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天倾难挽，刀慑群妖

　　
　　众妖心颤，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不知道，如苏乞年也堪堪到达极限，他以龟蛇拳第四式盘风坐水来阴阳轮转，纳力卸力，又以第四重初步干涉现世的精神力把握虚空，才能够令这一式拳法的真意雏形同时碾压每一根血矛箭，但以他而今的修为境界，做到这一步也已经到了极限，哪怕再多十根血矛箭，也支撑不住。
　　一人独对万妖，非是苏乞年自寻死路，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七名七杀剑宗弟子已经接近力竭，若只剩他一人也难以约束数万人的迁徙队伍，多半要不攻自破，最重要的是，真意凝光明心，不允许他明哲保身，否则就有真意退转的迹象。
　　且他自幼熟读圣贤书，这一战也是心意所向，不只为真意，更不为候补龙卫之职，只为眼前众生性命，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正因为活过一次，苏乞年更加能够体悟生命的可贵。
　　他不知道能够挡住几时几刻，也明白付出多半难有回报，可能只是徒劳，但他始终记得当初在武当山上，天柱峰外院藏经楼中，有一本记述一代三疯道人生平的手札传记，里面就有这位一代天命宗师晚年说过的一句话。
　　知进退，懂取舍，难成大道。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九层圆满多时，而第十层依然毫无头绪，雾里看花，苏乞年有心借此逼迫自己，打破极限，以求更上一层楼。
　　官道上，苏乞年眼中混沌光迸射，他双手怀抱虚空。倏尔指掌握拳，当空一震。
　　盘风坐水之后，地火明夷！
　　龟蛇拳第四式借力卸力，第六式蓄力打力！
　　须臾间。只见凝滞在半空中的百十根血矛箭箭尖调转，对准了前方近万妖兵。
　　“不好！散开！”
　　有伍长级妖兵暴喝，却快不过苏乞年的拳力。
　　嘣！
　　一声巨响，百十根血矛箭顿时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回去，空气如裂帛。被撕裂开来，生出一道道细密狭长且苍白的真空痕迹。
　　血花绽放，瑰丽而妖艳。
　　足足数百名妖丁被洞穿妖体，更有十余名妖兵被击中，当场炸碎，这百十根血矛箭，更蕴藏了苏乞年地火明夷的拳法真意，以及凝练纯粹的混元气血，哪怕是妖兵人物的青灰色甲胄，也抵挡不住。铁甲叶片纸糊的一般被洞穿。
　　两百丈近一里外，七名七杀剑宗弟子看到这一幕也不禁骇然失色，几人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那消失在溱潼古镇布镇司的驻扎妖兵，多半是死在了这名武当山上下来的苏师弟手上。
　　这是一幅惊人的画卷，近万妖师第三次止步，近三百妖丁，十余名妖兵殒命，被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生生击杀。
　　“摩杀百夫长，你我二人留下。兵分两路，其余人等，继续追杀！”
　　很快，后方两名妖族百夫长震怒。声若洪钟，瞬间传遍整个妖师。
　　这一下，就轮到苏乞年变色，双拳难敌四手，近万妖师，真要分散开来。他分身乏力，又能挡得住几人。
　　锵！
　　没有半点迟疑，苏乞年长刀出鞘，他足踏，缩地成寸，身如尖刀，一下切入了妖师之中。
　　太快了，苏乞年刀光闪烁，休命第三刀快逾闪电，休命真意笼罩数十丈虚空，抑恶扬善，顺天休命的光明刀境净化邪祟，众妖族只感到心神颤栗，在这股刀法真意下，无论是气血还是内家真气，都变得凝滞起来，精神也受到莫大的压迫，动作招式顿时慢了数筹不止。
　　“该死！这是什么刀法！居然比寻常人族佛道儒三家武功更加克制我妖族！”
　　“好大的胆子！”
　　一干妖族没有想到，苏乞年的胆子这么大，一个人就敢冲撞近万妖师，这是胆子肥到了何等境地才敢这么做。
　　不过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不对，这个人类少年太强了，一刀落下，几无抗手，不说妖兵人物，就是伍长级强者也很难挡住一刀，被一分为二，直接腰斩。
　　这一刻，苏乞年浑然忘我，没有注意到，腰间的护龙令上，每被他杀死一名妖族，就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被吸纳，那本来光滑无物，没有半点修饰，非金非银的护龙令上，开始生出一片片细密，微如蝼蚁的金鳞。
　　本来欲兵分两路的妖师，一时间竟被生生拖住。
　　这时候，镇民迁徙的队伍已经去到了近三里之外，远远的只能看到些许扬起的烟尘。
　　铛！铛！
　　终于，在被苏乞年再次斩杀百余名妖丁妖兵之后，两根粗大足有寻常人大腿粗细的青黑铁棍横扫过来，腥风扑鼻，似乎两条饿虎啸山林，自高山之上俯冲下来，截住苏乞年的刀光。
　　一击劲风起，如狂风席卷，肆虐八方，方圆十丈之地瞬间化成真空世界。
　　苏乞年长啸，混元气血瞬间攀升至极颠，虚空深处垂落下来丝丝缕缕的天地元始之气，背后空气扭曲，有龙吼，一匹矫健神骏的蛟马身披金红龙鳞，降临人世间。
　　蹬！蹬！蹬！
　　苏乞年发力，混元刀气喷薄，下一刻，两根青黑铁棍竟被生生削断，两名妖族百夫长后退，勉强避开要害，但还是在胸口各自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暗窍圆满，无瑕肉身！”
　　“此子堪比三流小成强者！刀法诡异，还要更胜一筹！”
　　“不相信是铁打的身子，熬死他，耗尽气血，这样一个暗窍圆满的人族少年英杰，献给摩宣大人，用来祭祀招魂，至少能够得到时空长河中陨落妖主的真灵垂青！”
　　苏乞年止步，长刀斜指大地，不同种族的妖血自刀身上滴落，他不得不止步，因为连同刚刚被他创伤的两名妖族百夫长，此时足足有六名百夫长出手，将他围困，要进行绝杀。
　　妖族百夫长，都是三流小成，饿虎跳涧的高手，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贯通奇经八脉，内家真气之雄浑，远非寻常三流高手可比。
　　六股三流小成以上的内家真气气机锁定，如苏乞年也感到莫大的压力，妖族天生气血雄浑，精神强大，此刻即便是以第四重，初步干涉现世的精神力，在这近万妖师之中，也轻易不敢破体而出，会被灼热如熔岩的妖师气血焚烧重创。
　　杀！
　　六名三流小成的妖族高手，皆掌握传承有至少二流的妖族武学，甫一出手，就是六股不同的武学真意碾压，方圆三十丈皆为真空世界，空气坍塌，没有一名妖丁，乃至是妖兵敢靠近，同时，也有妖师兵马开始分流，向前追击。
　　直等六股妖武真意临身，极强亦极弱，苏乞年悍然出刀，混沌刀光吞吐，休命刀真意攀升至极颠，在他雄浑的精神力灌注下，刀道锋芒凌厉，竟生生将六股真意切割开来。
　　这是休命第五刀！
　　苏乞年刀光转，混元刀气喷薄，若天地熔炉倒转，将六大妖族百夫长笼罩，竟是欲以一己之力将六妖以刀光炼化。
　　刀光伴龙吼，隐约可见一口混沌熔炉倒转，一头龙龟立于其上，仰天咆哮。
　　足踏，苏乞年汲取虚空深处的天地元始之气，以及大地之下的生命元气，以深层入定的功夫不断吸纳，化成气血，滋养精神，弥补一身巨大的消耗。
　　尽管如此，时至而今，消耗之大，只凭入定的功夫，已开始入不敷出。
　　噗！噗！
　　血水溅起三丈高，有人头飞起，只有四名妖族百夫长踉跄倒退，身上留下了狭长深刻，血淋淋的刀痕，而那摩杀百夫长二人，此前已经遭创，在苏乞年这休命第五刀下终究没有能够幸免，被斩杀当场。
　　苏乞年亦咳血，暗青长袍裂开，有数道伤口狰狞，溢出混沌般纯净的混元气血。
　　他长刀拄地，气息微乱，却令得近八成妖师被震撼，一个人族少年，练武至多不超过两年，却一人一刀，直面六大妖师百夫长，重创四人，斩杀两人。
　　苏乞年没有注意到，腰间的护龙令，在斩杀两大妖族百夫长后，赫然浮现出来一大片微小的金鳞，这金鳞神形，像极了他此时背后降临人世间的蛟马异象。
　　轰！
　　苏乞年再出手，几名妖族百夫长就色变，立即有其它百夫长上前，接下攻伐。
　　即便如此，很多妖兵也心中骇然，他们从来不知道，哪一个贯通肉身暗窍的练武之人，混元气血能雄浑深厚到如此境地，都抵挡了近一炷香光景，居然还没有力竭。
　　苏乞年血气盈胸，渐渐杀红了眼，他也注意到，已经有千余妖师绕行，向前追杀，却无能为力，唯有竭力出手，牵扯更多妖师的目光，能拖一时是一时。
　　五里外。
　　迁徙人流两侧，七名七杀剑宗弟子再次色变，千余妖师追杀而至，虽然相比于近万妖师少了太多，却也如一道血色洪流，汹涌而至，转眼间，就到了百丈之外。
　　这千余妖师中，身着青灰色甲胄的妖兵能有二十余人，浅青色甲胄的伍长级人物有六人，青色甲胄的百夫长也有两人。
　　若是七人全盛时期，缔结，两名三流小成的妖族百夫长却也不惧，但眼下就不可能拦得住，多半要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