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抵达峰顶

　　再相见。
　　克莱恩和小查拉图面色各异。
　　或平静，或复杂。
　　小查拉图盯着眼前的年轻‘占卜家’。
　　片刻后，忽地轻笑一声：“不必对我如此防备……如你所见，我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历史投影。”
　　克莱恩不置可否。
　　阿蒙嘿嘿一笑：“行了行了，赶紧办正事吧，说这些胡话给谁听？”
　　小查拉图虽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了其他办法，只能故作平静道：“接下来的路程会更艰难，想要反悔，随时可以告诉我。”
　　说完，便自顾自去前面带路了。
　　克莱恩望着黑袍老人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末了，悄悄用指肚蹭了蹭藏在手心的乌铁十字架。
　　一路无话。
　　是夜，红月高悬。
　　众人距离峰顶宫殿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小查拉图靠在火堆边，肩上蹲着一只独眼乌鸦。
　　他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用手逗弄着乌鸦秘偶，语气幽幽地开口：“这么近的距离，安提哥努斯应该知道我们已经来了。”
　　“他不是疯了吗？”克莱恩问。
　　查拉图笑了笑，“疯了才危险，尤其是无限接近神灵的疯子。”
　　他扫过克莱恩身边的阿蒙，“到时候，没人能帮你。”
　　一听这话，阿蒙当时就不乐意了，捏了捏单片眼镜：“小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听你这意思，看不起我？”
　　小查拉图还是笑。
　　无用功做多了，谁说不能变成有用功？
　　反正试试又不花钱。
　　若真的苍天垂怜，给贝尔特朗添点儿堵，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克莱恩不理这茬。
　　老东西坏的很，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不过有一点他的确需要仔细考虑。
　　那就是——
　　安提哥努斯为什么会疯？
　　克莱恩曾私下问过阿蒙，但阿蒙说他也不知道。
　　文献上只记载了安提哥努斯在取走老查拉图那份‘诡秘侍者’非凡特性后，被黑夜教会无休止地追杀。
　　克莱恩想，可能是因为安提哥努斯家族的覆灭，导致锚点减少，让安提哥努斯本人失去了理性。
　　不过那时夜之国依旧存在，所以这个猜想是不成立的。
　　还有，黑夜教会，或者说黑夜女神对待安提哥努斯的态度也很奇怪。
　　‘愚者’和‘黑暗’并不相邻。
　　就算是为了掠夺其他权柄，也应该趁乱向‘黄昏巨人’、‘死神’出手。
　　要知道，那时的冥皇萨林格尔还不是四皇之战的最终赢家，依旧属于‘可以杀死’的范畴。
　　奇怪。
　　实在太奇怪了……
　　克莱恩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盯着天上的红月看了很久。
　　冥冥中，他有种预感。
　　黑夜女神和乔恩故意把试炼之地定在霍纳奇斯峰，除了非凡特性和传说中的唯一性，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或许才是此行的重点……
　　转眼又是四五天过去。
　　克莱恩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峰顶。
　　建立在霍纳奇斯峰的夜之国，山腰是生人的国度，山顶是死者的国度。
　　当然，话是这么说。
　　其实山顶的死者国度只是安提哥努斯用灵体之线操控尸体营造出死者依旧在活动的迹象，以此践行诡秘之道的成果。
　　克莱恩回忆着有关夜之国的内容，是这样写的：“……一个奇怪的规律是，越靠近山顶，遗迹越宏大，可让人意外的是，山顶没有任何遗迹，根据我们的推测，这里本该有一个不像人类建筑的宫殿，用来祭祀的神殿。”
　　事实上——
　　这里确实有宏大建筑，是一座城镇，只不过被隐秘了。
　　而霍峰研究是这样写的：“……最奇怪的是，整个区域内都没有发现这个国家的墓葬，给人一种奇怪的错觉，就是他们的居民不需要安葬，甚至可能不会死亡。
　　这与壁画反应的内容矛盾，在壁画里，这个国度的人民相信死亡不是终点，相信死去的亲属会在黑夜里庇佑自身，所以他们会将死亡的亲属留在家里，留在床上，留在枕边，足足三天。”
　　深吸口气，克莱恩看向小查拉图，“虽然还没到最主要的魔狼宫殿，但查拉图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小查拉图反应几秒，竟然真的转身就走，一点儿都不留恋。
　　阿蒙吹了声口哨，凑到克莱恩身边：“你得小心了，那家伙阴得很。”
　　“无所谓。”
　　克莱恩面色不变，“我的时间很充裕，有的是工夫和他斗。”
　　顿了顿，他又道：“先去城里探索一番吧。”
　　阿蒙当然无所谓。
　　跟着克莱恩进了传说中的死者之国。
　　没一会儿，本已离开的小查拉图忽然又出现在死者之国的入口。
　　他捋了捋胡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另一边。
　　克莱恩终于又见识到了迷雾小镇尖顶教堂里那种诡异的场景。
　　家家户户的房梁都晾腊肉似的挂着一具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那些秘偶口中呼喊着‘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每一声呼喊，都疯狂引动着克莱恩的灵体之线。
　　换成之前，即便有阿蒙的帮助，克莱恩说不定也要加入其中，成为众多腊肉中的一条。
　　不过现在嘛。
　　他稳定住自身灵性，毫不畏惧和那一具具秘偶对视。
　　沉吟片刻，克莱恩试探性地开口：“安提哥努斯？”
　　唰——
　　许多秘偶一齐转头。
　　眼神怨毒地盯着克莱恩。
　　克莱恩被盯得直发毛，却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压下心中的动荡，他没去理那些秘偶，反而对阿蒙说道：“等着吧，还不到时候……”
　　阿蒙捏捏单片眼镜，有些看不懂克莱恩的操作。
　　克莱恩摇摇头，没有解释。
　　随手驱散阿蒙的投影，转身钻进了历史孔隙。
　　今天应该是现实世界中的礼拜一
　　——开启聚会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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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雾弥漫。
　　青铜宫殿仿佛亘古不变。
　　往下一扫。
　　男左女右。
　　成员们恭敬地低着头，态度谦卑……
　　呃，除了某个特殊的家伙。
　　克莱恩扯扯嘴角，权当那人不存在，用一种极其熟练的姿势翘起二郎腿，单手撑头，轻声道：“开始吧。”
　　跳过相互问好的环节。
　　克莱恩放松地听着聚会成员们本周的经历。
　　奥黛丽从赫温·兰比斯口中套出了心理炼金会其他成员的情报；
　　阿尔杰的舰队距离目的地更近了；
　　戴里克所在的白银城进入了战时状态，把整个城市打造成了坚不可摧的战争堡垒；
　　而佛尔思又度过了悠闲的一周……
　　“真好。”克莱恩心中暗想。
　　顿了顿，他不动声色操控着‘世界’开口：“先生们，女士们，你们知道任何第四纪·四皇时期有关黑夜教会与安提哥努斯家族的隐秘，都可以在我这里换取一定的报酬。”
　　这话说出口，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向来沉默寡言的‘白狼’身上。
　　克莱恩沉静以对。
　　这时，伦纳德同学站起来，眼神凌厉地开口道：“世界先生，我能先问一下你收集黑夜教会的隐秘究竟要做什么吗？”
　　虽然出场率低了些。
　　但伦纳德现在已经成为了黑夜教会正儿八经的半神级强者了。
　　前途一片大好。
　　他本身就是黑夜女神的忠实信徒，乍一下听到‘白狼’居心叵测的话，没掀桌子……好吧，他掀不起来。
　　总之，能压住脾气就已经是看在愚者先生的面子上了。
　　克莱恩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故意操控‘白狼’恭敬看向上首处的自己。
　　随即，轻笑道：“星星先生，你不要激动。”
　　伦纳德心中一凛，赶紧坐下，对愚者先生道歉：“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不，我不认为一个拥有虔诚信仰的人维护他所处的教会和神灵是失礼的表现，恰恰相反，我很欣赏你这样的态度。”
　　克莱恩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我和宁静领主……呵，我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你不用担心祂的威严遭受亵渎。”
　　女神？
　　妈妈！
　　那关系可不是‘非同寻常’嘛。
　　经过许多磨炼，克莱恩的脸皮不知道比之前厚了多少，丝毫没有顾及知根知底的乔恩在场，演的那叫一个自然。
　　各位成员心思各异。
　　伦纳德则手足无措，一直垂着头，不敢抬起。
　　‘白狼’适时开口：“星星先生，我以愚者先生的名义起誓，我不会对女神有任何不敬的想法，之所以要收集黑夜教会的隐秘，是因为……“
　　沉吟片刻，继而道：“我不愿瞒你，是因为克莱恩·莫雷蒂，和我同为愚者先生眷者的朋友正深陷险地，急需了解过去的历史才能摆脱困境。”
　　什么？
　　克莱恩！
　　听到这个名字，伦纳德猛然抬头。
　　上首处的克莱恩心中有些感动。
　　不愧是诗人同学，和咱一起在廷根市摸爬滚打出来的，听到自己有事儿是真上心啊。
　　“克莱恩先生有麻烦了吗？”
　　“那个文质彬彬的家伙……啧，我好像知道一些血族中记载的隐秘，等等，我好好回忆一下。”
　　“前不久我得到了一位术士的手稿，上面好像有四皇时期的记录。“
　　克莱恩共有三个身份在愚者教会，以及塔罗会的圈子里活动。
　　一个‘愚者’。
　　一个‘世界’。
　　还有一个‘克莱恩·莫雷蒂’，也就是他自己。
　　几乎所有贝克兰德的塔罗会成员都知道愚者先生很看好这个眷者，连‘聚会元老’之一的阿尔杰都曾与其合作。
　　如此神眷，身陷险境？
　　克莱恩也想到了这一点，果断打上补钉，轻笑道：“虽说是试炼，但我的确没规定不许请外援……好吧，他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哦，原来是这样~
　　众人恍然。
　　唯有乔恩扯扯嘴角。
　　都要用这样取巧的方式去攻略安提哥努斯了，看来少年阿克的试炼成绩很不理想啊。
　　转转眼珠，他忽然有了个奇妙的想法，道：“星星先生，我知道克莱恩是你的朋友，不如……你去帮帮他？”
　　突然被点名，伦纳德微微一愣。
　　老实说，他内心是很想帮克莱恩一把的。
　　但……
　　伦纳德小心翼翼地望向上首处，“愚者先生，您的意志便是我的方向。”
　　克莱恩人都傻了。
　　不是，我就想集思广益一下，企图在蛛丝马迹中推测出安提哥努斯发疯的理由，你莫名其妙把诗人同学丢进霍纳奇斯峰干嘛啊？
　　诶。
　　等一下。
　　诗人同学可不是一个人。
　　他体内还寄宿着帕列斯老爷爷……
　　正想着。
　　乔恩又道：“对了，克蕾妮小姐和克莱恩的关系相当密切，等事情了结，你不妨让他以此作为报酬，给你和克蕾妮小姐搭一搭线。”
　　轻松一笑：“我们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好的。”
　　伦纳德本来还满脑子想着驰援克莱恩的事情。
　　一听这话，整个人直接木头似的杵在了原地。
　　不受控制的，他眼前闪过一道俏丽的倩影，脸上火烧似的，一下就红了。
　　在场没有愚笨之人。
　　就算戴里克因为年纪太小显得迟钝了些，也能察觉到伦纳德的状态相当不对。
　　这是……
　　害羞了？
　　“命运先生，我，我没有。不是，真不是！。”
　　很少能见到伦纳德如此窘迫。
　　其余成员，包括刚加入不久就被流放到知识荒野的嘉德丽雅都笑了起来。
　　克莱恩打了个冷颤。
　　好家伙。
　　在这儿阴我呢！
　　可是……
　　如今的情况，他真的很需要苟三家强者的协助。
　　强忍住心头的不安，克莱恩轻声道：“我乐得见到你们如此和睦。”
　　乔恩也接了句，“黑夜教会那边的事情你不用管，这件事我会亲自和黑夜女神说的。”
　　妥了！
　　伦纳德心中一喜。
　　也不知道是因为可以帮到好兄弟，还是能见到梦寐以求的魔女小姐。
　　总而言之，他很高兴。
　　笑的跟朵牡丹花儿似的。
　　克莱恩心绪复杂。
　　既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帮手感到安心，又为伦纳德对‘克蕾妮’异样的感情……
　　算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先这样吧。
　　……
　　聚会结束。
　　伦纳德无视了帕列斯老爷子的唠叨，严肃认真地布置祈祷仪式。
　　用纯银小刀布置好灵性之墙。
　　他在胸前连点四下，开始祈求女神的注视。
　　仪式很成功。
　　朦胧间，伦纳德听到了女神的声音。
　　在没有问出问题之前，黑夜女神就用平静圣洁的声音对伦纳德说了一句话。
　　“无妨，去追求幸福吧，我认可了。”
　　伦纳德深吸口气，一字一句，无比虔诚道：“赞美女神！”