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我们毕业 12.语文课上的咳嗽声

“嫣然，醒醒，要上课了！”同桌英摇醒了我。
我揉揉眼睛，经过一早的晨练，我感觉已经像被抽空了一样的疲惫。正当我晃了晃脑袋，准备起身去洗把脸时，语文老师已经捧着一大叠试卷走进来了，我只好坐下。
“同学们，今天我们暂时不进行下一课的学习，我们先评讲一下期中试卷！”语文老师是一个十足的老学究，他有着老实的八字胡，每次我都没法看他的脸，这会让我笑出声，所以每到语文课我都会只将视线收在书本里。
从小到大，我都有个习惯，就是语文课本发下来的当天，我会找一张我最喜欢的包装纸细细的将它包好，然后找个舒适的地方，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把一整本书的文章细细浏览一遍，然后勾下或生涩或优美的语句，并将它们誊进我的小记事本里面，以供以后咂摸。而到了语文课上，我大部分时间都会把脑袋埋进桌肚里面一页页翻看汉语字典——这是我一个奇怪的嗜好，我会纠结每一个读音，没一个解释，每一个造次，我觉得中文汉字这是一个神奇的宝库，明明一个字，因为读音的不同，就会成为另一个解释。而那个字典有那么厚，我看了很久才看完一遍。
……
“下面我来念一下慕嫣然的这篇文章！”老学究清了清嗓子。我的脑袋稍稍抬了一下，快速的撇了一下他的脸。我看见他示意我将卷子递给他。
我走到讲台前，把卷子递给他，等我转身准备回座位的时候，看见珍那双充满嫉妒的眼睛。是的，在我没来之前，她是语文课代表，她的语文成绩是全班最好的，以前也许只有她的作文才会被当做范文来念吧，但是现在……我很自然的将我的眼神从与她的眼神对视中收回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慕嫣然同学的这篇文章写得很细腻，文字很优美，而且紧扣文章的选题，所以我们年级组阅卷老师一致判给她满分！下面我来读一下这篇文章，希望大家听听，然后我们花几分钟时间来讨论一下慕嫣然同学这篇文章到底好在哪里！”老学究走下讲台靠在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上。
“《圆》……”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突然我听见自珍那个方向有一片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几乎掩盖了老学究的声音。我还看见坐在珍旁边几个男生女生一边咳嗽一边向我投来挑衅的目光，还有几次怜悯的目光。
我感觉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就要流出来了。我当时几欲站起来冲出教室，但是我没有，我不能让他们得逞，他们就是想看我哭的样子，就是想看见我被打败的样子——我慕嫣然偏不让你们称心！我慢慢收起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将下巴高傲的扬起，将嘴角微微上翘，很享受的收获着老学究投递给我的每一个赞美的眼神，过滤掉他们的咳嗽声。
短短的20分钟像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下课后，我静静站起来，转过身将脑袋别过去，缓缓走出教室，等我走到楼梯转角处，再也没法伪装了，我迅速的跑到顶楼天台，我跑到天台最远处的那个角落，我慢慢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我没有哭出声，但是却没法阻止泪水的肆意横流——慕嫣然，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报复你？只是因为你是个插班生？只是因为你比她们脸蛋好看一点？只是因为你抢走了某个人的光环？只是因为某个人无心的一句话？……我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我哭完，站起身，转过来把脸向着太阳的方向，已经深秋了，远处的山呈现出一片深红的颜色，那也许是枫树的红吧！也许是某种开在秋天的花？阳光有一点点刺眼，我不得不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楼下有一些学生在那里追打嬉戏，就像儿时的我一样，看着他们，我觉得自己像另一个世纪，因为穿越过时空来到这里静静的观察着他们，但我是透明的.
风因为阳光的加热，已经不像清晨那般凉了，我的头发被它吹得肆意翻飞，我转过身，将上半身放在天台的栏杆上，然后尽力的向后仰，向后仰，这样我的眼泪不会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而只是在我的上眼睑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