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暗鸦之不存在的人 第四十八章

“哈……夏目，你为什么这么说？龙之介他不是这样的人吧？”春虎被夏目的表情和语气吓了一跳，他的语气不免加重几分。
他没想到夏目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出什么龙之介会希望土御门代代相传的宝贵祭坛被毁掉这种事情。虽然春虎知道夏目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但是他也不相信龙之介会是那种人。
那个龙之介，虽然总是喜欢耍些小把戏，喜欢捉弄他，性格恶劣，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在对待自己家人的时候，他永远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像是龙之介会希望土御门代代相传的祭台被破坏什么的，春虎是绝不相信的。
夏目也是，被春虎突然变化的语气下了一跳，她握紧着手……最后——
“春虎难道不知道吗？关于……龙之介的身体的情况……”夏目试探的问道。
“什么……这个和那个有什么关系吗？我记得……冰丽好像对我说过，龙之介的身体从以前开始成长速度就变慢下来，听她说……那个好像是某个咒术的后遗症。老爸老妈他们也没说什么，龙之介倒是还总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怎么啦？”
“那是骗人的。”夏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像是压抑着什么，声音颤抖着，缓缓的说出口。
“不是成长变得缓慢下来……而是，从物理的角度上，他的肉体完全停止了成长。”
“什么——？可是冰丽说——”春虎吓得大叫起来，冰丽之前也和他说过这个话题，但是那时候冰丽并没有说龙之介停止了成长，只是说他样子变化不大。
事实上世界上确实有这么一类人，虽然年龄的在不停的增长，但是身高体重什么都毫无变化。好像是某种疾病一样。
“所以说那是骗人的！——无论是大人们，还是龙之介和冰丽，大家都选择了隐瞒我们。”夏目突然激动的说道，她稍微露出了点后怕的表情，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我也是因为某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的——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春虎。”夏目严肃的说道。“我害怕你听完后会受不了。”
“什么嘛，这么严肃？”春虎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不过，他看着表情依旧严肃的夏目，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会对他有很大的打击。虽然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就有这么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和龙之介生活了这么多年，却对他的那种状态完全不感到惊讶——就好像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像是那样，好几年都没有发生变化的身体，那怎么可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自己再怎么迟钝，自己的兄长常年累月的没有丝毫变化，自己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疑虑。
“说吧。”一想到这点，春虎就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就好像外面压抑的天气。
“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他们一直瞒着你，我觉得是有原因的。”
“说下去，夏目！”春虎的语气再次高了几分。
夏目被他吓了一跳，店里的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的看向这边。
“抱歉，我语气过重了。”春虎也发现自己声音过大了，他感到自己现在十分愤怒，但却不明白自己在愤怒什么。
“龙之介他……身体停止了成长。”
“这个我知道。”
“但是，春虎，你知道人的身体停止成长的后果吗？”
“什么意思？”
夏目叹了口气，呼叫服务员递一杯白开水过来。
然后她指着这杯白开水，缓缓的说道：“具体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我曾经听过父亲说过，人的身体和灵魂，就像这个杯子和杯子里面的水，只不过，人的那个杯子是完全封闭的，不像这个杯子有这么大的一个口。”
“然后……对一般人而言，杯子和杯子里的水都是不断的变大，成长的。”
“嗯。”
“可是，对龙之介而言，他的杯子是不变的，永远是那个大小。然而，他杯子里的水却无时无刻都在递增着……”
“你的意思是，龙之介的情况是，他的身体虽然停止了成长，但是他的灵魂却依旧在成长……的意思？”
“对，没错。那么，这样下去的话……春虎，你觉得会变成什么样子？”夏目询问道。
春虎皱着眉头，他仔细的盯着那个杯子。
如果杯子的容量不发生改变，而杯子里的水却在逐渐增加，那么——
一瞬间，春虎脸色发白，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不会吧……”
看着春虎的样子，夏目忍不住内心一痛。
她是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消息，那是在那个夜晚她亲眼所见的土御门的‘罪’。
后来，从父亲那里得知了龙之介的具体情况，她也是痛苦悲伤了很久。
但是，在看到龙之介还是一如既往的表现成那个样子，既不悲伤，也不感慨自己的命运。只是像平时候那样，作为她和春虎的哥哥——土御门龙之介——夏目就决定以他喜欢的模式和他交流。
见面了互相贫嘴，偶尔吵吵架，一起玩、一起笑。夏目知道，那是喜欢热闹的龙之介最喜欢的模式。
然而，悲伤的事情并不会改变，痛苦的时刻也终究会到来。夏目阴沉着脸，她本来并不想说，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说：“听父亲的话，龙之介很可能活不了几年了。”
春虎一听，最后的幻想都破灭了，他愣在那里，宛若死寂。
“为什么……”
春虎低声的问道。
不是在问夏目，也不是在问任何人。
答案他明明早已知道，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大家都是为了他好——所以才没有说出口。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一家人都在欺骗他。
他更不想承认，身为弟弟的自己竟然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为什么……那个家伙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春虎低下头，无力的敲打着桌子。声音呜咽着，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春虎！”夏目担忧的叫了出来，她伸出手，想要安慰春虎。
春虎骤然抬起头，抓住了夏目的手，他大声的问道：“为什么？那个家伙……龙之介他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这个……”夏目说不出口，其实她知道，春虎的心里是明白的，明白龙之介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
三人虽然性格上有些差异，但是对彼此的想法都十分了解。
“那么——为什么，连老爸老妈都不肯告诉我真相？”春虎大喊着，歇斯底里的样子就好像被逼到绝境的猛兽，在做最后的呐喊和挣扎。
店里的人都吓到了，他们惊疑的望着这边，不知道这对看上去很搭配的小情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激动。
“春虎……”夏目悲鸣的说道，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春虎。这个打击对他而言太大了。
对春虎而言，一直看上去很健康，总是惹出一大堆麻烦，还总是欺负自己，总是和自己吵架的哥哥——这样的龙之介，他虽然在一直抱怨，但是其实是喜欢得不得了。
但是，现在却被告知自己的哥哥只剩下不到数年的寿命，这让春虎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龙之介？
“春虎……”夏目也不知道答案，她这个时候只能紧紧的握住春虎的手，默默地支持他。希望春虎能够自己度过这一关。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像是早已准备好的那样，春虎金色的头发突然发起了光芒。光芒并不算耀眼，还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只是，仔细一看的话，发光的头发只有一根。那是有别于春虎金发的，有别于人类的毛发的东西。
悲伤的春虎没有注意到这点，但是夏目注意到了。
“什么——？”
她大喊着，想要阻止。
然而，这是既定的咒术，是在两年前，龙之介带着金乌和冰丽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在春虎身上留下了一根金乌的毛发。
毛发化为金丝，附在春虎的头发上。
春虎恰好是金发，所以他一直毫无感觉。
金乌的毛发可是异常珍贵的东西，它可以保证既定的咒术在既定的情况下发挥作用，哪怕是经过数年的时间，它的威力也不曾降低。
然后，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夏目甚至连祭出防护的结界都做不到。春虎、夏目、包括店里面的所有人都被这道金色的光芒扫过。
紧接着——
发挥了既定的作用后，金乌的那根毛发自己焚烧殆尽。
“咦，夏目，你为什么握着我的手？”春虎回过神来，他惊讶的发现，夏目竟然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夏目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慌慌张张的收回了握着春虎的手，红着脸，然后露出疑惑的表情：“是啊，我为什么握着你的手？”
两人好像一下子忘记了关于龙之介身体的话题。
周围的人也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