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话 世界第一

　　斯拉夫联盟的横插一枝不仅让德国，连俄国和斯堪的纳维亚也有点懵逼。
　　虽然俄国甚至怀疑斯拉夫联盟准备把波罗的海沿岸三国也收入联盟，但是斯堪的纳维亚并没有如此表示，总算让俄国松了口气，集中军力对付远东的时候可没有功夫再跟个斯拉夫联盟缠夹不清了。
　　“苏维埃巨鬼事件”就这样谜一般地落幕，无论连前卫都没有预料到的半路杀出来的深海栖舰，还是除了英国之外谁都没猜到的斯拉夫联盟，在此时的行动也就仅此而已。不过，在此之后斯拉夫联盟是在奈萨岛建立了舰娘镇守府，并向斯堪的纳维亚大量进口给养；而斯堪的纳维亚似乎也搞清楚了后者的意图，对其报以最大限度的支持。
　　直到前卫回国之前，这一边的情况也就到此为止。让我们来看看另一头，也就是日本。
　　萨莉·布拉德娜所受的待遇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刚下飞机的时候，在东京和横须贺，萨莉·布拉德娜受到的待遇，除了没有与明仁天皇会晤（她又不是外交官，根本没这么申请）之外，各方面的待遇绝对不次于——作为舰娘、英国公主和“世界第二位”舰娘图纸设计师的——前卫。前卫的随行人员始终是小田卷茂，萨莉·布拉德娜的随行人员可是夜神伊织本人。虽然并不理解夜神伊织对于自己的“俾斯麦雷改zwei”图纸的需求（但却只要一份），可说是无双国士的待遇。萨莉·布拉德娜一瞬间甚至有点感激涕零了。
　　运气的恶化似乎全都是从自己提出想要见一见各港的德国舰娘开始的。
　　当时对这个问题，夜神伊织就表现出了明显的支吾。先是目光闪烁地推辞，当萨莉·布拉德娜不读空气地坚持要求之后又变成了“各港舰娘均有各自之守土防卫任务，不便专门为阁下进行调动。如果阁下定要与各位会面，则需亲自到地方才能与之相见”的官腔。离开横滨之后，继续负责陪同任务的岩川提督小田卷茂（天野丛云代理港务）则是一个虽然彬彬有礼但却略显冷漠的年轻人，对自己始终一副“面对陌生外国lady”的不卑不亢。嘛，车倒真是开得迅速而平稳，不过始终使用他自己私家的草绿色国产中岛公司“银河Y6”豪华轿车而拒绝使用萨莉·布拉德娜带来的德国宝马公司“冲锋鸟”跑车，似乎表明了这个人的某种坚持。
　　到达吴港（小田卷茂声称，这里是来等日本的设计师妖精“平贺让”的最方便港口，高于横须贺）之后，萨莉·布拉德娜似乎又狠狠地得罪了吴港提督樱庭晓一下子。当时的场合是，小田卷茂向樱庭晓简单介绍了一下萨莉·布拉德娜，也无非就是“这位是独国的萨莉·斐尼克斯·布拉德娜技术中校，是世界上第一位能够设计、复原史上未成的舰娘装备的人类设计师，这次是来进行技术交流的”云云。小田卷茂离开后，樱庭晓用英语和萨莉·布拉德娜进行了一段问答。具体内容是这样的。
　　“那么阁下就是布拉德娜技术中校……”
　　“是这样的，樱庭将军。这次我是来学习造舰技术的，主要是向那位平贺让造船中将。听说他是继承了地球军人灵魂的妖精……”
　　“对。……请不必叫我将军什么的，就叫樱庭就行。布拉德娜女士，虽然听起来是个很冒昧的问题……你与舰娘最重要的关系，是进行进一步的‘改修’。那么，你觉得对于进一步改装，舰娘一方‘精神（spirit）’或者‘灵魂（soul）’方面需要做出怎样的准备呢？换言之，你认为舰娘进行图纸改装在‘心（heart）’这一方面的依据是什么？”
　　“图纸改装的精神依据吗……”樱庭晓的英语意外地好，萨莉·布拉德娜有点慌，“当然是‘荣耀’了！……舰娘在作为军舰时的‘荣耀’和‘骄傲’，她们所能够擅长的部分，她们所最能够适应的部分……这是设计师发挥的舞台。”
　　“荣耀和骄傲，生前所擅长的……”樱庭晓若有所思，皱了皱眉头，“当然这很重要……完了？”
　　“当然没完！有的时候，虽然比起‘需要进行图纸设计’的情况更加稀有，有的舰是存在有两种不同的‘骄傲’的。这种情况具体的原因不太统一，但基本是由于存在着两拨对这艘船的‘定位’不太一致但对这艘船的精神均起到了足够影响的船员。这种情况下就可能存在两种不同的改装方向，两种改装方向的效果、泛用性或难度就有所区别。就像俾斯麦，就存在有作为战斗舰和战斗巡洋舰的两种不同的骄傲，平贺将军所发扬的是前者，而我所发扬的是……唔。”萨莉·布拉德娜突然窘迫起来。
　　“……不，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樱庭晓显然走神了没听进去，“我是说，没有……比如说，‘悔恨’和‘惋惜’？尤其是我们日德两国的舰娘，大多数都有过‘战败沉没’的经历——”
　　“那怎么会有嘛，舰娘的灵魂所适应的战斗方式已经确定了，强行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岂不是会事倍功半吗？”萨莉·布拉德娜把这话当成是外行人的提问而做出了回答。
　　“……”樱庭晓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萨莉·布拉德娜提到的关于“骄傲”和“分歧改装”的情况，平贺让也提到过。但是，平贺让提及的时候，可是把“悔恨惋惜”作为其中很重要的一环的。“有过战殁经历的舰娘，即使是在一般情况下精神脆弱掩盖了那段经验，只要精神达标了，自然可以把那段经历作为自己的武器——没有谁会比曾经因为这个弱点而被击杀的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这处致命弱点的！所以进行图纸改造的时候，舰娘所‘悔恨’的这一点也可以作为依据。虽然精神性达标的难度会进一步提升，但是只要达标，改装后的舰娘应用这种她生前最不擅长的武器，可以和她生前最擅长的武器一样地道，而且不会再留下死角！这就是俾斯麦的改二可以成为防空战舰的原因。”平贺让曾经如此说过。
　　樱庭晓现在颇有点“既如此且待小僧伸伸脚”的感觉：“那么说来，你向平贺先生准备讨教的东西是……‘俾斯麦改二’的设计还是‘大和级战斗舰’的设计呢？”
　　“嗯……应该说两者都是吧。”萨莉·布拉德娜没有感觉出对方语气的细微变化，还是有一说一，“前者是德国和日本的优秀设计的结合，在俾斯麦的身上产生了飞跃式的进步；后者则是德国的最优秀技术和日本的最优秀设计的集大成，如果俾斯麦级战斗舰还想要进行更进一步的改装，也就是把俾斯麦之前限于30年代的技术而尚有不完美的改装最终完成，就需要深刻理解日本的设计思路才行。”
　　“‘德国和日本的优秀设计的结合’吗……”樱庭晓脸上殊无喜色，“布拉德娜女士，你对二战中的这七个主要参战国家——美、英、日、意、法、德、俄的海军究竟是如何认知的呢？”
　　樱庭晓的提名顺序实际上已经是一处春秋笔法，但是萨莉·布拉德娜自然没有发现。“德国掌握有世界最先进的技术，对付英法自然是居高临下，真正的敌人只有技术世界第二而又拥有惊人财富的美国；苏联算上陆军和空军，除了数目以外都是一无是处，海军连数目都没有就更是不值一提了；日本和意大利虽然贫穷落后，但是在舰船设计上却颇有灵感——只可惜，意大利的军队根本不忠于领袖，所以毫无战斗力可言，如果不是德国苦心支持的话早就完了，也就是为了撑住意大利，结果导致德国——”
　　萨莉·布拉德娜突然停住了话头，因为这间会议室里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过了十几分钟，才有一个银色长发、冷着脸的小女孩走进来，自报了一个听不懂的俄语名字，看来之后就是她来招待自己了。
　　住处也是一样。虽然整洁倒是很整洁，但总觉得从隔壁散发一阵阵寒气。第二天萨莉·布拉德娜才发现原因——隔壁住的竟然是个面色阴郁的深海栖舰，当然她倒是听说过吴港提督港内收留了深海栖舰的事。要是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犹太人在的话早就饱以老拳了吧……不过对于萨莉·布拉德娜，也只能缩着脖子保持沉默，看来那位樱庭将军是真的恨自己。
　　被单独分出来改称“南方栖姬”的曾经的时雨也是个阴沉的家伙，萨莉·布拉德娜也大气不敢出一口，双方倒是相安无事。萨莉·布拉德娜也考虑过要不要请求那个俄国舰娘跟樱庭晓反映一下，不过怎么看对方都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好感，又何必跑到俄国人面前自讨没趣呢？
　　就这么僵持两天之后，平贺让到了。结果，自己之前跟樱庭提督的对话似乎已经传到了这个老改装妖精的耳朵里而且让他很不满意。说是技术交流，一个字都没向自己讨教；对于大和级的介绍倒是很认真，可是不管怎么听全都是在刻意说“哪里哪里有不足”，优点似乎也是只字未提。
　　萨莉·布拉德娜并不觉得这样能够像在美国一样完成技术交流的任务……可是如果只有美国的技术经验的话，萨莉·布拉德娜总是不能放心的。小田卷茂又不在（萨莉·布拉德娜也并不觉得那个年轻人像大多数日本人一样崇拜德国，大约不会因为自己的一面之词就去跟樱庭晓和平贺让斡旋吧），夜神伊织日理万机，何况就算他也无权直接命令妖精，半个月以来，居然就这么僵持在了这里。
　　还好，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了一个撒玛利亚人。
　　……或许应该说是万军之四个字。
　　*注：银河Y6，即P1Y6；冲锋鸟，即“sturmvogel”。战后的宝马公司获得了部分梅塞施密特厂的开发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