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大丈夫じゃない、大問題

　　汽车停稳后，首先从车里出来的是一袭黑色超短裙。虽然很明显对改装后自己身上这身纳啐军服怎么穿怎么不爽，但石勒苏益格的性格反而比起改前更轻飘了。
　　或者该说是黑色幽默。
　　“飞行员方面呢。”若亨·约安尼斯走下车的同时还在问着话。声音还挺大，像是故意要让迎过来的银色长发、一双红瞳的少女听见一般。
　　“那就要分成两个极端来说了。”感受到长官红果果的“求当面打萨莉·布拉德娜脸”的意图，石勒苏益格不禁莞尔一笑，“第三帝国的空军培训机制不同于美英日诸国，并不会让发明了新战法的飞行员回到后方成为教官，而是战果越高越调到适合单独发挥的战场，使富者愈富，当然相应地就是贫者愈贫——刚刚已经说过，虽然载具战出了一批击毁数震古旷今的王牌，但总体交换比即使算上弃子战术的苏军也并没那么好看，除了那几个专门整编起来的王牌大队之外，其余的飞行队熟练度可能连没有民间飞行基础的日本都不如。再加上，从1942年开始Bf109的更新换代都处于停滞阶段，虽然其后也出过别的机型但都是截击机型，而其余的第三帝国飞机都不是歼击机而只是‘截击机’，除了前述的Fw190D-9及其到了1945年终于出的一个主要目标还是超高空截击、但也有一定缠斗能力的升级版Ta152之外，可以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战斗机……从1943年开始就变成了在毫无制空权的战场上进行于战局无益的刷分游戏了。那么——问题来了：要凭被视为马来的海军航空兵，想要召唤到那些一直保留到战争末期的飞行队的军人灵魂……我不觉得是件很容易的事。”
　　虽然石勒苏益格声音不高，但是已经距离不到十米的红瞳女研究员显然是听见了，从她蜷缩起来的身上传来的诸如“富兰克林啊(Feiglinge)反了他(Verr?ter)（懦夫、叛徒）”之类的小声嘟囔来看，显然是完全不认可石勒苏益格的指摘。
　　“于是？”若亨·约安尼斯给完银发女少校一个下马威看起来颇为满意，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布拉德娜少校，机场——”
　　“还、还能用，没有问题。”穿着技术兵的白大褂的女少校脑袋又往下缩了一下，这才慢慢直起腰来，“……虽然机场的跑道被炸出了很多坑洼，但是保证‘斯图卡’起降的距离还是有的……毕竟，体积就只有这么小嘛。地面塔台之类的设施也还好没有受到大的损害。”
　　刚刚缩着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其实站直的萨莉·布拉德娜少校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虽然瘦弱但匀称的体型，加上如同洋娃娃一般精致的脸庞，完美地将其因为久不出屋而显得苍白的肤色变成了魅力上的优点。
　　……不过，总是虚脱的声音和表情，加上整体的白色调，给这种无机质的美感增添了一种恐怖气氛，好像随时一不小心都会消失不见一般。
　　“……不过，正如之前在但泽做的实验一样，只是把飞机放在跑道上的话，飞行员妖精要听懂我们的话就已经很困难，更别提地面塔台的联络了；而且，我们手中现有的JU87C也不可能一架一架生产出来……要像Ar196一样，‘借助舰娘’才能——”
　　“这我知道，已经有计划了。”少将先生随口说道，“……这不是可以好好说话吗。”
　　“……对、对不起！”名叫萨莉·布拉德娜的少校身高顿时矮了一头半。
　　若亨·约安尼斯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罢了，‘之前提到的出击渠’怎么样了？”
　　“正、正在架设中……”看到年轻军官冷冷的眼神，萨莉·布拉德娜反倒轻松了一点，稍微直起一点腰，“但是，只有两条出击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马上会知道的，现在只需要回答能不能在一天之内架好。”若亨·约安尼斯没有正面回答。
　　“没、没有问题。”
　　“……俾斯麦和欧根亲王来开我这辆车，”若亨·约安尼斯想了想说道，“布拉德娜少校，麻烦你开自己的车带路了。”
　　“好、好的……”萨莉·布拉德娜点了点头，走向那辆宝马“海燕”，若亨·约安尼斯则示意石勒苏益格-荷斯坦坐那辆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原来这辆棕色“海燕”是这位萨莉·布拉德娜技术少校的车，而这位少校显然，还是德国在“舰娘”方面的秘密武器——由于尺寸完全不合、与妖精难以沟通、被发现舰娘并定义舰娘制度的日本暂时称为“灵力”的超能力的来龙去脉完全不明，全世界所有的人类——和舰娘，大概还有深海栖舰——似乎都无法对舰娘和装备的改造做些什么，只能凭建造/改装/开发妖精凭心情敲而已。
　　但是萨莉·布拉德娜是例外。虽然包括自己的想象力以及美学（？）在内众多的因素限制了其思路，但只要能够入手的装备，在其可以参考的典故范围内，确实可以联动着做出目前还没有的兵器出来……所谓的“可以参考的典故”，一般指的应该就是“地球的二战史曾经出现过的兵器”了吧。
　　“不止这样，她说相信自己能够做出‘只要曾经研发过的’兵器，以及用一些高技术的零件来改装历史上没有的新改修。……但是我真需要她去做的却没一个同意。算了，反正这种事也需要时间……先把基尔运河收复了再说。”若亨·约安尼斯显然对此人很是不满，语气显得一点也不客气。
　　本以为能够把这个淡定的少将气得大发粗鄙之语的技术少校是个水米不进的平贺不让呢，没想到是个……确实水米不进……但却弱气至此的角色。石勒苏益格不禁暗想这两人到底有过什么龃龉。
　　所谓的出击渠，就是设置在港口埠头的一条小型船坞，宽度只有两人大小，长度数十米，可以根据需求切换成斜面或升降式，舰娘出击时使用斜面，上岸时使用升降式，在出击渠内的水排开的同时解除舰装。
　　舰装是可以仅仅展开一部分的——一般在镇守府内的开阔空间，舰娘也只能展开部分舰装（当然，燃油的消耗可是全额的）。问题在于，展开部分舰装的情况下，不仅护甲会大打折扣，而且其余的部位也只有展开的部分会起到作用。换言之，如果不展开作为“舵机”的鞋子的话，舰娘一旦入水就会被剩余的舰装当场压进水底……然而舵机的话，像这么迈开一步再踩下毫无疑问是会损毁的。因此，至少鞋子的部分必须在出击渠才能顺利地切换。包括建造渠、改装渠、修理渠在内，每一条供舰娘使用的特制船坞其末端都得有一个出击渠。
　　至于所谓的跑道，看起来就颇为怪异：那是两条宽数米、长百米左右的平整路面，整个路面都用抗紫外线树脂和细沙做好了地坪，一红一绿，光滑平整简直是苍蝇落上去都会打个滑的程度——然而毫无疑问还有摩擦力。两条路面周围还有着大量类似机场跑道的灯光，远离海岸线的一侧还有着几个半米高的微缩版停机棚。
　　“这是？”
　　“字面意义，机场。”若亨·约安尼斯摸了摸下巴又对Z1说道，“人类，包括地面基地的塔台，与妖精语言不通，而妖精的体积也不可能使用人类的通信工具。即使是陆基飞机，照样必须绑定在舰娘身上，与一个特定的舰娘进行实时沟通才能进行正常的战斗作业……即使是自己不能使用的飞机，舰娘也可以通过携带的方式运载到正常的人类机场，然后在特制的平整跑道上起飞。当然，这样会占用该舰娘全部的负重，没法再带别的东西了，想靠这一身出击是不现实的。另外就是，作为‘使用膜力生成飞机’之用，携带飞机的舰娘必须在下水之前尽可能多吃航空铝……虽然是一进入食管就被分解为灵力的东西，但是对于非航空系的舰娘来说无异于异食癖，总之肯定不会好受就是了。”
　　“这，倒是问题不大……”这回接话的是Z3，“陆基可以做到这样的事的话……直接用陆基清除近海不就好了？”
　　“问这种问题就不怕莱蓓难过么……”若亨·约安尼斯叹了口气。
　　“……啊，我没事的！”Z1一愣回答。
　　“简单说来，舰载机的话根本控制不了多远的海域，而更大型的陆基机无法依托于舰娘、纯粹手工制成，其中多数还是航程本身也不怎么高的或者只能水平扔航弹、既不能俯冲也不能扔鱼雷的。真是不知道这些生前至少跟海军有关的开发妖精猴年马月才能出来一架有用的东西、又猴年马月才能进入生产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要如果这家伙能做的话，我宁愿她先去做舰载机。”少将说到最后一句话之前瞪了一眼萨莉·布拉德娜，“这次也是恰好敌在基尔运河，距离极近，所以才敢这么做。好了先来分配一下任务吧——俾斯麦！”
　　“到！”
　　“熟悉好这里的结构，接下来基尔运河的作战中，由你和提尔皮茨来指挥我们手中仅有的两组JU87C在这里的两条跑道起飞，并对运河内的深海战斗舰进行先制打击。……总而言之，现在只有你们俾斯麦级拥有最大的飞机机库，而无论你们还是我都不会指挥战机，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自己了。你们主要就负责联络——能办到吗？”
　　竟然让俾斯麦和提尔皮茨去指挥轰炸机，俾斯麦脸色苍白了一下，但立即毫不示弱地对上了长官的目光：“战舰俾斯麦……没有问题！”
　　“但是，如果轰炸无法对运河内的战斗舰造成有效打击的话该怎么办？”石勒苏益格问道。
　　若亨·约安尼斯默默无言。
　　“这、这算什么担心嘛，大德意志空军可不像——”“——闭嘴。”“……………………”
　　萨莉·布拉德娜被干脆利落地却下之后，全场短暂沉默了几秒钟。
　　“所以我才问能不能‘在一天之内架设好一个简易的出击渠’。”在包括说出这句话的石勒苏益格都冷场的情况下，若亨·约安尼斯突然冷笑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德意志级装甲舰，一号及二号报到！”
　　“……诶诶诶？”
　　*注：Z1因为被纳啐自己的空军的He111轰炸而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