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其实我是内鬼

　　另一边。
　　凌云霄随着二长老来到了灵霄阁。
　　这里边全是经书典籍。
　　他不是第一次进来了，每一次进来都会震惊于其规模宏大。
　　表面上是几层宝塔，一旦进去里边，那可真是无边无际，别有洞天。
　　据说，是委托了某位擅长空间的大能，拓展了灵霄阁的内部空间，使其变得广阔无比，层层如迷宫。
　　他就差点在里边走失了三次。
　　这一次他又进来了，一拍桌案，希望能提醒一下那个昏昏欲睡的看门弟子。
　　那弟子歪着脑袋道：“要看自己进去看，没工夫理你……”
　　凌云霄又咳嗽了一声，这个弟子才醒过来，连忙站起来恭敬的道：“大师兄！”
　　沙同河眼睛一瞪，怒道：“怎么就你一个，我不是说至少两个人看吗？”
　　那弟子连忙用脚去踢桌子底下，底下也躺着一人，慌忙站了起来。
　　灵霄派的安全工作可见一斑。
　　他拿到通行符，走向了一处暗门。
　　门前设下了禁制，手握通行符，径直穿过了禁制。
　　就好像身边有一层水幕，水流缓缓的从他身边流过。
　　洞窟里边还有水流缓缓流淌，偶尔能听到水滴滴落。
　　身边有许多如竹笋一般冒出的石柱。
　　随着他的脚步，洞窟里亮起一盏盏的灯火，眼前变得清晰。
　　洞窟里四通八达，一洞连接着另一洞，稍有不慎就会在里边走失，真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路上已经能看到许多卷宗典籍随便丢弃在角落。
　　继续向前，来到了最大的洞窟里边。
　　足有七丈多高，分为一层又一层，连接着通往其他洞窟的千万条小路。
　　而最中央，堆满了无数的卷宗古籍，也足足有几丈那么高。
　　“嚯，还绝密呢，东西就丢的这么随便？”
　　毕竟是上千年的积累，一开始也想有些秩序，后来堆得越来越多，也就破罐破摔了。
　　他随便捡起地上一本卷宗翻看了起来，一看却睁大了眼睛。
　　“元月二十日，收到贼寇金银首饰不计，银钱二十斤。”
　　“四月十八日，收到青玄派掌门‘淬体液’五十瓶，‘化髓丹’一百八十颗。”
　　“七月五日，收到官府进贡童男童女二十对。”
　　他翻看起了日期，距今已经有好多年时间，盖的是掌门人专用章。
　　这是不知道哪一任掌门人的账本。
　　就这么随便丢弃在了地上？
　　看着那如山一般的卷综，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妙。
　　丢下手上这本，上前翻看别的，内容更加劲爆，基本都是些不可告人的事。
　　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坏事都能在上边找到。
　　近些年从没发现这些事情，仿佛一夜间改邪归正。
　　这都是他掌握门派之后的事了。
　　他抬起头来一看，赫然头顶刻着八个大字。
　　“时势所迫，后辈莫怪。”
　　时势所迫，这四个字仿佛道尽了门派的千年沧桑。
　　怪不得那沙长老叫他看到也当做没看到呢，这里的东西简直太刺激了。
　　而剩下的不管怎么查，一百年前到两百年前，这段时间基本是空白的。
　　想来真正关键的东西不会放在这里。
　　他总觉得，这里的东西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给隐藏了，只留下这些‘无关痛痒’的边角料。
　　真正重要的部分，就在那消失的百年里边。
　　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大长老怎么会让他来查？
　　就好像故意让他看到这些。
　　这里边是有什么深意吗？
　　他又看到一个个洞窟上都刻着名字，那是历代掌门人的名字。
　　每当他走过一个洞口，洞口的灯便点燃了起来。
　　走到了尽头，尽头处有两个洞窟，都没有名字。
　　倒数第二个洞窟上边只刻着掌门两个字，这就是现任掌门的洞窟了。
　　不过最让他好奇的是最后一个没有名字的洞窟，这到底是谁的呀？
　　来到了最后一个洞窟面前，凌云霄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随着灯火燃起，最后一个洞窟里边的阴暗消失，一盏盏的灯火点燃……
　　他猛地一惊，这该不会是我的吧？
　　其他洞窟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反应，唯有这个洞窟在他的面前亮了起来，看来还真就是他的了。
　　原来他早就来过。
　　他能有什么秘密，会不会藏着什么好东西？
　　他兴奋了起来，怪不得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
　　原来把好东西都藏在了这里！
　　他进去一看，毫无阻碍的通过一层层禁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纯白色的密室，四四方方，从头顶到脚下，全部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怎么什么都没有？
　　意思是说他这个人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缺陷吗？
　　他盘腿在密室中心坐下，只感到无比的幽静，这里更适合做个坟墓，而不适合做个藏东西的地方。
　　他站起来就走，嘴里嘟囔着：“怎么什么也不留，显得你清高吗？”
　　正当他要走出去时，忽然停了下来，又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这密室里边，正站着他本人。
　　他明白了过来。
　　他一生孤傲，什么都可以不留，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幅身体。
　　他的身体，暗藏乾坤。
　　原来如此！
　　他长笑一声，缓缓从洞窟走出。
　　心境来到了第六层。
　　第六层心境曰：暗藏乾坤之心
　　心情愉快，边走边唱着歌。
　　“混沌浊世天人道，人心却要和天比高，古来都说神仙好，两袖清风踏云彩飘……”
　　一出来就看到沙同河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那张老脸配着坏笑。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没？”
　　“什么都没查到。”他干脆顺着话说。
　　“知道就好，根本就没什么好查的，查出来都是心病。早些回去和大长老交差吧。”
　　他忽然道：“一百年前的案卷在哪？”
　　“你说什么？”沙同河回头看他。
　　“我要看一百年前的案卷！”
　　“你没这个资格，只有掌门才能知道。”
　　“我没资格，你确定吗？”凌云霄冷喝一声，上前一步。
　　这一步的威势，惊得沙同河咬牙后退一步，又想起了整个门派被他支配的恐惧。
　　“不查也行。”
　　他提出折中意见，伸手道：“给我地牢的通行符。”
　　这又是他想去不能去的地方。
　　沉吟片刻，沙同河没理由拦他，便取下通行符交给他。
　　灵霄阁底下有座地牢，现在他要一探究竟。
　　地牢里满是阴森潮湿的空气，一盏盏的灯火点燃，偌大的地牢里，许多牢房空空荡荡，偶尔能见到一具具骷髅。
　　来到地牢底层。
　　偌大的地牢里，只关着一个活人。
　　这人浑身戴着锁链，满脸沧桑，须发黑白相间，一脸颓废欲死，听到来人，颓然的抬头一看。
　　见灯光亮起，他抬起手来挡光，眯了眯眼，才逐渐看清楚。
　　见到是凌云霄，他笑道：“我已经好多年没见到人了，居然是你来看我。”
　　这人，竟是前任掌门？
　　凌云霄差点惊出冷汗，他曾见过历任掌门的画像。
　　弟子们凑在一起细数历任掌门人的时候，只对他只字不提。
　　被所有人遗忘的掌门，就被关在地牢里。
　　一阵铁链的晃动声，前任掌门人缓缓站了起来，朝着他靠近。
　　却猛地在离牢房二尺远的地方停住了，他的肩胛骨已被铁链锁住，借着摇晃的灯光，抓着牢门笑道：“多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他不知自己和这位前任掌门有什么渊源，只得道：“我受大长老之命，负责找出门派的内鬼。”
　　既然是掌门，想必很多事情可以向他求教。
　　“终于开始了？”他颓然笑道：“你怎么应对？”
　　既然灵霄派全是内鬼，这也就意味着……
　　灵霄派要和整个修行界开战了。
　　“自然是一个个查过去。”
　　凌云霄冷漠的道。
　　算时间，他小时候，这个掌门应该还是在位的。
　　可他根本没有印象。
　　看起来，对于整个门派都是卧底这件事。
　　前任掌门也很绝望。
　　“查，查吧，就从你的师弟师妹们查起。”
　　前任掌门摇头笑了笑，又颓然的坐了回去。
　　“你似乎知道什么？”
　　“我已经是个废人。”前任掌门苦笑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没人会把我当回事的。”
　　懂了，这就是个只会摆烂的掌门。
　　凌云霄又道：“你有什么冤屈吗，有什么事要我办的？”
　　前任掌门摇头笑了笑，眼里露出一丝温情，道：“看来你遇到了一些问题。”
　　“我很迷茫。”
　　“你是该迷茫。”
　　前任掌门抖了抖铁链，道：“那就等你不迷茫的时候，把我放出来。”
　　“我现在就要答案！”
　　“答案的话……”
　　沉吟片刻，前任掌门道：“你可以问问你的本心，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荣华，富贵，修为，或者其他？
　　他说不上来。
　　只是内心存在着一种不断进取的渴望。
　　归根结底，他希望自己，能够配得上自己拥有的一切。
　　他睁开眼道：“我想要成为自己！”
　　“你失去自我了吗？”
　　前任掌门的眼睛相当毒辣，一眼就看出他内心的彷徨。
　　一个人的成长，除了学会立身的本事，更需要内心的指导。
　　他之所以孤独，一则是没人能对他修行上的指导，二则是内心无人帮他领路，一切只有靠自己。
　　而前任掌门尽管修为尽失，在这方面还是有独到的本事。
　　“那么，我该怎么找回来呢？”
　　“哼哼……”
　　望着他，前任掌门的嘴角忽然露出笑来，而后道：“我看你啊，是缺失了一颗童心。”
　　“童心？”
　　“我知道，你自小本领不凡，心智早早成熟，失了很多乐趣，可惜我没有及时发现，这都怪我，你应该去找回来。”
　　凌云霄一阵沉默。
　　且不说他从小是如何成长，就说他现在，拥有了与实力不符的名声。
　　在修行路上，也算根本就没有童年。
　　就好像一个孩子，忽然就成为了大人，跌跌撞撞，倍感不知所措。
　　“那我要怎么做？”
　　“去找些玩具，去找有趣的事情，去找些伙伴，去钓鱼，去游山玩水，去每天都活得开心……”
　　前任掌门眼里含着泪，细细数来，忽然道：“对了，不要喝酒。”
　　他一件件听着，原本还很感动，可忽然听到叫他不要喝酒，绷不住了。
　　连忙道：“跟我喝不喝酒有什么关系？”
　　前任掌门一时语塞，有话不知从何说起。
　　只有道：“反正少沾，你喝了灵酒要出大事。”
　　爷就盼着大事呢！
　　灵酒？
　　原来世上还有这东西。
　　喝了能提升修为是怎么着？
　　那可得试试了。
　　“你有库存没有？”凌云霄连忙解释：“不是我想喝啊，我要把这害人玩意销毁。”
　　说起酒来，前任掌门也是馋了，吧嗒下嘴道：“应该在你二师弟手里。”
　　在师弟手里吗？
　　他心中暗叹一声。
　　伙伴吗？
　　他的确太孤独了。
　　也就是说，他又要重新去认识伙伴了。
　　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都是卧底，都是奔着什么来的，是不是好相处，这些都是未知。
　　且去接触看看吧。
　　他拱手离开。
　　随着灯火一盏又一盏的熄灭，前任掌门眼眸里的亮光越来越少，不知道下一次再能见到光亮，又会是何时。
　　待他出了地牢，也不废话，他立即召集众人。
　　都是直属掌门的师弟师妹。
　　他决定先查一查，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走。
　　若是他的修为需要靠提升他人才能成长，那么要提升这几个强大的师弟，无疑是最为困难的。
　　要么就从修为碾压，要么就是心理碾压。
　　他决定去会一会。
　　众人齐聚一堂。
　　此处名为伏虎堂。
　　只听一声桌子拍响。
　　凌云霄喝道：“我们当中，有内鬼！”
　　众人不明所以。
　　几个人分别是二师弟陈无禁，三师弟张立阳。
　　四师弟李凡，字无仙，曾经在修为测试上见过。
　　还有小师妹玄灵妃。
　　为了凑数，还把黄阿九也拉了过来。
　　路上，凌云霄发现林语徽还在水里飘着，把她捞起扛过来了，正趴在桌子上吐水。
　　“怎么好像还少几个人？”
　　张立阳手撑着下巴道：“不少，该来的都在这。”
　　“不对，我们掌门直属的不是有七个吗？”
　　凌云霄指着他们道：“陈二，张三，李四，那么王五呢？”
　　“王五当掌门了呀。”陈无禁无奈道。
　　有这回事？
　　凌云霄失笑道：“是我忘了。”
　　李无仙叹道：“我懂了，大师兄这是找机会让我们聚一聚，可惜老六死得早……”
　　他刚还想问老六去哪了，还好没问出口，又道：“那老七……”
　　老七应该就是玄灵妃了吧。
　　玄灵妃举起手道：“我知道，他应该是和我交换，去我玄灵一族了。”
　　这才梳理清楚了这几个人的去向。
　　王五是现任掌门。
　　那么前任掌门在地牢这事就有一番玄妙了。
　　张立阳笑道：“掌门在闭关的时候不止一次提到你，对你很是幽怨呢。”
　　幽怨？
　　陈无禁哼一声道：“五师妹都当上掌门了还想和我抢大师兄？”
　　师妹？
　　掌门是个女的？
　　想起了掌门房间里的香味，原来就是她本人的。
　　“掌门是个女的吗，哇，我怎么不知道？”
　　黄阿九在旁激动的站了起来。
　　陈无禁撑着下巴笑道：“她怕外人喧闹，就对外沿用前任掌门的名号，等有足够的实力再告诉世人，毕竟我灵霄派，还从未出过女掌门。”
　　“长老们不能当掌门，就只有在我们几个里选了。”
　　似乎是在替新弟子解答，张立阳指着众人道：“大师兄嫌麻烦，二师兄性情乖张，我更适合做参谋，四师弟醉心修炼，就只有五师妹比较适合。”
　　黄阿九激动的不行，原来女子也可以当这么厉害的人物，兴奋得她只想回去修行，抬手道：“大师兄你找我们来做什么？”
　　“我宣布一件事情！”
　　见众人都望着他，凌云霄这才回归正题，咳嗽了一声，严肃道：“其实，我是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