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命运

　　　　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是杜克对于政治人物的最简单的看法之一……
　　好吧，莫谈国事！
　　李相得宅子太多，给始终无法确定目标的狄飞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洁癖男只好把这件事情汇报给杜克，尽管自己对于能否获得帮助，并没有报什么太大希望。
　　杜克果然如其所料地无计可施了。
　　船长皱着眉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要不要再仔细查查？”
　　“也只能这样……”狄飞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希望号升级过后，已经无法准确地探测到天珠的具体位置，更何况别人也不是傻子，很可能会采取了某些屏蔽措施。如果我们耐心一点，一处一处地查下去，总会知道在什么地方的……”
　　“照你说话的意思……”杜克眯着眼睛说道：“还有别的办法喽？”
　　“办法当然有……”洁癖男看着杜克，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通过夏萱，从那个叫郑俊基的小子身上找到突破口……”
　　杜克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把夏萱扯进这些事情当中，我不希望她会面临某些意想不到的危险，这条线，不到最后，最好不要动它……”
　　“那我可以直接从他的父母开始查起么？”狄飞接着问道：“郑俊基的母亲，也是李相得女儿，李相得妻子早逝独身一人，不管做些什么，总会考虑到孩子们的利益，从这些方面入手，或许会有些发现……”
　　“你是说……，家庭聚会？”杜克眯着眼睛问道。
　　“从夏萱的口中我们可以得知，郑俊基自称见过那个东西……”狄飞抖了抖眉毛说道：“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线索！”
　　狄飞忧心忡忡地离去，尹惠仁满面愁容地走了过来。
　　“你又有什么事？”杜克呼了口气说道。
　　“我能不能请个假？”女人说的话是疑问句，但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告诉了杜克这其实只是知会一声而已……
　　“为什……，好吧！”杜克眼角肌肉抽动，迅速地改了口，最后一脸关心地说道：“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请假，但是我能不能问一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说不准……”尹惠仁侧着脑袋想了想，干练的短发垂了下来，再转头的那一霎那轻舞飞扬，看的杜克心肝儿直颤……
　　“去吧去吧……”杜克挥手说道：“反正这几天也没你什么事，汉城市的有名的小吃我们也差不多吃遍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请假么？”尹惠仁无视了杜克的小声嘀咕，开口问道。
　　杜克立即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微笑着问道：“你要是乐意解释，我洗耳恭听……”
　　“申智贤出事了！”尹惠仁默默地说道。
　　……
　　第二天就要面对李允珠，杜克始终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该向对方如何打招呼，怎么聊天，或者说些什么。
　　杜克还记得那个晴天，深秋的阳光温暖和煦，洒落在地面屋顶树梢上随着清风跳着欢快的舞蹈，杜克一脚踏上松软的枯黄色草坪的时候，鞋底与即将进入冬眠的植物轻轻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仿佛还回荡在耳畔脑海……
　　阳光打在杜克的眼睛之上，面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模糊，在这迷蒙的画面里，李允珠紧咬嘴唇无声流泪的面孔，仿佛是从极远处跳脱出来，赫然走进了杜克的视线。
　　李允珠微垂着头，面颊上两道泪痕依稀可见，黑色的长发后面是一根黑洞洞的枪口，持枪的男人恶狠狠的看着不疾不徐缓缓走来的杜克，张着口说了些什么，责骂了什么，抱怨了什么，杜克却都已经忘记了……
　　不能忘记的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流泪的脸……
　　一人动，一阵风，一眨眼的时间，一声枪响，车武元的后脑仿佛熟透了的西瓜一般炸裂开来，抹红腻白了身后的墙面。
　　李允珠只是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看了看垂然倒地的男人，看了看地面上灿烂的色彩，看了看解脱般的笑容，又回过头仰面看了看秋阳灿烂的天空……
　　然后，一张细腻的有力的手掌带着风声和着呼啸落在了杜克的脸上……
　　杜克瞬间于梦中醒来，从床上坐起身子，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抹了把脸上滚滚而下的汗珠，手掌贴在左边的面孔上，仿佛还能感受到许久之前的刺痛，待到呼吸平稳下来，才翻身下床，摸索着踢啦上拖鞋，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这疯女人，没来由地往救命恩人脸上扇一巴掌，害得老子现在天天做噩梦……”
　　杜克一边埋怨一边走下楼，来到客厅看到点亮的灯光时才发现，尹惠仁居然也没睡。
　　“不是请假了么？”杜克慌忙查看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漏*点，确认安全之后接着说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怎么还在这里？……大半夜的也不休息……”
　　“我原本想去的……”尹惠仁看着杜克勉强笑了笑，开口说道：“只是临出门了才想到，我到底该怎么去面对她？”
　　“我很抱歉她经历了这些……”杜克说道：“如果有我们能够帮助的，我会不遗余力！”
　　“她恨你还来不及呢……”尹惠仁苦笑着说道：“当然，她更应该恨我……”
　　“我们两个认识七年了，从学校到社会，从天真无知到经历这些是是非非，我们一直是形影不离的最好的好朋友……”尹惠仁似乎回忆一般说话的时候，杜克才注意到女人手中的酒杯，以及横七竖八丢在桌子下面的烧酒瓶，注意到对方脸上淡淡的红晕，注意到她不同于平日的语调，以及略带惆怅的话语：“可是我突然之间就跟她疏离了，没有解释没有说明，甚至没有一声告别……，我拖着行李箱离开那栋房子的时候，回过头看着住了好多年的那个地方，虽然不怎么想哭，可眼泪却就是止不住……”
　　“尤其是当她知道我开始为你工作之后……”尹惠仁冲着杜克晃了晃酒杯，船长老老实实地寻了个酒杯盘腿坐在了桌子边，看着红透了脸的女人千辛万苦地给自己斟上酒，一口饮尽，听着她继续说道：“她很生气……，很生气……，很……”
　　“很”了半天，却最终没能很出下面的话来，而是点着脑袋晃悠了半天，似乎在强烈赞同自己刚刚说出的话一般，却又终于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歪倒在松软宽大的沙发上，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杜克拿起因松手而落在地毯上的最后半瓶烧酒，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无良地打了个酒嗝，丢下瓶子站起身来，跑到一旁原来何思的卧室里，寻出一张被子，轻轻搭在酣然入梦的女人身上，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因为生气，因为不理解，因为朋友的不辞而别，因为我们这些人的刻意欺骗……，所以才会出事入院么？”
　　杜克蹲在沙发边，看着被醉意醺红了脸的熟睡的女人，沉默了半天，最后自责地说道：“因为我，而造成了你和申智贤的偏离的生活……，我是不是应该说声抱歉呢……”
　　“……对不起！”杜克站起身的时候，声音若有似无。
　　在健身房初见的女人，带着笑眼和笑眼中的怀疑，带着揣测和揣测中的试探，带着各种各样的压力，渐渐地远离了自己的视线，却不想有一天再次听到她的姓名时，终于发现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某些带着悲伤的改变……
　　在咖啡厅初识的女警，带着一本笔记，带着审视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好奇和潜藏在心底的对身边人的爱恋，带着对未来美好的祈愿，与杜克的人生诧然交汇，丝丝相扣，紧紧关联，然而最终背弃了一切的，并不一定都是解脱，更多的时候，会是失落……
　　杜克转身离去的时候，没有看到熟睡的尹惠仁滑落眼角的那一滴灿烂……
　　船长摸黑回到卧室，找到自己的电话，寻出郑秀妍的号码，思考了半天，最终发出一条短讯，然后默默地关掉了手机……
　　“因为要准备电影，我会消失一段时间，不要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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