
　　庙里多了个人！
　　眼前是位姑娘。比义妹更美丽，比义妹更冷漠，比义妹更不凡。
　　可总归没有义妹亲近温和，对我来说，天边月远不如眼前人。
　　顼阳大人同她是旧识，他们毫不在意地当着我的面谈论似乎另一个世界的事。
　　我摸不着头脑，索性一言不发。
　　又过去许久，神女离去，而我们等的人整整齐齐的围在了破庙门前，这种站法，将一个窄小的土地庙围得水泄不通，看样子出逃无望了……
　　不过不要紧，遗书早已备好，等救义妹出了王宫回到申候府，即便身死，我也不算愧对了义妹义父。
　　顼阳大人跟我说的，做戏要从一而终。事实证明，我除了不会笑，其他的也不算呆笨。
　　望着虢石父的手下人骑马而去的影子，我终于可以稍微放心。
　　义妹这次安全了，还能离开无比沉重的王宫。回了申国，别了忧愁，她还是那个蝴蝶。
　　小蝴蝶，如果为兄死后能变作鬼魂，必定是飘也要飘回申国。
　　不对！呸！
　　呸！
　　人还没死，也许你还能见到活着的故人。
　　门外虢石父没多久便离开了，本以为自己能想个办法逃出去，可没想到又来了个凶神恶煞。
　　这次的狗官半句话没讲，冲过来便逼的我出手！
　　来来回回过了几招，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不行，能过一时是一时！
　　可没想到他闪出去，立刻就下了令叫军队往里面扔掷长枪！
　　他疯了吗！
　　国师还在里面！
　　来不及了！
　　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我必须护大人周全！
　　一杆一杆长枪铺天盖地袭来，真的来不及！
　　我对不起大人！
　　我悔啊！
　　别再进来了！
　　我这么绝望你们听不到吗！
　　都滚开！
　　滚开！
　　然而下一刻，左腿被刺穿，我站不起来！
　　长枪在眼前呼啸而过，我抓不住！
　　大人被射倒在地，身体一定是迅速就凉了……
　　下一个就是我！
　　要死了？
　　来不及啊……
　　小蝴蝶，我飞不回去了……
　　下一瞬，眼眶被撑爆，这种感觉很怪异，毕竟从没试过。
　　一瞬短暂，不过我还有一只眼睛，可以再来一次，慢慢感受。
　　我被钉死在墙上，也终于如愿以偿。
　　我死了。
　　恶煞的人全部退出小庙，当着我鬼魂的面。
　　我飘出尸体，原来自己此时的样子惨不忍睹。怪不得那群人逃得飞快！
　　庙外阴雨连连，似乎在洗刷罪证，为这场杀戮做着可笑的掩藏。
　　今日的变故数不过来。我飘到顼阳大人尸身旁，却没看到和我一样的鬼魂。
　　我想去摸一摸，可手从尸体里穿了过去，我摸不到。
　　透明的鬼魂是如此诡异……
　　有些事情真要等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传言中的神仙妖魔确实存在！
　　如今这土地庙虽然破碎不堪，却始终被一层微弱的黄光笼罩，我出不去，在里面飘荡又痛苦万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得想个办法出去，否则便要连鬼都做不成了……
　　“土地神！可在否？”我试着喊了几句，竟然真的有声音，尽管可能只有同类听得到。
　　我期盼能出现一尊哪怕是来罚我的神灵，我等着……
　　然而回答我的却不是土地神，而是突然出现的顼阳大人！
　　大人还活着！
　　太好了！
　　我庆幸着！又有些挂不住脸，人家似乎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还不至于被一些虾兵蟹将毁灭！
　　我急的是什么……
　　“土地神离开了，至于原因，你需要问她。”
　　顼阳大人指着今日早晨从天而降的姑娘，神女依旧一袭紫衣，恍惚的不似在世间。
　　“原来二位都是仙人！”
　　我想恭恭敬敬地行个礼，五体却投不了地。
　　忽然间，有力道将我扶起，我顺势直起了腰。我抬头看着大人，又下意识回身瞧瞧地上的尸体。只见地面上一尘不染，连血都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不是仙，是道。”
　　紫衣神女面无表情地开口，而后又接着说道：“本尊抹去了你在人间的命格，地府那边不会收你，往后你便跟着他，自然功德加身，万劫不灭。”
　　什么是道？
　　什么是劫？
　　命格算天命吗？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出声应下，带着疑惑转头看向顼阳大人。
　　顼阳大人正同神女说话。
　　“有劳道尊！”
　　“怪不得知命小妹妹总说你啰嗦……事办妥了，我便走了。”
　　说罢，神女在我眼前消失。
　　一瞬间，也只剩了顼阳大人还微笑地对着我。
　　“你是随我回古楼还是留在洪荒？”
　　古楼？
　　似乎不如洪荒广阔……
　　义妹的话，一定会选后者。
　　“大人，愿随您前往洪荒。”
　　此次离去，必是同义妹永生诀别。
　　“大人……”
　　“……用这种称呼不合适。我是道，无论在洪荒亦或混沌都该唤我一声道尊。”
　　“道尊！”
　　道是什么？
　　也罢，日后许会知晓。
　　“嗯。”
　　“我义妹她……是否平安抵达？”
　　如果不是灵魂状态，我应该是握紧了拳头。
　　“自然。西周已灭，命数归位。也算是她的功劳，法道给你的奖赏全加在她身上，消去前世业果，余生荣华富贵，心想事成。来世福泽深厚，岁岁安康。”
　　“多谢！”
　　这一声发自肺腑，我不知道法道是何方神圣，竟能做这些玉帝判官能做的事，只知道这不是空话，足够了！
　　之后，我跟着顼阳道尊去了一个纯粹的世界。
　　不像我们那边复杂。
　　后来我了解到一些事情。
　　我不再是人。
　　离开了人间。
　　去了洪荒。
　　洪荒是一个传说里的世界。
　　那里不再有侯府芍药，不再有尘世喧嚣。
　　我踏过五庄观，访过紫霄宫。
　　在银河寂静的声音里，在昆仑弥散的仙气中。我忘了义父，忘了义妹，忘了曾经的陈姓小子。
　　我就像睡着的蓬莱，只一个懒腰的功夫醒来。
　　西周一梦，往事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