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桀诺爷爷

　　龙，传说中由九种动物合而为一的神兽，分别是驼头、蛇脖、鹿角、龟眼、鱼鳞、虎掌、鹰爪、牛耳，代表着万兽之首，在古代中国的阴阳宇宙观中代表阳，是民族的象征和王室的标志。
　　基裘夫人带他们来到一个华丽的客厅，在门口微微欠身说：“不好意思，我的丈夫不巧出去做任务了，所以这次由我的公公接见你们。”买卖人命的生意，从来不会缺少顾客。
　　一进门，达摩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因为他仍然认为自己是“龙的传人”，而这里无疑就是“龙之世界”，从乳白色天花板上分散的龙形浮雕到黑山羊毛地毯上遍布的龙形图案，雕龙屏风、蟠龙纹花瓶……整个房间的每一件物品上都透露出主人对“龙”的喜爱绝对不亚于传说中“好龙的叶公”，而且黑白相衬，阴阳相合的气质让人感觉到一种深邃的思想。
　　“欢迎不太礼貌的贵客到来，请坐。”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达摩身边响起来，让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就算是平时睡觉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距离这么近，却丝毫没有让他察觉到，这样隐踪匿迹的本事已经不能算是一种技巧，而是已经进化到一种境界了，在消除自身气息的方面至少比达摩曾经打过交道的东瀛伊贺流上忍的程度要高得多。
　　声音的发出者坐在一张边缘雕刻着金龙的白色躺椅上，是个上了岁数的人，椅子和房间的黑白基调非常相衬，摆放的位置也很巧妙，是房间里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视觉上的死角，看得出他性喜隐藏，不露锋芒的特征，银白色的头发和两条胡须一丝不乱，看得出他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的性格特征，鼻子瘦小而突出，前额又秃又高，脸形苍白而且偏瘦，看得出长年在黑暗世界中行走的经历。眼角和额头布满凶悍的皱纹，虽然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但是也带给了他隐藏在那些纹路中的智慧。
　　对着达摩他们的是一张精力充沛而奸诈万分的面孔。这人长着哲学家的前额和酒色之徒的下颌，似乎他天赋大才，是好是坏姑且不论。可是，只要一看他那下垂、讥诮的眼睑，那一双冷酷的眼睛，那凶猛、挑衅的鼻子和那咄咄逼人的浓眉，谁也能认出这都是造物主最明显的危险信号，浓密的白眉之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这就是揍敌客家族第三代家主——桀诺·揍敌客。
　　明眼人都看得出主人家看样子不是很高兴，他现在显然还没有达到十年后那么包容一切的修养，所以对于达摩这三个可以算是一路打上门来的恶客，这位一家之主当然也做不到笑脸相迎，只是冷冷地给出了一个不太舒服的开场白。
　　达摩很清楚这位人物的重要性，虽然揍敌客家族名义上的家长一直是暗杀职业的开创者——马哈·揍敌客，黑暗世界历史上最强的刺客，没有之一，就是面前这位老人家的爷爷，和猎人协会的会长尼特罗一样，已经突破了死亡的屏障，达到了精神与身体的永存，也就是无数位高权重、富可敌国的人追求的所谓“长生不老”的境界，在自己的孙子成为第三代家主后就没有过问过家族的任何事务了，所以马哈·揍敌客就是揍敌客家族的代言人，如果跟他搞不好关系，就等于跟揍敌客家族过不去，这当然不是达摩想要的结果。
　　所以达摩一拱手，说：“十分抱歉，我们因为急于求见是有些过分莽撞了，这里有一份赔罪的礼物，请您笑纳。”适当的放低姿态是必要的，达摩虽然也不怕翻脸，甚至有些期待与桀诺这样的强者一战，但是这个人的地位对克利斯家族很重要，现阶段达摩还不想离开自己栖身的大树，为了维护与盟友的关系，还是要给人家一个台阶下。
　　他给派克诺妲使了个眼色，一向做事干净利落的御姐这次却扭扭捏捏的，磨蹭了好半天才拿出了一瓶用黑布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葡萄酒，是这次扎克家主让他们送给桀诺家主的礼物——封存在酒窖里100年以上的“血腥天使”，这种葡萄酒极为不容易保存，温度、湿度、避光和防震都要考虑得非常周全，历史上50年份左右的酒就已经拍卖过数亿戒尼的成交价，更别说更为久远的上百年的老酒，对于大多数酒徒来说，闻一下就没算白活，根本是有价无市，所以也被行内人称为“液体黄金”。
　　要将这样的酒中极品送给别人，也难怪我们的酒鬼姐姐不愿意了，不过她在克利斯家族呆了这么多年，就算没什么忠心可言，但是起码也知道家族利益的重要性，无论是对达摩，还是玛奇，现在还是需要克利斯家族这个“家”，因为天才这颗果实总是生长在人类这棵果树最脆弱的纸条上，如果离开粗壮的主干太远，很容易被折断，所以只好压抑自己的欲望，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酒交到旁边基裘夫人的手上。
　　瓶塞还没有打开，桀诺用鼻子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惊叹道：“啊！这是‘血腥天使’的气味，至少有上百年了，扎克兄弟从哪儿搞到这样的宝贝？”因为制作方法已经失传，这种葡萄酒可以说是喝一瓶就少一瓶，很多像派克诺妲这样的酒文化爱好者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得到它，即使在最萧条的年代，这样一瓶酒也可以保证拥有者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
　　迫不及待地将瓶子从基裘夫人手上“抢”过来，像抱着婴儿一样抱在怀里，刚才还脸色铁青的白眉老妖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用极为小心的轻微动作抚摸着用黑布包裹的酒瓶，如同特蕾莎修女抚摸晚归回家的孩子的头一样温柔，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露出纯真笑容的老人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杀手家族家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对着派克诺妲说：“做得很好，你用的是黑山羊的羊毛做成的酒瓶套，这种我们这里出产的独特手工编织品，可以防止光线照射的同时保证它的温度保持恒定，以免影响口感，说明你很懂酒，也知道珍惜酒，这一点很不错。不过针线活不怎么样，是你自己做的？”经验丰富的杀手对于任何经手的物品都能对它做出极为准确的分析，这也是暗杀高手需要活用身边的一切工具作为武器的要求。
　　派克诺妲摆摆手，费力地将眼睛从那瓶酒上移开，指指旁边的玛奇说：“是我拜托玛奇做的，这样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不能让它被粗俗的环境污染。”对于派克诺妲来说，酒是她的朋友，不能让自己人生中重要的“伙伴”受到一点点伤害，这也是她为人处事的原则之一。
　　“好，说得好，说得很真诚，总是有些人将酒当做是简单的饮料，而完全无法理解酒文化里面蕴含的深刻哲学，你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境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看来这酒还没喝，桀诺爷爷就已经有点醉了，竟然笑出声来，旁边的基裘夫人显然也是很少遇到自己公公脱线的时候，有些意外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达摩也看出来了桀诺爷爷身上的双重性格特征，有慈眉善目长者的一面，也有冷血无情杀手的一面，两个极端在他身上得到了体现，很不容易看出他的真实性格，属于让人猜不透想法的变化系的可能性极高。
　　不过达摩也知道现在不是做心理画像的时候，麻烦的事情先做，说：“尊敬的家主，这是我们克利斯家族扎克族长给您的亲笔信，请看。”递上扎克·克利斯家主让他们转交的信，这次他们来这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看过信的内容之后，桀诺爷爷笑着对达摩说：“呵呵，你们三人今天来这里也是一种缘分，要不就留下来住几天再走？”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让人猜不透他的意图。
　　“十分抱歉，我们还有其他要事在身，不方便打扰了。”玛奇抢先回答道，喜欢上外面自由世界的她，不喜欢在一个和流星街气息相似的地方呆太久，而且天生敏锐的第六感嗅出了同类的气味，刚才老爷爷的“邀请”绝对不简单，背后肯定隐藏着某些阴谋。
　　桀诺爷爷也没勉强，只是叹口气，摇着头说：“唉，真遗憾哪，我还想打开这瓶稀有的‘血腥天使’作为送别的礼物呢，你们至少留下来陪我老人家吃个晚饭吧！”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家主的邀请。”看着派克诺妲眼睛里的星星，达摩实在是不能让她放弃自己的最爱，况且他也不是怕事的主，真的翻脸虽然不一定能胜，但是带两个小美眉离开绝对没问题，当然猫就让他自生自灭吧，看基裘夫人的态度，他在这里也一定很吃香，综合以上考虑，所以达摩无视了玛奇警告的眼色，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银发的老狐狸捋着胡须说道，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弧线，“好客”当然不是揍敌客家族的传统，然而就像柯南说的：“所有不合理的现象背后，一定有一个绝对合理的原因”，不做赔本买卖的“恶魔”肯舍得拿出“血腥天使”招待，达摩他们三人的这顿饭一定不会吃得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