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死亡

　　黯淡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青年猛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凶狠，就像是所有被拆穿了美梦的可怜虫那样择人而噬，却在王暝戏谑恶毒的红眸前退缩了。他嚅嗫着，想要找到什么反驳的话语，却始终都找不到。
　　是啊，自己之前为什么忽视了这些细节呢？为什么对这些疑点视而不见呢？明明它们那么显眼，那么可疑，明明应该十分敏锐的自己，却为什么从未发现过它们呢？
　　承认吧，夏目。你仍旧心怀侥幸，你依然抱有幻想，你下意识的忽略了它们，因为你不想承认这个现实。你欺骗自己，以为自己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诞生的心智，你欺瞒爱人，假装自己能够陪伴着她白头偕老，但这都不可能。你就是封印本身，你侵占了原本主人的身体，还将其关押，禁止他与家人相见，鸠占鹊巢，用着他的躯壳与能力耀武扬威。这些都不是你的，你又凭什么这么做呢？
　　其实平心而论，夏目真的非常无辜。他的诞生非己所愿，他的灭亡无可避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能够更好的生活下去。可对王暝而言，事情显然并非如此。
　　少年伸出右手，五指死死扣住夏目的头盖骨把他的脑袋提起来，强迫他泪流满面的脸庞正对着自己，随后用甜蜜温柔的，残忍决绝的，与前两次回答语气无二的声音和蔼地劝诫道：
　　少年用左手搔搔脸颊，眨眨眼睛，笑着说道：
　　王暝将脸庞凑近夏目，充满恶意地轻声问道：
　　他直起身子，恍然大悟似的兀自点头。
　　王暝的神色诚恳真挚，带着圣母般的悲天悯人。
　　那慈悲的微笑瞬间化作狰狞暴戾的扭曲笑容，王暝扣在夏目头颅上的五指渐渐锁紧，似乎想要直接捏爆夏目的头颅。
　　夏目痛苦地皱起眉头，尽己所能地想要掰开王暝的手。然而他的力量比起王暝来实在是太过孱弱，杯水车薪，夏目的头盖骨都在嘎吱作响，逐渐变形。
　　青年再次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时间，王暝沉思片刻后，竟然点了点头。
　　夏目的确想到了这个可能，只不过王暝先前说过“神明从不说谎”，这才点燃了夏目心中的那点侥幸。妖魔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故意给予，随后破灭夏目心中的希望，以此来啜饮这无助魂灵的痛苦与绝望。这是王暝对于夏目竟然困住自己这么久的报复，是他最喜欢的折磨戏码。
　　夏目几近癫狂地大声叫喊起来，王暝能感觉到他手中的头颅在发力，似乎是想要对他磕头以祈求饶恕。但自己给自己磕头算是什么事，所以王暝毫不犹豫地加大力道，把夏目的行动锁死在了准备阶段。
　　少年颦起眉头，斟酌起来。夏目涕泗横流的脸上流露出几丝狂喜，他似乎说动王暝了。毕竟正如他所言，这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
　　夏目脸上的狂喜僵硬起来。
　　王暝看着神情呆滞的夏目，露出一个近乎嗤笑的笑容。
　　那笑容迅速收敛，尽数化作冰冷的漠然。
　　夏目眼中最后的一缕希望之光终于也暗淡下去，悄然熄灭。青年像块腊肉似的被王暝捏在手中，他的表情空洞无比，只有泪水依旧在顺着脸庞流下，似乎已经放弃了反抗。
　　王暝冷笑：
　　他捏爆了夏目的头颅，青年的无头尸身随之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散去，只有那枚藤蔓编织而成的灰色指环掉在地上，默然无声。
　　现实世界中，古明地觉担忧地看着突然一语不发的夏目，轻声问道：
　　“夏目？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