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二）

　　她走进去一看，发现他替自己的行李箱都已经收拾好了，顿时目瞪口呆。
　　“你真的准备明天早上就走？”
　　“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的秘书，让她订最早的飞机，不过明天的飞机最早也只有在下午二点钟那班。”他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不想这么早走！”她说完之后就从半垂的睫毛下瞅着他。
　　他果然变色了：“如果你不走，那么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我们千辛万苦才来到你这里，爸想多见见你，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不想留下来多陪陪他吗？”她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想不到他冷笑了一阵：“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恐怕就快不是了。难道你不知道那女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吗？他不会孤单的，在不久的将来，就有一个孩子来陪他，他怎么还会寂寞？恐怕到时候他连我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她想不到原来悦珊已经怀孕了，怪不得见她的时候，总是见她有意无意地抚着自己的腹部。
　　“你不要这么说，我觉得爸还是很疼你的，不管将来他有几个孩子，而你却是他第一个孩子。”
　　“你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呢。隔靴搔痒的话谁不会说！如果你是我，你还能站在这里若无其事地说这种话吗？”他狠狠地瞪着她，一脸的不屑。“当初是他千方百计想要移民，把我妈带出去，可是如今却自己重新结了婚，娶了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太太。而我妈呢。我也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她这么大年纪还要在这陌生的国度里飘泊，而他却在这里享福！”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委屈，可这毕竟是你爸妈之间的事，你怎么能左右他们的决定呢。你看看你爸，一天比一天衰老，一天比一天体弱。他见你一次少一次，你不能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下吗？”
　　“我为他考虑，那么谁考虑我跟我妈的感受。你明天不想回去是吗？好，那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你爱在这里呆多久就呆多久吧！”
　　他怒气冲冲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听到门外传来巨大的一声响。
　　她三步两脚地走上前，将门拉开，看到郑梓华直挺挺地躺在走廊的地板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这时悦珊急匆匆地跑过来，蹲在郑梓华的身边，用发颤的声音说道：“惨了，你爸心脏病发，我去叫救护车！”
　　“爸有药吗？”星妍遏止不住一阵惊跳。
　　悦珊从郑梓华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手簌簌地一直在发抖。她拿出几粒药塞进已经昏迷过去的郑梓华口中。
　　“你们帮我看着他一会儿，我去打电话！”
　　“爸，你怎么样了。”她看着郑梓华的嘴唇已经变成了一片深紫色，在药力的作用之下，他幽幽地醒过来了。
　　“嘉希！嘉希！”郑梓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呼唤他的儿子。
　　郑嘉希犹豫了一会儿，也俯下身。
　　郑梓华就像是即将濒死的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睁开浑浊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爸爸盼能跟你团聚已经盼了好多久了，这一次你要在这里留久一点的时候好么？就当爸求求你了。”
　　“爸，你身体不好，现在还是暂时不要说话吧。”他的表情阴郁而又严峻。
　　“你爸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哄哄他吗？”终于她忍无可忍当着他父亲的面说他。
　　他只是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救护车很快就赶来了，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上来将郑梓华抬上了担架就送上了车。
　　悦珊已经跟出去了，而她也想跟上去，可是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他还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你不去吗？他可是你爸爸！”她觉得不管他跟他父亲之间有多大的恩怨，可是郑梓华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他居然还不为所动。
　　他拖着并不着急的步伐也跟了上去。
　　到了医院，郑梓华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不过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被送出来了，医生说他旧病复发，最好是住院。除此之外，倒没有大碍。
　　悦珊在胸口划了个十，嘴里念念有词：“上帝保佑，梓华没事最好。”
　　星妍使劲地瞅了一眼他道：“我们去病房看看爸吧。”
　　“既然他没什么事，那么我明天再来看他好了。”他的脸上不带有任何情绪地说道。
　　她想他这个人怎么这样，自己的爸爸病了都还这么无动于衷。
　　随后郑嘉希就走了，她跟悦珊留下来照顾梓华。其实在病房里也没有什么让她们两人做的事，因为都有看护在。她们无事可做，只好在一起谈心。
　　“不如你先回去吧，这样熬夜很伤身的。”她关心悦珊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样通宵陪护是很累的。
　　“没事。”悦珊望着插着氧气管的郑梓华，眼中闪烁起怜爱的光亮，“我已经习惯了。这些年以来他大大小小进了好多次医院，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而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嘴里念叨着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可是我听说你也……”她的目光飘向了悦珊的肚子。
　　“你已经知道了？”悦珊有些害羞地按了按眼角，一丝笑意也随之缀上了她的唇角。“我真的很想为他生个孩子。不光是为了他，同时也为了我自己。我有一个自私的想法，以后……我是说假如他不在了的话，起码有个孩子会陪我。你说是不是？”
　　“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吧。”她盯着悦珊那并无异状的腹部，柔声地说道。
　　悦珊点了点头，眼光幽柔地闪着光：“我希望是个女儿。”
　　她盯着悦珊突然间觉得词穷。
　　“他应该不会走了吧。”悦珊忽然转过头问她。
　　“不会。”她没有底气地说道。不过转念一想，郑梓华还没有出院，短时间内身为唯一的儿子应该不会就此离去吧。
　　“我真希望他能留下来陪陪梓华。梓华的病一直不见好，从年轻时就落下了病根，年纪大了，旧患就出来了。医生说最好动个手术，可是他怕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所以一直拖延着不肯做。眼瞅着这病情发作的频率是越来越多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悦珊深深地叹了口气，手下意识地搭在了自己的腹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