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金斧头、银斧头

　　第二天，旋宫饭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经过仔细清理后，从镂空印花的天花板到藏青色的大理石地砖，一切都焕然一新，光洁如初，完全看不出昨天那无比血腥暴力的痕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管你过去的24小时是如何惊心动魄，今天的天空依旧蔚蓝，火红的太阳照样升起。
　　猎人考试第五次测试正式结束，一切眼看就要尘埃落定，在这个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比丝姬突然站起来，脸色肃穆，神情庄重地说：“各位，今天我们要再次遵循自1713年开始的流程，宣布合格者和失败者，但是看了昨天那场实力与意志力的残酷比赛，我有一个疑问，是不是我们一定要永远守住这一套老旧腐朽的制度，而不做出任何改变呢？”
　　听了这番话，每个人都在低头沉思，的确，猎人考试的意义在于选拔人才，将他们置于种种逆境，但是昨天的比赛完全是把猎人的种子选手推向深渊，如果玛奇没有掌握好分寸，一个失手，他们就会失去一个未来无限光明的优秀猎人，甚至她只要下手再重一点，金的后半生就只能与轮椅为伴了，看到大家都在认真考虑，比丝姬表现出“我很欣慰“的表情。
　　接着说：“昨天的比赛，大家都只注意到了金的意志力，忽略了玛奇本身对他的手下留情，相信大家很清楚，她根本没有用尽手段，不杀他而让他投降的方法任何一个刑讯专家都可以想出来十几种，但是她完全没有用，而是选择了认输，我认为这不是说她的意志力不强，而是她没有选择继续遵守这套腐朽的制度，表现出了对于对手极高的尊重，这就是一个猎人应该具有的素质。”这套说辞出自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良心的比丝姬口中，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放出系的人都是急性子，忍不住，巴赫站出来，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说：“比丝姬，你讲了这么半天，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能听出她的心声很诡异，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但是对于比丝姬这种说谎高手来说，心脏也是可以操纵的器官，就算是音乐家的耳朵，也不能分辨她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提议，在这次猎人协会的最后参加者中举行一次投票，看他们是否愿意给这位表现了高尚的道德情操的玛奇小姐一次额外的测试机会，与他们一同成为新一代猎人。”这一刻比丝姬脸上洋溢着圣母玛利亚式的圣光，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这位外表是小姑娘的人是怎样一个猎人协会最出名的邪恶女巫。
　　当然巴赫是一个例外，“见鬼，那个女孩的刑讯手法那么老练娴熟，绝对是冷血无情的专家，心狠手辣的代表，她折磨金的时候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有什么高尚的道德情操……”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是最后一个字他用了重音标注，显示了他内心的极度愤怒，在第二场测试的时候，巴赫就非常欣赏金表现出来的天赋，玛奇在擂台上折磨金的事情让他非常恼火。
　　比丝姬继续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说：“巴赫，那不过是这个不合时宜的规则在作祟，而且你我都不能以自己的意愿左右孩子们的想法，更不能因为肤浅的表面现象来判定一切，所以还是由他们自己投票来决定是否给这个女孩又一次机会吧，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请举手。”这些话越听越让大家迷惑，这还是那个自私自利的比丝姬吗？她难道被穿越了？
　　“去你M的，谁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有两个同伴在参加者里面，二比一，金肯定没有话语权。”巴赫已经顾不得维护自己音乐家的形象，直接爆粗口了，他感觉比丝姬的目的肯定不会是耶稣附体解救迷途的小羔羊，而是披着羊皮的狼在说服大家相信自己正在吃斋念佛一样荒诞。
　　但是比丝姬脸上微微一笑，说：“巴赫，你错了，金的一票很有说服力，你自己看看吧。”身后全身都是绷带绑得跟个木乃伊似的金，举起了那只唯一没有打着石膏的右手，三比零，玛奇得到了又一次机会。
　　比丝姬拿出一颗特别的球形红宝石，对玛奇说：“这次的测试和上次我的测试有点相同，又有点不一样，这次我是用真正的宝石来测试你的能力，现在我把这颗宝石扔出去，你能在规定的一个小时时间内找回它，你就证明了自己可以得到职业猎人执照的资格。”这个测试是为了检验猎人对猎物的情报搜集能力、环境适应能力和及时应变能力。
　　“等一下，这个测试由我来做，为了让您休息一下。”巴赫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说，他听出比丝姬的心跳在刚刚拿出宝石的一瞬间出现了
　　不对劲的频率，突然跳得很快，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有着一丝“说谎者的律动”，根据巴赫猜测这个女骗子一定是打算将红宝石扔到某个预定的地方，然后给玛奇提示。
　　听到这话，比丝姬的脸色一变，不太爽快地将宝石交给了巴赫，这坚定了他的猜测，仔细检查了一下宝石，确认上面没有什么追踪念的痕迹，他就使出了放出系的最擅长能力，用“发”将像发射火箭一样将宝石发射到几十公里以外的一处森林里，具体是哪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远远超出视觉能够看到的范围了。
　　巴赫好整以暇地看着玛奇按着那个方向搜寻而去，他很高兴自己不动声色中拆穿了比丝姬的骗局，而且很满意自己反客为主开出的难题，就算是最有经验的追踪高手，也不可能在那么大的森林里用用短短的一个小时找到宝石，因为不少动物和鸟类都非常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很可能一落地就被捡走了，搜寻一个不断移动的目标，这当然是一个耗时耗力的巨大工程。
　　但是他的得意没持续多久，因为10分钟后，他就看见玛奇带着宝石回来了，比丝姬举着宝石说：“大家看看，这就是一个优秀猎人的素质，亲爱的玛奇，我真想培养你当一个寻宝人。”巴赫目瞪口呆，这个丫头难道是传说中的追踪之王？但是宝石自己检查过，不可能有追踪念的痕迹或者装置，也是自己亲手扔出去的，不可能出问题，但是想不出漏洞的他只能无奈地和大家一起为玛奇的成功鼓掌。
　　达摩在一旁阴笑，只有他知道这个魔术是怎么完成的，他在昨晚偷偷将一张纸条递给比丝姬，让她加入了上面所写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实施者和设计者都是经验丰富的专家，所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顺利，毫无破绽。
　　首先，比丝姬通过有理有据的批判，掌握舆论大势，让玛奇得到又一次额外的猎人测试的机会，幸好在这个时候，猎人协会的会长尼特罗不在，她做主持代理工作，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只要找茬把会长秘书汤圆请出去做事，就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其次，在提出测试方法的时候，巴赫听到的撒谎者的心跳节奏是比丝姬故意让他发觉的，他知道这次的计划需要一个一无所知的证人，根据第二次猎人测试的心理画像，有强烈的正义感，心思缜密的巴赫正好充当了那个角色，而且没有人会怀疑对玛奇极为不满的他也会“参与”到作弊中，这就是利用“先入为主”的常识性心理陷阱。
　　最后，也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怎样通过比丝姬，不，是巴赫的测试，很简单的原理——偷龙转凤，巴赫扔出的那颗圆球形红宝石如他之前所预料的，现在躺在一个松鼠的洞穴里，几乎不可能有人找得到，所以也不可能有人证明玛奇拿回来的宝石不是刚才扔出去的，没有切割的球形，外观都差不多，唯一能证明两颗宝石不同的是比丝姬，她显然会保守这个秘密，因为这是她参加这个计划的收获。
　　比丝姬扔出去的不过是普通的未切割的劣质红宝石，被不良珠宝商用了一些巴赫看不出的技巧给包装成了深红色，而她手上的这颗却是著名的摩谷鸽血红宝石，世界五大宝石中排名第二位，世界上最好的红宝石出自于米安国摩谷，其中最具价值的颜色最浓、就是这种被称为“鸽血红”的宝石，当地人们认为它是不死鸟的化身，对其产生了热烈的幻想，有价无市。
　　达摩只是在扎克的宝库里的数不胜数的众多宝石里顺手牵羊了几颗，对他而言，用一颗宝石能让玛奇高兴，这笔买卖太划算了，昨晚上他跟玛奇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天生喜欢撒谎的玛奇非常高兴参与这个骗过猎人协会的黑色计划。
　　这个计划的想法是来自于小时候听过的一个古老的寓言：“一个樵夫掉了一把铁斧头到河里，结果上帝将金斧头和银斧头拿出来测试他是否诚实。”唯一的不同是，长大了就面对现实，你必须撒谎才能得到金斧头和银斧头。
　　看着比丝姬隆重地宣布：“恭喜各位，达摩·克利斯、派克诺妲、金·富力士、玛奇你们四人获得了267期猎人执照。”他阴笑着，嘿嘿，一切肮脏的交易都被自己熟悉的黑暗世界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